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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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大约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要等着太后提议，点头便是。

不，这还不够。

知画不再说些什么，认真地将信叠好，整齐地装回信封里，然后突然靠近火烛。

娟儿愣了一愣，抬手去截，已是迟了，有几分懊悔地喊道：“我，我还没看呢！”

知画转过身来，轻轻皱眉，莞尔道：“这封是家信，当然是不必烧的，你刚才刺激我，我现在要报仇，你对我的心猜得这么准，为什么不能知道这信里写些什么？”

“我没有通天眼，我当然不知道。”娟儿抱怨地纠结着：“好吧好吧，下回我再也不说了。就算你遇上了麻烦，我也只当没看见。我不知道千松和秀柏都要来了，我也不知道他们都是老夫人为了要照顾你而派来的，我不知道他们就住在京城的御书客栈里，我更不知道你明天会在给老佛爷请安的时候，想法子让他们进宫。这些我通通都不知道，你还问我做什么？”

她这样说了连珠串，知画居然也没有很诧异，而是有一点负气地，懒懒地回道：“为什么每次我都是最后才知道，我也许该去问长宁是不是看上了你。好吧，这些你都‘不知道’，那有什么你是‘知道’的呢？”

因为被陈家收养，千秀兄妹二人一直都是忠心耿耿的，人尽其力，竭展全能。这十多年来不辞辛苦，也很对得起陈家的栽培。

人在世上走，有一技傍身是最基本的。千秀二人的武功都很好，智谋也很出挑，如果要让他们来保护知画，当然也很合适。只不过，现在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

最要紧不是他们，不是知画，不是永琪，不是晴儿，也不是箫剑，甚至不是小燕子，这个人在这些天来都没旁人提起。只因为不敢惹怒皇上，她的名字就像被淹没了似的。

是令妃吗？不，一时之间，她还不至于跌得这么惨。乾隆虽然警醒了几分，还不能马上恩断义绝，只因向来是怜爱着她的，要突然割断，断得干干净净，也是不可能。别说她有了十五阿哥，先前还有两个女儿呢，这都是他们曾经的恩爱，在眼前走上几遭，甜甜地叫上几声“皇阿玛”，总有一些记忆被唤回来。

由于借着孩子来讨他的欢心。令妃很快让乾隆知道，她从头至尾都是“无辜”的。永琪虽然为了小燕子着急常来延禧宫，她却是一再拒见的，对他并没有私情可讲，更不敢有发疯到暗示去威胁皇帝的意思。她悲悲切切地苦着一张脸，小心翼翼地，不敢哭泣不敢抱怨的样子，好像一只被发怒的主人踢了的小狗，就算“受伤”了，也不敢让他知道，所以只好眼泪汪汪地瞅着他，渴求他原谅。因为，不管怎么说，是她不好，让永琪“误会”了才有这一出的，害得皇上伤心难过，是很大的罪过。即使皇上不怪罪她，她的心里也是过意不去的。

她的两个女儿正缠着乾隆哄他开心，令妃这个做母亲的却是在地上跪着。这样当然不可能让她跪很久。皇帝看看也很不忍，觉得不管怎样，至少是妃位了，日子也不短了，怎么还是这样战战兢兢的，可见令妃并不敢有悖逆他的行为。可能是多想了，这样一来，心就宽了，将手伸出去，柔声道：“你起来吧。”

乾隆动了动眉毛，懂事的宫人便将两个孩子带出去玩。令妃虚弱无力地倒在他怀里，开始倾诉心中所想。她抽抽泣泣地，好像很不情愿地将这些“委屈”讲出来。让乾隆知道，已经嫁了他十多年了，在他的眼里，竟连这点“人品”也没有。这才是真正让她痛苦的，比拿鞭子抽她还痛苦。

往往在这个时候，乾隆都要停下来，仔细听一听。看看令妃会不会再提孝贤。以往她犯了错，或是什么地方让他觉得不尽心，她总是要有意无意地让乾隆想到孝贤。这一点乾隆不是很喜欢，在他看来，这是一种没有自信的表现，令妃总疑心他是因为孝贤才会喜欢她的，所以在他的面前，总是刻意讨好的样子。

也许乖顺是够了，但不能给予一种征服的满足。只是闲暇时候的调剂品。男人总是对不曾到手的女人记得更深刻。这时候，乾隆就自然地想起了夏盈盈。

可惜她已经死了，并且死得很惨烈。乾隆念及这都是因为他的缘故，就觉得应该为她做些什么，方才对得起自己的良心。然而夏盈盈不能算是他的女人，即便是，青楼的出身，注定了她不可能得到什么显著的嘉奖，所以也只好算了，就这么默默地怀想着吧。

令妃很快窥见了这份心思，不敢表露任何的嫉妒，她把眼泪擦擦，逢迎地笑道：“能得到皇上的怜惜已经很好了，夏姑娘想必也很满足。这样一个值得的好姑娘，如果皇上务必要做些什么的话，依臣妾看，派人去趟江南就是了。”

扫墓修坟，再给些钱给青楼里的人，让他们每年去坟前上香，这种待遇对一个艺妓来说，已经非常好了，足可以告慰她的在天之灵。天下的美女多得是，一个夏盈盈算得了什么？她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因为皇帝没有得到罢了。

这样的心胸有点超出乾隆的预期，对令妃的态度也立刻比之前好很多。他的面容更和缓了，心中的柔情迁移到她的身上。伸掌捏住了她的手，欣慰地点头：“嗯，就交给你吧，你去选人。”

令妃在他的怀里坐久了，他就有点胡思乱想。一段时间没见，她比从前瘦了不少，神色恹恹的，像雨后的娇花，倒衬托出一点病态的美。乾隆把她抓紧了，腰往前勒，就想亲一亲。这时，令妃却伸手轻轻格了一下，婉拒道：“皇上，有件事情，请别怪臣妾多嘴。夏姑娘既然不在了，那皇后是不是……”

一日夫妻百日恩。就算有再多的错，也应该过去了。何况当初那拉氏并没有说错什么，只是行为太过激，反而连累了自己。她的心并不坏，坏就坏在不懂得自制。

一个不懂得自制的人，往往就会被人利用。令妃还记得当初是她在皇后面前进行暗示，才激她头脑发热，跑到皇帝面前去剪头发的。当然她使用的技巧非常巧妙，绝对不会留下什么痕迹，就算旧事重提，也不会造成她的损失。

既然是这样不如做件好事，正好可以打消皇上的戒备。再说，就算令妃不出力，皇后也会被放出来的。永琪就要和知画成亲，这仪式少了皇后像什么样子。

其实乾隆已经后悔把她关起来，导致永琪逃宫这么大的事，都找不到一个放心商量的人。妃子再好也只是妃子，关键时刻，还是要指望皇后。

那拉氏有多么在乎他，他很清楚也很明白。可是妒忌的女人会带来很多麻烦，她又压不住后宫，所以这些年来，他们总是磕磕碰碰的，不如和令妃在一起舒服。

如今，是该把她放出来了，小燕子已经发疯到在太后面前叫嚣的地步，没道理不让她付出一些代价。就让知画挤走她在永琪心中的位置，杀人不见血，是最好的。那样，谁也没办法说些什么。既然要成亲，皇后务必要到场，乾隆想还要和她装作很和睦的样子，以免后宫心怀妄想有所动作。事情多已经够累了，再节外生枝是给自己找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