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的日子 (第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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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法国勒阿弗尔开来的“圣基利安”号渡轮驶入迎面的一片海域,庞大的船体逐渐逼近爱尔兰。在A层甲板上,司机利亚姆・克拉克凭栏远眺,试图分辨出越来越近的韦克斯福德郡上那一座座山丘。
再过二十分钟,这艘爱尔兰洲际航运公司的渡轮就会在罗斯莱尔港口的小码头停靠,完成又一趟欧洲大陆的旅程。克拉克扫了一眼表:下午一点四十分。他希望能赶上和都柏林的家人共进晚餐。
渡轮又一次准时进港。克拉克离开船栏,回到客舱收拾自己的旅行包。他觉得没有必要继续等待,于是下到第三层的汽车甲板,他的重型货车和其他人的车都停在这里。随车旅客要再过十分钟才能上岸,但他想最好是坐进驾驶室里等。船只在码头停靠的热闹场面他早就看腻,相比之下,在船上买来的爱尔兰报纸的赛车版面,即使是昨天的,也要有意思得多。
他爬进温暖舒适的驾驶室,坐下来等待船头的大舱门打开,让他驶上罗斯莱尔码头。他面前的遮阳板上夹着一叠整齐的海关手续单据,以备在过关卡时查验。
两点差五分时,“圣基利安”号经过港口防波堤。两点整时,舱门打开。随着急不可耐的游客们发动引擎,下层的汽车甲板响起轰鸣的噪音。他们总是这么心急火燎。一百多条排气管冒着尾气,但重型卡车在前面,先下船。毕竟,时间就是金钱。
克拉克按下启动按钮,这台巨大的沃尔沃的引擎运转了起来。他排在第三位,水手挥手示意时,他们就往前开。前两辆卡车喷射着尾气,驶上通往码头的隆隆作响的钢铁斜坡。克拉克紧随其后,在隔音的驾驶室里,他听到液压制动系统松开时的咝咝声,然后驶上了钢铁斜坡。
其他车辆的轰鸣,加上身下车轮辗上钢板时发出的吱嘎声,令他没有听到从自己卡车下后方发出的尖锐爆裂声。从“圣基利安”号渡轮的船舱出来,他沿着两百码长的鹅卵石路面向前,又开进了巨大拱顶下阴暗的室内海关大棚。透过挡风玻璃,他看见一名海关人员挥手示意他驶进前面那辆卡车旁边的停车位,他照做了。进入车位后,他熄了火,从遮阳板上拿出那叠单据后下了车。作为常客,他认识大部分的海关人员,不过这一位他并不认识。那人点点头,伸手接过单据开始翻阅起来。
只花了十分钟,他很满意地看到手续都很齐全:执照、保险、货物舱单、关税付讫、许可证等。即使在欧洲共同市场内,这显然也是把货物从一个国家运到另一个国家所需要的全套程序。他正要把单据还给克拉克,突然看到了什么。
“喂,那是什么?”他问道。
克拉克顺着他的目光,看到卡车的驾驶室下面有一摊正持续扩大的油污,是从靠近后轴的部位漏下来的。
“噢,天哪,”他绝望地说,“好像是差速器壳体盖子出了问题。”
海关人员找来一位克拉克认识的高级海关官员。两个人弯腰察看油从哪里流出来。已经有超过两品脱的油流淌到大棚地面上了,这样下去其他三品脱油也会流出来。那位高级海关官员站起身来。
“这车不能开了,”他说,然后转向他的同事,“我们让其他车辆从旁边绕过去。”
克拉克钻到驾驶室下面,想从近距离看个仔细。连接前面发动机的一根粗大的传动轴捣坏了差速器的钢铸外壳。在这个壳体里面,传动轴的旋转动力侧向传输给后轴,由此驱动卡车前进。这些都依靠壳体里面一组复杂的齿轮来完成,而齿轮必须时刻浸泡在润滑油里才能运转。没有这种油,齿轮很快就会咬死。现在油不断地流出。钢铸外壳开裂了。
绞盘在这条轴的上面,载货的拖车部分就挂在这上面。克拉克从下面钻了出来。
“全漏光了,”他说,“我需要向公司报告。能用一下你们的电话吗?”
那位高级海关官员把脑袋朝玻璃墙办公室那边一扬,就去检查其他卡车了。克拉克走向电话机时,几名司机从驾驶室里探出身来对他爆了几句粗话。
都柏林的公司里没人,他们都出去吃午饭了。当最后一批游览车辆离开大棚驶向内陆时,克拉克仍在海关大棚内闷闷不乐地来回走动。三点钟时,他终于联系上了塔拉运输公司的总经理,向他解释了所遇到的麻烦。那人咒骂了几声。
“我这里没有备件,”他告诉克拉克,“我必须去沃尔沃卡车的代理商那里搞一套。一个小时后再打我电话。”
四点钟时仍没消息。五点钟时,当天的最后一班渡轮也已经从菲什加德抵达,海关人员要关门了。克拉克又打了个电话,告知对方自己将在罗斯莱尔过夜,过一个小时再联系。一位开车的海关员工好心地把他捎带到镇上,给他指点了一家经济型旅馆。克拉克去登记住宿。
六点钟时,公司总部告诉他,他们将在明天早上九点钟拿到差速器壳盖,之后,公司的一位修理工会开一辆面包车把它送过来,预计中午十二点能到克拉克这里。克拉克给妻子打了个电话,说他得晚一天到家。他随后就去喝茶了,还去了酒吧。在三英里之外的海关大棚内,塔拉公司那辆与众不同的绿白相间大货车孤独地停着,下面有一大摊油。
第二天,克拉克睡了个懒觉,九点钟才起床。十点钟时,他给总公司打了电话。总部告诉他,替换的零件已经装上面包车,五分钟后出发。十一点,他搭便车回到港口。公司说到做到,修理工驾着小面包车从码头开过来,在十二点驶进海关大棚。克拉克正等在那里。
快活的修理工像雪貂一样灵活地钻到卡车下面,克拉克听到那人发出了啧啧声。当他出来的时候,身上已经沾满了油污。
“壳体的盖子,”他说,“整个裂开了。”
“多长时间能够修好?”克拉克问。
“如果你来当帮手,我能让你在一个半小时后上路。”
实际花的时间稍微多了点。他们首先得擦干那摊油污,把五品脱的油清除干净很费时。然后修理工拿起一把重型扳手,小心地拧下连接主壳体盖子上的一圈螺栓。完成后,他拆下两个半轴,开始松开传动轴。克拉克坐在地上看着他,偶尔按照吩咐递一下工具。海关人员看着他们两个——没有船舶靠岸的时候,他们也没其他事情可做。
快到一点时,破损的壳体被拆了下来。克拉克肚子饿了,想到公路旁的咖啡店去吃点午饭,但修理工想接着干。在远处的海面上,比“圣基利安”号小一点的姊妹船“圣帕特里克”号渡轮正驶来,准备返回罗斯莱尔港。
修理工开始按相反的程序进行安装:装上新壳体,固定传动轴,两个半轴也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一点半的时候,对任何在那儿观望的人来说,“圣帕特里克”号已经清晰可见了。
墨菲正在观察。他趴在码头后面高坡上的枯草丛中。一百码以外,谁也看不到他,当然也没有人在看他。他把野战望远镜举在眼前,监视着正在驶近的渡轮。
“来了,”他说,“很准时。”
布兰登哼了一声。他身体强壮,此时正趴在墨菲旁边的长草丛里。
“你认为能成功吗,墨菲?”他问道。
“当然,我把计划做得像是一次军事行动,”墨菲说,“不可能失败。”
更加在行的罪犯也许会告诫墨菲,对他这个经销废旧金属、偶尔搞一些来路不明的旧汽车作为副业的商人来说,这样的犯罪行为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但他已经花了几千英镑来策划和准备这次行动,绝不会半途而废。他继续注视着越来越近的渡轮。
在海关大棚里,修理工给新的壳盖拧上最后一颗螺帽,钻出车底,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身体。
“好了,”他说,“现在,我们去加五品脱油,然后你就可以上路了。”
他打开差速器壳体边上的一个小法兰螺帽,克拉克去面包车那里提来一桶油并带来一只漏斗。大棚外头,“圣帕特里克”号缓缓驶进泊位,系紧缆绳,打开了船头舱门并降下跳板。
墨菲握紧望远镜,盯着“圣帕特里克”号船头黑乎乎的舱门。第一辆出来的卡车棕褐色,有法国的标记。第二辆开到午后阳光下的车是白绿相间的颜色,拖车的侧面用绿色涂料写着硕大的“塔拉”二字。墨菲松了口气。
“来了,”他喘着气说,“这就是我们的目标。”
“我们现在去吗?”布兰登问道。没有望远镜,他看不清楚,快要不耐烦了。
“别急,”墨菲说,“我们先等它从海关出来。”
修理工拧紧加油嘴的螺帽,转向克拉克。
“好了,”他说,“可以开了。我要去洗洗干净,很可能会在回都柏林的路上超过你。”
他把油桶和剩下的工具放到面包车上,拿上一瓶洗涤液朝卫生间走过去。塔拉运输公司的那辆大货车已经从码头轰隆隆地驶过入口,进入海关大棚。一名海关人员挥手让它停到其同伴旁边的停车位上去。司机爬下了卡车。
“你怎么回事,利亚姆?”他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