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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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朋友两肋插刀是理所当然的，但是，是小燕子这样的朋友就等于要不停地料理她所惹出来的麻烦。在自身难保的时候，任谁都不会毫无怨言，特别是箫剑已经够可怜了，她这个一点忙都帮不上的妹妹竟然能干出在伤口撒盐的事，无论谁也做不到袖手旁观。

箫剑正在睡，听不见小燕子在哭。哭得撕心裂肺的，不停地推他。

小燕子是被慈宁宫的侍卫“提取”过来的，直接往里扔，没有换囚衣。一身鲜亮的绸缎和这些人的灰头土脸相比，顿时成为一种讽刺。

柳红并不愿意在这个时候看到她，特别人是被扔进来的就更加害怕。她急忙爬起来，去拉小燕子，捂着她的口，连连劝道：“小燕子小燕子，不要哭不要哭！”

她怕箫剑醒来看到她会伤心，就算他已经傻了，她也不愿意他亲眼看着最后的希望破灭。

小燕子望见她的手，吓得一把握住：“柳红，你的手怎么了！”

柳红苦笑着，她的手肿得像萝卜，上面布满了红点，那是刑具夹出来的，她不愿意向小燕子叫苦。小燕子太幼稚了，如果她有一点良心，就不应该这样哭哭啼啼。至少拥有一分骨气和傲气，也不枉他们坚持到此时。

既然是犯人在这里当然不可能享福。箫剑被知画砸伤了头，又少了一只手，傻掉也很正常。但是上头还有点不太相信。于是那些狱卒们每每用刑具试探便成了家常便饭。或是用皮鞭、钉子乃至铜针烙夹和火钳子……外面绝不会想象得到，牢里居然有这么多千奇百怪的东西。

拷问了很久，甚至变态的他们连这些手段在柳青柳红身上也用过。当着箫剑的面前，打得人家死去活来，却没有看到他有任何回复神志的现象，才放了心。

一个疯傻之人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可以杀掉，太后却还要留着。晴儿虽然已经对他很失望，却还不到完全了断的程度。所以这些人用刑的时候还要小心不可以教他死掉，还要准备上好的药，真是烦躁透顶。

讲义气的柳青和柳红不怨自身的伤痛，尤其可怜箫剑。所以能尽一分力保护他帮助他，他们绝不会退缩。这些坚毅的品质，让那些阴冷的狱卒看在眼内，未必没有一点佩服的意思。但是今夜到来的小燕子，将这一切尽毁。

本来苦难已经熬过来了，可以老实地待在牢里，暂时无事。箫剑被关，晴儿早晚要来看他的，所以这些刑责，不能终日无休。如果不是永琪犯傻跑去替箫剑和小燕子叫屈喊冤，让乾隆恨得要断他一臂，箫剑最多只是失去一只手。

管事的听到新旨意更加为难，不晓得能不能照办。按道理这没有什么好迟疑的，但是，因为晴格格还没有见过他，所以当然就不能动手。

晴儿果然口硬心软，惦记着这些人的安危，自回宫后就不怎么吃饭，一定要和箫剑见一见。她自身有错，所以又被软禁了，并且按照旨意应该在房中静思己过，但她知道箫剑重返宫中一定会很惨，所以她一定要见到他，看到他怎样了，才能放心。

从前是在晴虹阁，隔得远了，太后这次就把她放在慈宁宫，亲自看守。她看到晴儿还是和她硬碰硬当然很心痛，但是却不准备助长她的“气焰”。于是晴儿又被关了，箫剑的手少了一只这样的事当然是被严令禁止传播的秘密。所以晴儿一直不曾知道——假使小燕子没有来闯宫的话。

晴儿的屋子在后廊，离前院很远。也不让别人知道，避免援手。所以即便是小燕子闯来的时候闹得翻天覆地，她这里的消息还是很模糊。小雪冒着风险跑过去看，回来的时候，双腿都是抖着的，站也站不稳：“格格，格格……”

不是有心要吓人，因为小燕子站在院中央不停地在骂知画怎样怎样，小雪听到箫剑的手没了，甚至还要更惨，马上就联想到晴儿听说之后会怎么样。这是不可想象的灾难，她躲在柱后，等不得听完，就赶快跑了。

她很想冷静一点，但是根本慌得连路都不会走了，又怎么能冷静呢？和所有的奴婢一样，她是真心爱护主子的，在这个时候，自然就感同身受。于是，在消息还没有报告给晴儿之前，小雪就已经哭得稀里哗啦。

晴儿忐忑地在屋里等消息，因为害怕，她的腿竟也有些发颤。等看到小雪，还没有说什么，就已经明白了。

一口气噎住，小雪拿帕子压在胸口，正在喘，晴儿等不得了，睁大眼睛，追去她的面前，只道：“死了么，是死了么！？”

“没有死，箫剑没有死，但是……”小雪哭得泣不成声，却还希望她不要难过，恳切地道：“格格你要冷静一点，坚强一点！格格！”

往往在传递噩耗时才需要这样说。晴儿的志气先被去了五成，眼里马上没有了光彩，就连声音都透着软弱，她晃了一下，病气十足地慌了：“你，你什么意思，他真的死了吗？”

手没有了，但是，他的命保住了。

小雪不停地安慰，不停地重复，确认箫剑还活着。然而晴儿挂念的重点，却总是着落在那只手上。也许是想得太深了，当小雪这么说的时候，晴儿仿佛有所感应似的，臂上的经脉一阵阵地抽痛起来，她情不自禁地扣住它，迫使自己强韧一些，然后就要去拉门。

当然不能让她冲出去。小雪赶快跟紧。幸好晴儿已经没有力气了，竟然扶着门框滑倒下来。小雪赶快去扶，因为力气不够，半天没有成功。晴儿竟然在地上坐了一会儿，突然又想明白了，自己努力地站起来，顺顺气，坐下来哭，哭一阵，居然就算了。

这是不正常的现象。小雪看着她的眼睛一直盯住声音传来的方向，明明是很关心的，怎么能就这么算了呢？她不知道经过离宫出走这件重大的事件之后，她的主子发生了如何翻天覆地的变化。

心机往往是被逼出来的，因为箫剑，晴儿终于明白太后的疼爱终究没有到达溺爱的程度。况且，这本身是正确的，是她一直想错了，想要和箫剑在一起，才弄得他那么惨。虽然小燕子不懂事，但是太后居然可以这样对待他，分明是因为痛心太过的缘故。斩去一臂这样的刑责虽然对大逆之人来说并不算什么。可是居然也没有看在她的份上稍加辞色。晴儿不得不想清楚这是为什么。显然的，没有太后的暗示和默许，箫剑不可能被这样对待。也许，这就是太后的警醒，教她明白，是不可能和箫剑有结果的。

就算没有结果，也要救他出去。今天能斩一臂，谁能保证明天不会砍他的头呢？晴儿想想小燕子这样一闹，太后和皇上肯定会有“后续”的。小雪又说小燕子也要去天牢，那么，“后续”恐怕会很快。

晴儿抿抿嘴唇，按紧了桌子，将心中苦涩的滋味摁了下去。她的眼泪很快也不再流了。居然就这么平安地任由小雪擦干，然后吹灯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