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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约珥说,“进来吧。只是你要记住,过不了一会儿我就得出去。等等,我来把你衬衫的扣子扣好。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换的这件衬衫?”

费玛说:

“你我得谈一谈。”

约珥说:

“下次可别这样了。”

他跟着她向厨房里走。途中,他向卧室里瞥了一眼。他朦朦胧胧地希望看到自己这会儿还睡在那张床上,从前天夜里到现在还依然睡在那张床上。可是那张床已经铺好了,上面还盖着一个深蓝色的羊毛床罩。床的两侧各有一盏一模一样的台灯,放在与台灯匹配的床头小柜上,每个小柜上又放着一本孤零零的书,还像饭店里一样放着一杯水、一个笔记本和一支铅笔。居然还有两个一模一样的闹钟。

费玛说:

“迪米的状况不好。我们不能继续假装着他一切正常了。你最好还是把鲜花养在水里。是给你买的,祝你安息日快乐。我是从一个移民的手里买的。另外,二月末左右是你的生日。你不愿意给我冲杯咖啡,是吗?我是从约韦勒村一直走过来的,现在我冻得快半死了。今天凌晨五点,住在我家楼上的邻居企图谋杀他的妻子:我赶紧冲上去解救,却只落得个笑柄。得啦。我是特意来和你谈迪米的。前天夜里,你们两个出门,我照看他的时候……”

“听着,埃弗雷姆,”约珥打断了他的话,“你干吗非得搅和别人的私生活呢?我知道迪米是不太好。要么就是我们对他管教不好。你跟我讲的并没有什么是我所不知道的啊。说到这个话题,你自己就过得不怎么好。”

听了这句话,费玛明白他应该告辞了。可他却在一个厨房小矮凳上坐了下来,像小狗一般专注地抬头看着约珥,眨巴着他那双棕色的眼睛,然后就向约珥解释说,迪米是一个忧郁的、孤独得都有些危险的孩子。前天夜里他照看这个孩子的时候就显露出问题了,说细节就没有必要了,但他有一种印象,就是说这个小男孩,怎么说呢,也许需要些帮助。

约珥插上了电水壶的插头。她往两只玻璃杯中各倒入一些速溶咖啡粉末。费玛觉得,她将一扇又一扇橱柜门、一只又一只抽屉拉开又砰地关上,从严格的意义上来说没有必要。她说:

“好。很好。这么说,你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就孩提时代及其各种问题给我做讲座了。特迪就有这样的朋友,是南非的一个儿童心理学家,我们也时不时向他咨询。所以你就打住吧,不要在那里寻找什么灾难和你要为之焦虑的事情了。不要再打搅大家了。”

约珥提及南非的时候,费玛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冲动,他费了好大一番气力才克制了这种冲动。他想跟她解释,在不久的将来,当种族隔离政权垮台的时候,他设想那里将会出现什么样的局面。他敢肯定将会有一场血浴,不仅仅是在白人和黑人之间,而且也在白人和白人之间、黑人和黑人之间。有谁能断定在以色列就不存在类似的危险呢?但“血浴”这个字眼让他觉得陈词滥调。甚至想到陈词滥调这个念头这会儿也让他觉得十分陈词滥调。

在他身边的厨房餐桌上放着一盒打开的白脱饼干。他的手指不知不觉之间伸了过去,接着就一片接一片地吃将起来。约珥将冲好的牛奶咖啡递给他,他于是有些转弯抹角地向她描述前两天晚上所发生的事情,向她描述自己是怎么在她床上酣然入睡,而迪米到了凌晨一点还在那里处于清醒状态的。你们两个到特拉维夫玩了一个晚上,事先连一个急用的电话号码都懒得留下来,你们这种做法也太不像话了。你想想,假如孩子胆病发作了怎么办?要么,触电了怎么办?要么,中毒了怎么办?费玛把自己弄得一团混乱,因为他不愿意对她泄漏祭狗的事,即使间接地泄露出去他也不愿意。尽管如此,他还是咕哝出了一些情况,说邻居的那些孩子显然让迪米生活在痛苦之中。“你知道,约珥,他跟其他的孩子还不一样,他戴着眼镜,他是那么严肃,他是个白化病患者,他近视,你差不多可以说他是半个瞎子,相对他的年龄来说他的个头显得太小,或许是由于某种荷尔蒙紊乱,对此你应该想些办法才是,他神经过敏,他是一个内心的孩子——不,这样说还不对——是一个内向的孩子——就连这个词也不算精确——也许是深情的或是心灵的孩子:下定义可真难。他很有创造力。说得更精确一点,他是一个创新的、有趣的也许还能说是深邃的孩子。”

说到这里,费玛转而谈论成长在普遍残忍和暴力的时代所遇到的各种困难:每天晚上迪米都要跟我们一道看电视新闻,每天晚上电视屏幕上都要漫不经心地表现谋杀。他还说他自己在迪米这么大的时候的情况:那时他也是一个内向的孩子,他还没有妈妈,而他的父亲则有计划、有步骤地要把他逼得神经错乱。他说,很显然,这孩子唯一的情感纽带就是和他连在了一起,在所有的人当中竟然和他费玛连在了一起,尽管约珥也很清楚,他从来就没有把自己看成能作父亲的那种类型的人,为人父的念头也总是把他吓得要死,虽然这样,他有时仍觉得这是一个悲剧性错误,情况本来是可以截然相反的,只要……

约珥再次打断了他。她冷若冰霜地说:

“快把你的咖啡喝完,埃弗雷姆。我得走了。”

费玛问她得上哪儿。他非常乐意和她一道。不管是哪儿都成。他今天上午无事可做。他们还可以接着交谈。他相信这个问题至关重要、刻不容缓。要么,他就待在这儿等她回来,然后他们再继续交谈,这样是不是更好一些呢?他不在乎等待。今天是星期五,是他休息的日子,诊所关门,而星期天那些搞装潢的人就要到他家里来了,所以,待在家里他唯一想着的就是拆卸、包装之类的令人沮丧的任务。她是怎么想的?星期六上午她能否把特迪给他借用一两个小时,帮着他取下……得啦。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荒唐的,跟要紧的事根本就不沾边儿。他可以熨烫一些衣服,一直到她回来吗?要么把那些干净的衣服给折叠起来?改天吧,换个时间,他想对她讲讲最近一直萦绕他心头的想法,一种他称为“第三种状态”的思想。不,这不是什么政治观念。倒更像是存在主义的观念,如果我们还能说“存在主义”而不让人听上去觉得陈腐的话。“什么时候你提醒我一下。只要说‘第三种状态’我就会立刻记起来的,就会给你解释的。尽管这种思想也许愚蠢透顶。这会儿它显得并不重要。毕竟,在耶路撒冷这个地方,差不多每两个人当中你就能看到一个一半是先知、一半是总理的人。包括茨维卡·克鲁泡特金,包括沙米尔本人,我们当中的那个勃列日涅夫[1]。与其说耶路撒冷像一座城市,倒不如说它像一座疯人院。可我到这里来并不是为了跟你谈论沙米尔和勃列日涅夫的。我到这里来是为了同你谈论迪米的。迪米说,你和特迪在背后叫我‘小丑’。如果你知道你儿子现在也喜欢自称‘小小丑’你说不定会感到吃惊的。这还不足以让你震惊吗?我倒不在乎别人叫我小丑。被自己父亲视为施勒密尔和施勒麻痴的人你叫他小丑那是再合适不过了。虽然他自己同样荒唐可笑。我指的是老头子。巴鲁赫。在某些方面,他甚至比我和迪米要更加荒唐可笑。他是又一个耶路撒冷先知,有自己关于分三个阶段轻松地实施救赎行动的个人方案。他会讲一个故事,是一个赞礼员的故事,那个赞礼员在敬畏节日期间竟然只身羁留在一个孤岛上。这个并不重要。顺便说一句,最近他喜欢弄出一些口哨一样的声音。我指的是气喘。我感到十分焦虑。我这说不定是在想象而已。你是怎么想的呢,约珥?也许你可以找个时间跟他聊一聊,让他住院做些检查?你总能够软化他。你说不定还是唯一能抑制他那修正主义般顽固情绪的人。我说过,每两个耶路撒冷人当中就有一个人想成为弥赛亚,而这个例子就很好地说明了我的这层意思。可这又怎么样呢?对于一个不偏不倚的旁观者来说,我们所有的人想必看上去都同样地荒唐可笑。甚至你约珥,连同你的喷气式汽车也是这样。现在,我们唯一真正缺乏的东西就是一点点怜悯和常识,这里有谁还需要喷气式汽车呢?然而,我们所有的人,包括那个不偏不倚的旁观者,在高山看来也都是荒唐可笑的。要么也可以说在沙漠看来。你不愿意说特迪也荒唐可笑吗?那个会走动的板条箱。茨维卡呢?就在今天上午我还看到一篇他写的歇斯底里的文章,文章试图用科学的方法来证明政府与现实隔绝了。似乎现实就生活在茨维卡小小的衣兜里。尽管不容否认,政府充斥着愚蠢透顶的人,有些人甚至还相当程度地精神错乱。但我们究竟要用什么方式同政府发生联系呢?这样的情况总是发生在我们身上:就这一次,我们决定要就我们俩、这个孩子和那些重要的事情进行一次严肃的交谈,哎,可不知怎么的,政府却闯了进来。你这么急急忙忙地非得要上哪儿去呢?你哪儿都不必去。这是在撒谎。星期五你也休息的。你对我撒谎,其目的就是要把我赶走。你想叫我离开。你是害怕了,约珥。可你究竟害怕什么呢?害怕思考迪米为什么自称‘小小丑’吗?”

约珥背对着他,在那里折叠茶巾,又把茶巾一条一条地收到抽屉里,这时平静地答道:

“埃费,我再一次提醒你,也是最后一次提醒你:你并不是迪米的父亲。现在,快点将咖啡喝完,赶紧离开。我和理发店已经约好时间了。二十五年前本该属于你的那个孩子我把它杀了,因为你不想要它。所以,现在就不用说了。我有时仍觉得自己似乎压根儿就没有从那种麻醉药的作用下完全清醒过来。可现在,你又到这里折磨我。我告诉你,如果特迪不是一个特别宽容的人,不是一个你所说的‘会走动的板条箱’,那你老早就被扔出这间公寓了。这儿没你什么事。特别是在你前天夜里的所作所为之后。甚至在没你的情况下这里也是烦透了。你这个人可真难缠,埃弗雷姆。难缠,还招人讨厌。我到现在还无法确认你是不是导致迪米思想混乱的主要原因之一。慢慢地,但肯定地,你会把这个孩子给逼疯的。”

过了一会儿,她又补充说道:

“真的很难判断这是你的某种诡计或者只是闲聊而已。你总是不断地说话,没完没了地说话:或许说了这么多之后,你就真的让自己相信你是有感情的。让自己相信你现在正处于恋爱之中。让自己相信你在部分程度上是迪米的父亲。各种各样诸如此类的空洞幻想。我这会儿干吗要跟你谈什么感情和爱情呢?你甚至连这些词语是什么意思都还没有弄清楚呢。以前,就是在你还看书而不只是读报纸的时候,你想必读过有关爱情和不幸的东西,而且从那时起,你就在整个耶路撒冷到处溜达,卖弄你对这个课题的学问。我刚才差点儿就想说你只爱你自己,但是就连这种说法也是不正确的。你甚至连自己都不爱。你什么都不爱。或许除了在辩论中获胜之外。得啦。穿上你的外套。因为你的缘故我已经迟到了。”

“你让我待在这儿等你好吗?我会耐心地等着你。如果有必要的话,我将一直等到晚上。”

“你希望特迪在我之前回来吗?希望特迪再次发现你盖着我的毛毯、在我们的床上酣然大睡吗?”

“我保证,”费玛小声地说,“这次我一定会行为检点。”

似乎为了证明自己,他跳起来,把咖啡倒进洗涤槽。他一滴咖啡也没沾,虽然他心不在焉地把所有的白脱饼干都吃光了。他看到洗涤槽里堆满了脏兮兮的碟子和煎锅,便立即卷起一只袖子,拧开水龙头。他急切地等着热水的到来。约珥说:“你疯了,埃弗雷姆,放下,我们吃过午饭就把所有这些东西放到机器里的。”尽管如此,他还是不听,而是兴致勃勃地洗刷起来,把那些沾满洗涤剂泡沫的碟子都摆放在大理石滴水板上。“这是一种放松。”他说,“只要冷水最终决定变成热水,要不了几分钟我就会洗好的。我很高兴免了你打开洗碗机的麻烦,而且经我洗刷过的碟子比洗碗机洗过的要干净得多,还有,这样我们就可以多谈一会儿了。哪个是冷水龙头,哪个是热水龙头?我们应该居住在哪儿呢,美国吗?这个国家一切都是乱七八糟的。可如果你真的非走不可的话,那对我来说也好。你走好了,约珥,过会儿再回来吧。我向你保证,我将把我的活动范围限制在厨房里。我不会在屋子里随意溜达的,我甚至连盥洗室都不用。我把你家的银器擦擦亮好吗?要么清理一下冰箱?我就一直待在这儿等你回来,不管你出去多长时间。就像一个男佐尔法伊格[2]。我有这本讲阿拉斯加捕鲸人的书,里边谈到这样一个习俗……得啦。不要为我担心,约珥,哪怕是等上一整天我都不会介意的。你不应该为我担心,相反,你应该为迪米担心才是。借用特德的那个令人发笑的表达法,你可以说迪米很消沉。依我看,我们首先应该给他找一个截然不同的社会环境。或许是找一个专门为特殊天赋孩子开办的寄宿学校?要么恰恰相反,驯服驯服一两个邻居家的孩子……”

突然,就好像要把反感转换成愤怒一样,约珥一把抓过他手中那个粘满洗涤剂泡沫的海绵洗碗布和煎锅。

“好了。这种闹剧我可是受够了。我对你们这种人腻味透了。跑到这里来,然后洗刷碗碟,总是企图让我为你感到内疚。我无法为你感到内疚。我不想做你们大家的妈妈。那个孩子,他总是在那里想什么坏主意,尽管我确实不知道他生活里到底缺少什么,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我们没给他买,已经有一个录像机、一个电子游戏机、一个CD机了,每年还去一趟美国,下个星期他甚至还将在自己的房间里拥有一台私人电视机呢。你会觉得我们这是在养育王子了。还有,你老是跑过来,让他发疯,让我感到内疚,问我们这父母是怎么当的,让迪米的脑袋里塞满了和你脑袋里同样莫名其妙的东西。我实在是受够了。别到这里来了,费玛。你假装着是一个人生活,可你老是缠着别人。我就恰恰相反。人人缠着我,而我唯一真正需要的东西就是最终能够独处。现在你走开吧,埃弗雷姆。我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你,也没有什么东西给任何人。就是有,我也不给。我为什么要给?我并不觉得我欠任何人任何东西。我对任何人都没有要求。特迪总是百分之百的好。从来就不仅仅是百分之九十九。他就像一个年度计划人一样,告诉你得做什么,做好之后,你就将这件事擦掉,再写上其他要做的事。今天早晨他主动提出要把家里重新布线,做成三相电源系统,作为我的生日礼物。你听说有哪个丈夫把三相电源系统送给妻子作为生日礼物了?还有,迪米从早到晚都给家里的盆栽植物浇水,从早浇到晚,直到把它们都浇死了为止,然后特迪又买新的盆栽植物,而这些植物最终也同样涝死了。迪米甚至还会使用吸尘器,是特迪有一回教他的。他现在逮着什么吸什么,连照片和镜子他也吸。甚至还吸我们两人的脚。根本没办法制止他。你还记得我父亲,可爱的忠诚的纳夫塔利·茨维·莱文同志,具有历史意义的亚夫内埃勒定居点的创建人吗?他现在可是一个老拓荒者了,八十三岁,整个人都老糊涂了。他坐在阿富拉的养老院里,整天就盯着墙壁。如果你问他一个问题,比如你这会儿感觉怎么样、有什么新闻吗、你要些什么、你是谁、我是谁、哪儿疼啊,等等,他的回答无一例外总是三个字的反问:‘啥意思?’他用意第绪语的欢快节奏说道。他读《圣经》,读《塔木德》,读《米德拉西》,读哈西德派故事,读关于哈斯卡拉[3]的书,读比亚利克的诗,读布伯[4]的著作以及所有其他犹太经典著作,也一度烂熟于心,可他现在能记得的也就剩下这三个字。我跟你说,埃弗雷姆,要不了多久我也将只剩下三个字了。不是‘啥意思’,而是‘别烦我’。别烦我,埃弗雷姆。我不是你妈妈。我手头有一个项目,到现在已经拖了好几年了,就是因为有一大堆蹒跚学步的孩子总在拉扯我的衣服袖子,要我给他们擦鼻子。从前,在我还很小的时候,我那个拓荒者父亲叫我记住:男人才是真正脆弱的性别。这是他的一句玩笑话。噢,既然因为你的缘故我已经耽误了和理发师的预约,我可不可以告诉你一点什么呢?早知今日,我早就做修女了。要么早就嫁给一辆喷气式汽车了。我会远远地躲开这个脆弱的性别,非常乐意。你给他们一根手指,他们就想拉住你整个一只手。你把整个一只手给他们,那他们甚至连一根手指也不要了。你就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吧,冲杯咖啡,不要打搅我。不要吸引别人对你注意。你就洗刷碗碟,熨烫衣服,休息休息,紧闭嘴巴。你暂时不考虑他们,但不出半个月,他们就会四肢着地地爬回来的。你今天究竟打算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埃弗雷姆?在上午的时间小搞一次,以纪念过去那些美好的时光?实际上,你连这个都不想,你们都是这样的。百分之十的色欲加上百分之九十的做戏。你琢磨着特迪出门了,于是就来我这里,满载鲜花和花言巧语,你在安抚孤儿和寡妇方面是一个专家,你希望这次我终会怜悯你,和你上床睡它一刻钟。用这种方式来贿赂你,使得你走开。我曾经和你睡了五年,你所想要的,百分之九十的时间里就是赶紧结束,把你自己泄空,擦干净,然后开灯,继续读你的报纸。现在你走吧,埃弗雷姆。我都是一个四十九岁的女人了,你也不再是小伙子了。那个故事结束了。没有补考的机会了。我给你怀过一个孩子,可你不想要。所以,我就像良家少女一样把它杀了,以免把你诗人的命运给搅和了。可你为什么倒老是往我这里跑,来搅和我的生活,还搅和其他人的生活呢?你还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你把你所拥有的东西都给挥霍掉了,把你本来可以拥有的东西都给挥霍掉了,把你在希腊所发现的东西都给挥霍掉了,这难道是我的过错吗?生命流逝,时光啮噬着一切的一切,这难道是我的过错吗?我们每天都要一点一点地死亡,这难道是我的过错吗?你还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费玛像受到责罚一样,卑微地站起身来,咕哝了一句道歉的话,接着就寻找自己的外套,突然又羞怯地说道:

“现在是二月,约珥,要不了多久你就过生日了。我都忘了。也许你已经过过生日啦?我记不清是什么日期了。我连个三相电源系统也给不了你。”

“现在是星期五,1989年2月16日。时间是上午十一点十分。那又怎么样呢?”

“你刚才说,我们大家都想从你这儿得到什么东西,而你已经没有更多的东西可给了。”

“吃惊,吃惊啊:这么说,你毕竟还是设法听懂了半句话。”

“可事实上,我不想从你这儿得到任何东西,约珥。恰恰相反,我倒想找到能给你带来些许快乐的什么东西。”

“你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给我。你的两只手空空如也。但不管怎么样,你用不着为我快乐不快乐的问题担忧。偏偏凑巧的是,我现在每天,或者可以说差不多是每天,都能获得真正的愉悦。在工作的时候,我伏在我的绘图板上,要么就待在风洞[5]里。这就是我的生活。只有在这种地方我才能真正地存在那么一点儿。也许你应该开始做些什么了,埃弗雷姆。这就是你的全部症结所在:你什么也不做。你光是看报纸,然后就是激动。你干吗就不做做家教,做民防志愿者,翻译翻译,给士兵们开几个讲座,对他们谈谈犹太道德体系的含义呢?”

“有个人,我想就是叔本华,他曾经写道:知性把一切都分解开来,而直觉却把失去的整体联合、恢复起来。可是我告诉你,约珥,我们的闹剧不是分解成两幕,而是像拉宾总说的那样,分解成三幕。叔本华和他们那些人都忽略了第三种状态。等等,别打断我。给我两分钟时间好了,我来给你解释解释。”

可是接下来他却默不作声了,尽管这次约珥并没有打断他。

最后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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