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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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路汽车在南锣鼓巷有一站，距离四合院不远，拐过南锣供销社就到了，杨为民安步当车，腿着没几步到了汽车站，抬手腕看看手表，一点二十五分，时间刚刚好。

站牌下面没几个人排队，一来是外来人口几乎没有，二来也没有什么旅游概念，稀稀散散几个乘客在那里等车。

这个时候不会有小偷，即便是有小偷，也不会下手。

小偷什么时候下手？当然是趁乱了！越是拥挤，越丢东西，你这边失急慌忙挤着上车，小偷那边就开始动手了。

你要是按部就班的排队上车，小偷还真不敢下手。

三路汽车是由西单开往西直门，沿途经过十几个站，其中最热闹的几个站是北新桥和王府井几个站。

这几个站因为是换乘站，所以人特别多，而且也复杂，五行八作干什么的都有。当然里面也少不了小偷。

汽车站牌下面，等车乘客中间有两个身穿军装的小伙子，只是没有领章帽徽，两个人看上去十分利落，杨为民猜想这两个小伙子估摸是配合自己的民警。

这个时候的服装很单调，无非是蓝绿黄，剩下的就是制服了，所以大街上放眼放去，绿色军装差不多能占一半以上，所以也不算扎眼。

杨为民穿了一身蓝色衣服，裁剪成了制式服装的模样，六颗扣子一路排上去，一直顶到领口，就连风纪扣都扣的严严实实，看上去就像一个谨小慎微的小干部或者办事员。

其余几个乘客，从装束和穿戴上看，多像是外地来四九城出差工作的办事员，站在站牌下面东张西望，颇为好奇。

这个时代，公交车上有售票员，而且一个门一个，所以并不是像后世无人售票车那样，从前门上车，后门下车。

本来就没几个人，再分成两队排队，每一队人就更少了，秩序井然，没有人加塞插队。

远处，一辆大脑袋公交车开了过来，停在站牌前面。

杨为民跟着人流，从后门上了车。

“买票，上车的都买票！”头上梳着两根麻花辫的胖姑娘站在圈台后面大声叫道。

“一张西直门。”杨为民递上两分钱。

胖姑娘看都没有看杨为民一眼，接过了钱，撕给杨为民一张车票。

车上人不少，毕竟一点半这个时间点，正好是上班上学的时间。杨为民左右看了几眼，瞧见后面有个座位，走过去坐了下来。

两个军装小伙子也上了车，不过他俩是从前门上来的，从站台上候车，一直到上车，两个人都没有看杨为民一眼，只不过上了车之后，两个人眼睛在车厢后面踅摸，看到杨为民坐的位置，这才买票，随后站在车厢中间。

公交车上基本算是满员，站着的乘客不多，也就那么几个，可是到了北新桥之后，情况就不一样了，过道中间挤满了乘客。

杨为民的眼睛盯上了一个中年人。

从中年人一上车开始，杨为民就注意上他了。

中年人四十多岁，看上去有些邋遢，虽然身上的蓝衣服和杨为民穿得差不多，但是看上去脏了许多。中年人右手将一只黑色提包紧紧抱在怀里，脸上神色有些紧张。

“师傅，见过没？”中年人手里举着五分钱，操着山东口音，隔着两个乘客，递向胖姑娘。

胖姑娘没有搭理他，只是接着其他乘客的钱，收钱给钱，动作熟练，几次都隔过中年人的手，不收他的钱。

“师傅，见过没，见过没！”中年人有些着急，冲着胖姑娘晃着五分钱。

胖姑娘终于搂不住了，眼睛狠狠地瞪了中年人一眼。

中年人吓了一跳，神色露出一丝怯懦，但是仍然压低了一点声音说道“见过没……”

“丫挤兑谁谁呢！我告诉你，我忍你半天了！什么见过没，见过没！我见天在汽车上收钱，我能没有见过五分钱？瞧把你能耐的！”胖姑娘说完还不解气，抓起一张一毛钱，冲着中年人摇晃着说道“你见过没！你见过没！”

中年人神色尴尬，怯弱地说道“俺不是问你见过没，俺是小气见过没。”

胖姑娘更生气了，大声说道“你丫才小气呢，你全家都小气！”

中年人都快哭了，沮丧地说道“完了！这下子说不清楚了！俺小气见过没。”

胖姑娘还要再说话，一个老同志犹豫着说道“售票员同志，你先别急，这位同志说得是不是建国门啊？”

中年人听了老同志说话，马上喜笑颜开，大声说道“对喽！俺就要去见过没。”

胖姑娘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收了中年人五分钱，扯了一张票，又找了中年人两分钱，笑着说道“你这位同志，现在全国都在推广普通话，你也得好好地学学了，瞧瞧这不是闹笑话了。”

车里乘客大多笑了起来，中年人红着脸说道“俺平时不大出门，这一次是牟（没）办法了，来四九城找俺弟弟来喽，这四九城可真大，早就把俺转悠迷糊了。”

中年人说话又让乘客们哈哈笑了起来，杨为民听了也不觉莞儿。

中年人当然不是小偷，但是却是小偷们的猎物。

小偷下手选择的对象，多半是这样的主，老实木讷，一看就带着重要物品。不偷这样的主，还要使劲扒拉的偷谁？

没有梧桐树，引不来金凤凰，没有中年人，也就引不来小偷。

有了这位，杨为民知道，这一趟定然不虚此行。盯紧了他，不怕小偷不上钩。

果然，没一会儿，一个黄衣服的小伙子就挤了过来，挨着中年人站在了一起，身子不时随着公交车晃动，触碰中年人身体。

这是在试探，有点“问路”的意思，通过身体触碰，可以了解中年人钱装在哪个口袋里。

杨为民打量了黄衣服年轻人两眼，眼睛在他身周观察，他在找黄衣服的同伙。

小偷下手，基本上都是两个人，甚至更多，他们有分工，但是并不明确，主要是瞧机会，谁方便谁上手，其他人望风掩护，转移赃物。

看着和黄衣服背靠背紧紧挨在一起，就连衣服颜色式样都差不多的另外一个年轻人，杨为民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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