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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是政委?我还没来得及说话,或者说,没来得及发出一点声音,几个看守合力抓牢我,塞上我的嘴,蒙住我的眼睛。“真的是你?”我想喊,想冲着幽暗处的他大声喊,但只能发出含混的声音。与此同时,我被拽出房间。他们拽着我沿山坡而下,蒙眼布刺勒勒扎着我的眼睛和脸,我的两只胳膊被死死扣住,走了不足百步,到了一个地方。“打开门。”娃娃脸看守的声音。门吱扭一声,我旋即被推进有回声的感觉封闭的屋里。“抬起胳膊。”娃娃脸看守的声音。我抬起胳膊。有人解开我的衬衣扣子,脱去我的衬衣。几只手解去我的裤带,裤子随即落到脚踝处。“瞧见了吧。”另一个看守的声音。他惊羡地吹了声口哨。“这杂种的话儿真大。”“哪有我的大。”第三个看守的声音。“得,那就掏出来给我们瞅瞅呀。”第四个看守的声音。“等我干你妈时,你会看到。”

他们或许还说了些别的话,但有粗糙的手指捏着泡沫耳塞塞上我的两只耳朵,有人拿毛绒绒的东西罩住我的被塞上的耳朵,我什么都听不到了。我又聋又哑又瞎,被推倒在一块垫子上面。啊,垫子!过去一年,我可是一直睡在冷冰冰的地板上呀。几个看守用绳子绕着胸脯、大腿、手腕、脚踝将我绑缚起来。我就这么四仰八叉地被绑在垫子上,只能稍稍扭动躯干。接着,他们用类似泡沫的东西包住我的手脚,用丝质头套套住我的头,自拉娜的内衣之后我感受到的最柔软的织物。我停止挣扎蠕动,平静下来,好透过头罩呼吸。接下来,我感觉到粗糙水泥地因脚步走动产生的震动。往后,我隐约听到门咔嗒关上。再往后,我感觉不到任何动静。

此刻,我被单独关在这里,还是有人看守我?封闭空间越来越热,我的火气越来越大,我的恐惧越来越烈。背底下垫子吸汗速度不及流汗速度,汗水集聚于背底。我的双手双脚也濡湿黏滑。蓦地,一阵恐慌、一种行将溺亡的感觉袭贯全身。我想拼力挣脱束缚,叫出声来,可身体几乎不能动弹,除了鼻子吭哧出气,发不出其他声音。为什么这样待我?敏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他肯定不会让我死在这里!不会的!这是我要经历的最后的考试,务必冷静。不就是考试?我每次都拿第一。我这个东方人是无可挑剔的学生,系主任不止一次这么评价我。用海默教授的话说,我研读了西方文明最精华的内容,传播西方文明的火炬交到了我的手上。克劳德曾语气肯定地说,我是越南最优秀的代表,是天生的情报人员。“记住,你不比任何人弱一半,”母亲对我说过,“你比谁都强一倍!”他们说的对。过去一年,政委一直研究我,也研究邦。他设计了这场考试。无论考什么,我都能通过。他与指挥官不同,对我检讨书的大部分内容早了如指掌,尽管如此,仍一直审查我的检讨书。他本可释放我和邦,给我俩自由。他本可告诉我他就是政委。可是,为什么要单独关我一年?这么想着,我又无法平心静气,差点被塞嘴布噎得背过气去。冷静!慢慢呼吸!我再次努力控制情绪。现在该做什么?怎样熬过这段时间?自我被蒙住眼睛到现在,如果没估计错,至少过了一个小时。我好想舔舔嘴唇,可嘴里塞着布团,嘴上一有动作便犯恶心。一旦呕吐,我不被噎死才怪。他什么时候才来我这里?他还要将我弃在这里多长时间?他的脸究竟怎么了?看守会喂我吃的,肯定会的。我一直不停地东想西想。时间像上千只蟑螂,在我身上爬过,这种感觉让我痛苦恶心得发颤。

我开始哭自己。蒙眼布底下的泪水产生了意想不到的功效,它洗去了遮住我思想之眼的尘埃。啊,我看得见了。借思想之眼,我看见桑尼与酒仙少校。他俩围着躺在垫子上的我转着圈。“你怎么最后到了这个地方?怎么会落到让你最好的朋友,你的结拜兄弟,监视你死的地步?”酒仙少校说道,“难道你不认为,你若不杀死我,原本可过完全不同的生活?”“我更可过不同的生活。”桑尼怨道,“你知道吗,索菲亚还在为我伤心流泪?我试着去看她、安慰她,让她过上安宁的生活,可她看不见我。而你呢,你这个我厌恶的人,反倒时刻看得见我。不过,我得说,看你现在这样,确实多少开心宽慰。公道终归没亡啊!”我想回应他们的指责,叫他们等着我的朋友,亦即政委,解释发生的一切,可我就是在脑袋里也说不出话。我只能呜呜囔囔,以示反对,结果只让他俩大笑不已。酒仙少校用脚踢我的大腿,说道:“瞧瞧你是怎么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吧。”说罢,他更使劲踢我,我气得发抖。他不断用脚踢我,我气得抖个不停。终于,我清醒了:哪是酒仙少校踢我,真有人,一个我无法看见的人,用脚跟蹬我小腿。门感觉咔嗒又关上。要么有人不知不觉进了屋;要么有人一直呆在屋里,刚出去。过了多久时间?我无法确定。我之前睡着了?之前若睡着了,那么,一准几个小时,或许,整整一天过去了。应该没错,不然的话,我怎么会饿?因为,我终于听到胃咕噜咕噜响。世上最响的是胃受煎熬时发出的声音。尽管饿了,我的胃此刻的响声还较温和。它若极度饿,会像野兽咆哮。我现在还没饿极。不过是吃的斑尾林鸽肉,其实是耗子肉,刚消化,胃开始有饥饿感。难道他们不喂我吃?为什么要这么待我?我之前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我记得这种饥饿感,我小时常有。即便一日三餐都有得吃,母亲只吃少许、将大部分留给我吃,我也难得吃饱。“我不饿。”她总说。我长大了,明白母亲为了我而饿自己,会说:“我也不饿,妈妈。”我俩看着少得可怜的饭菜,谁都忍着不吃,你推我让。最终,母亲对我的爱,唉,总是这样,战胜了我对她的爱。我咽下的不止是本该母亲吃的饭菜,还有爱怒交织又咸又辣的调料,比起同情这种甜甜的调料,更烈更刺激。为什么该我们挨饿?我的胃呐喊。即便在那个年纪,我已懂得,假如富人能匀给所有挨饿者每人哪怕一碗米饭,前者因此只是少些财富,但后者可免受饥饿。既然解决办法如此简单,为什么总有人挨饿?仅仅因为缺乏同情心?“不是这样。”敏说道。按照他在学习小组所说,《圣经》和《资本论》提供了答案。仅拿同情心永远说不动富人心甘情愿分享其财富,永远说不动当权者主动放弃其权力。还要通过革命,才能变不可能为现实。革命将让所有人,穷人也好,富人也罢,获得自由……不过,敏说自由,是各阶级和各集体的自由,而非每个个人的自由。是的,不是每个个人的自由。很多革命者,作为个人,死在监狱。这也越来越像是我的宿命。将死于此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汗越流越多,我越来越饿,我越来越留恋生活,我的火气越来越旺,尽管如此,我越来越挡不住的还是阵阵袭来的困意。在我迷迷糊糊将睡未睡之时,先前蹬我小腿的脚又在踢我,这一回,踢我的肋部。我晃着头,想侧身,可被绑着,动弹不得。它又在踢我。该死的脚啊!魔鬼般的脚啊,不让我有片刻休息。它的脚趾像枝角刮擦我裸露的皮肤,顶我的大腿、臀部、肩膀、额头。我恨呀。它很鬼精,每当我即将入睡时,便一秒不差地开始扰我,不让我尝尝星点渴求的睡眠滋味。除了黑还是黑,这考验我的神经。饥饿令我痛苦。但是,一直无法睡上一会的滋味则是更大折磨。我有多长时间没有睡觉了?我在这间准是考试室的屋里呆了多久?他何时过来解释发生的一切?我实在无法知道。让我还知道时间流逝的只有这只脚与几只手。脚会瞅准时机踢我,几只手偶尔替我掀掀头套,松松塞在我嘴里的布,往我嘴里喷水润润我的喉咙。每次,我还没来得及说一两个字,嘴里的布又很快被塞实,头套又很快被拉至脖颈。哦,让我睡一会吧!我快触到睡眠这片幽暗之海的海面了……这时,该千刀万剐的脚又开始踢我顶我蹬我。

这只脚铁定心不让我睡觉,不到我死绝不罢休,慢慢地,从来没见如此之慢,取我性命。它是法官、看守、刽子手。哦,脚啊,同情同情我吧。脚啊,你的一生也是被践踏的一生,也是被逼着蹚垢涉污的一生,你被在你之上的身体其他部位视若虚无,因此,在所有有生命的存在当中,你最该理解我的感受呀。脚啊,若没你,我们人类将在何方?是你将我们从非洲送到了世界各地,然而,你的功绩却极少被提及。显然,较之于,比如,手的待遇,你的待遇粗陋。你若让我活着,我将不吝笔墨赞颂你,让我的读者认识你的重要性。哦,脚啊,求你了,别再踢我顶我蹬我,别再用你的粗茧硬皮磨擦我的皮肉,别再用你没修剪的锋利趾甲划刮我。我不是说你的老茧和趾甲是你的错。都是你主人的错,你的主人疏于对你关心护理。我坦白,我同样没关心护理好我的双脚,亦即你的亲戚。但我保证,你只要让我安稳睡上一觉,我将痛改前非,精心伺候我的双脚,哦,所有的脚!耶稣基督曾为有罪的人清洗双脚且亲吻它们。我会用他的这种方式礼拜你。

脚啊,你才该象征革命,而不该是拿着斧头镰刀的手。然而,你要么被我们藏在桌底,要么被我们捂在鞋里。我们虐待你,像中国人一样将你层层捆绑绞裹。我们会这般伤害手吗?求求你了,不要踢我顶我蹬我。我认识到了,人类,除了一掷千金给你穿这套那之外,没真正展示过你。之所以如此,无需多言,就是因为你不能代表自己呀。脚啊,我反思,之前为什么一直没想过你呢,即便想过,也微乎其微。手则自由自在,为所欲为,甚至可以写字!难怪描写手的文字,从古到今,多于描写脚的文字。脚啊,你我都是世上被践踏之类。你若让我睡上一会,你若——

这回,动我的不是脚而是手。有人扯头套,先将它扯松,再将它扯至我的耳朵上方,但它仍套在我的头顶。接着,这只手扯去耳罩,拔出泡沫耳塞,我这便听到凉鞋蹭地声,听到椅子或凳子腿在水泥地上的拖擦声。“你这白痴!”敏的声音。我的眼睛仍被蒙住,手脚仍没松绑,动弹不得,光着的身子湿漉漉。有人往我嘴里灌水,水不断流入焦干的喉咙,直至我被呛住。“难道我之前没叫你不要回来吗?”声音像来自距我很高的空中,天花板上某处。啊,是他的声音。我即便再难受痛苦,也肯定能辨出他的声音。“你是叫我不要回来,可是,我怎么能不回来?”我泣不成声,说道,“我母亲在世时说过,鸟儿总要还巢。难道我不就是那样的鸟儿吗?难道这里不是我的巢吗?难道这里不是我的根,不是我的出生地,不是我的祖国,不是我的家吗?难道这里的人民不是我的同胞吗?难道你不是我的朋友,不是我的结拜兄弟,不是我真正的同志吗?告诉我,你为什么这样待我。我就是对有深仇大恨的敌人,也不会这么做啊。”

敏叹气。“永远不要低估你对死敌能做出什么。拿你父亲那样的神父爱挂在嘴边的话来说吧。什么话来着?啊,己所欲,施于人。这话听似不错,不过,事情其实从不会这么简单,因为,你知道,问题是,怎么知道己所欲的是什么?”

“我一点都听不懂你的话。”我说道,“你为什么要折磨我?”

“你认为我想这么待你吗?我在竭尽所能确保你不至于更惨。指挥官早就认为,我既然很想听你检讨,那么,我教育你的方式太过温柔。有一类牙医认为,用钳子拔掉所有牙齿,就能治愈牙疼。他就是这类牙医。我要你别做的事,你偏偏做了;如今落到这个境地,咎由自取。好了,你若想牙齿一颗不少离开这里,你我就得把各自角色演下去,演到让指挥官满意为止。”

“请别生我的气。”我啜泣,“要是你也生我的气,我真受不了了。”他又叹了口气。“你还记得你写的,你忘记了某样东西,可想不起忘记的是什么吗?”我说,我已记不起这么写过。“当然。”他说道,“人的记忆是短时记忆,不过,时间有的是。之所以安排你在这间考试室,为的就是让你记起你忘记的东西,至少记起你忘记写进检讨书的东西。我的朋友,我在这里,就是帮你发现单靠你自己无法发现的东西。”他用脚踢了踢我后脑。“都在这里,都在你脑袋里这块地方。”

“可是,这跟不让我睡觉有什么关系?”我问道。他笑了。他的笑不是学生看《丁丁历险记》时乐而发出的笑,而是那种或许有些神经质的人发出的笑。“你应该和我一样清楚,我为什么不能让你睡觉。”他说道,“你脑子里有个保险箱,里面藏着你最后的秘密,我们须打开这个保险箱。让你醒着时间越长,越可能打开它。”

“可是,我一切都坦白了呀。”

“不,还没有。”敏的声音,“我不是批评你刻意隐瞒。我给了你很多机会,让你用指挥官满意的形式写检讨书,可你没做到。你如今在考试室,是自找的,不怪别人。”

“可是,我还该检讨什么?”

“我若教你检讨什么,你的检讨就不算真正的检讨。”敏的声音,“不管怎么说,你现在的境遇不像你想的那么无法忍受,你该宽慰才是。还记得我们以前的考试吗?每次考试,你总得满分,我总失几分。我跟你一样拼命看书背书,即便如此,也总考不过你。答案在脑袋里,可考试时,我就是想不起来。答案的确就在脑子里。脑子本身不会忘记它们。我每次考完看课本,脑子里的答案就出来了,嗐,不就是它们吗?我一直都知道的呀。你要完成再教育,就必须回答一个问题。这个问题的答案,我知道,你其实知道。我甚至现在就可以问你这个问题。你答对了,我给你松绑,给你自由。准备好了吗?”

“问吧。”我信心满满,说道。我唯一需要的就是一次考试,借此证明自己。一阵窸窸窣窣的纸声,他像在翻书或我的检讨书。“什么东西比独立与自由更加宝贵?”

难道这个问题暗藏玄机?答案岂不是明摆着?他还想要什么答案?我的脑子像被某种又软又黏的物质缠绕住,我能感觉到那下面硬实的答案,但又说不清。或许,他要的就是明摆着的答案。终于,我给出了我认为他想听到的答案。“没有什么,”我说道,“比独立与自由更加宝贵。”(1)

敏在叹气。“差不多了,可还没完全到位,换句话说,还是不对。答案就在那里,可就是不知道答案是什么,这真令人沮丧,难道不是吗?”

“为什么,”我哭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待我?你可是我的朋友,我的兄弟,我的同志呀!”

接下来,很长的沉默。我只听到翻动纸张的窸窣声,以及他呼吸困难发出的嘶嘶声。他鼻孔使劲吸气,以保证吸入哪怕一点点空气。终于,他说话了。“没错,我是你的朋友、你的兄弟、你的同志,到死都是。作为你的朋友、你的兄弟、你的同志,我告诫过你,对吧?我的告诫再清楚不过了,也只能做到那一步。你寄来的信,不光我读,还有别人读。我寄给你的信,不光你读,还有别人读。在这里,人人背后都有别人监督。你不听我的告诫,坚持回来,你这蠢货。”

“邦会被杀死。我得回来保护他。”

“而你自己也会被杀死。”敏的声音,“看你制订了个什么计划。要不是我在这里,你俩不知道会在什么地方。我们是三个火枪手,对吧?或者说,如今,我们是三个活宝(2)才对。没人会主动申请来这个集中营。可是,我意识到你俩要回来,就强烈要求来这里当政委。你俩被俘后,我强烈要求把你俩送来这里。你知道这个集中营关什么人吗?专关选择负隅顽抗的人,专关继续打游击的人,专关悔罪态度恶劣、顽固不化、不彻底坦白的人。邦已两次闹着要行刑队枪毙他。要不是我,指挥官早就乐得遂了他意。至于你,要是我不保护你,你活下来的概率又有几成?”

“你把这么待我叫作‘保护’?”

“要不是我,你可能早死了。我是政委,可我上面还有更多政委。他们也在读你的检讨书,跟踪你的进展。是他们下令对你进行再教育。我能做的只有把再教育你的事揽过来,说服指挥官我的办法管用。否则他早就派你排雷去了。那样的话,你死定了。我为你争取到了一年时间,让你呆在单人间里写检讨书。谁能享受到这种待遇?那些囚犯们为了得到你这种特殊待遇,恐怕杀人都干。我这么说,一点不夸张。我让指挥官把你关起来,算是帮了你一个大忙。在他眼里,你是最危险的颠覆分子。好在我说服了他,让他相信了,治疗你比杀了你更利于革命。”

“治疗我?难道我还没证明我是一个真正革命者吗?难道我没为祖国解放事业做出了几十年牺牲吗?你最该了解这些呀!”

“你须说服的人不是我,是指挥官。你不用他那种人能明白的形式写检讨书。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革命者,可你的经历,准确地说,你这个人,暴露了你不是革命者。你这个冥顽不化的蠢货,你这类人让世上指挥官这类人感到对他们是威胁,对此,你不会不知道吧?既然知道,为什么还固执用这种形式写检讨书?……”脚将我捣醒。我竟然小睡了一小会,虽然只是一小会,但感觉真美,美得像在沙漠上爬行很久,终于尝到了哪怕是一滴泪水的液体。“不要睡。”敏的声音,“你能否活着,取决于你是否醒着。”

“你若不许我睡,会要了我的命。”我说道。

“在你脑子开化之前,你不可以睡。”敏的声音。

“我什么也开化不了!”

“你这么说,说明,你近于开化了。”敏的声音。他在笑,这种笑让他几近变回我的中学同学敏。“想想我俩怎么会在这里见面,我的朋友,难道不好笑吗?你之所以到这里,是因为救邦;我之所以到这里,是因为救你俩。让我们寄希望于我的计划比你的计划结果更好吧。不过,说句实话,我请求上级派我来这里当政委,不纯粹是出于友谊。你见过我的脸,或者准确说,你见过我没有脸的脸。你能想象出,我的妻子、我的孩子们见到我这个样子,会怎么反应吗?”敏嘶哑道,“你能想象出他们的恐惧吗?你能想象出,我每次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多恐惧吗?虽然,老实说,我很多年没照过镜子了。”

想到他自我流放,远离家人,我低声哭了。敏的妻子也是革命者,是我们姊妹学校的一个女生,品行端正,身材婀娜,容貌端庄,一字概之:美。当年,若非敏捷足先登,我可是会爱上她的。如今,敏的儿子该七岁,女儿该八岁了。两个孩子简直是小天使,唯一缺点是时而拌嘴打架。“你的……你的这种状况,我想,永远都不会让他们看了害怕。”我说道,“你怎么看自己,就以为他们同样怎么看你,纯粹是你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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