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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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岚萱方回到景阳宫，小玄子便迎了上来，她解下身上的狐裘披肩，语琴接过来放置到一旁，聂岚萱看了一眼小玄子，径直往铺着毛毡的椅子坐过去，她把手炉紧紧抱在手里，这里的冬日可真是冷，哪像蝴蝶谷四面环山，坐落山底，底下便是温泉，很是暖和！那个宁太后可真是麻烦，她大老远顶着寒风走到寿天宫，那老太婆竟闭门不见！

小玄子也是有眼色的紧，见自家主子冷，忙把炭火拨旺了些。“何事？”聂岚萱看到小玄子如此勤快，心里也高兴，最重要的是他安守本分，不乱嚼舌根，也不窥探主子的隐私。“回娘娘，方才晴妃和周昭仪来了，看您不在又走了”，小玄子边挑弄炭火边回话道。语兰这个时候端来一杯热茶，不管怎样，主上吩咐了要好好伺候这个长公主安排的棋子，免得乱了大计。聂岚萱淡扫了一眼语兰，接过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心里寻思着这语兰倒是比语琴安分了许多。

她把茶盏放到桌上，看了一眼门外的天空，这样冷的天晴妃和周昭仪竟还有闲心来她宫里。“她们可曾留下什么话没？”“没有，只问了娘娘在没，奴才回话说您去祭祀灶君还未回来，她们便走了，说是去御花园走走”，小玄子恭敬地继续回禀，聂岚萱将他从宸宫要到景阳宫的恩情他可是时时记在心里，他进宫时日短，在宸宫处处被欺负，如今他做了景阳宫的侍领公公，身份地位不同往日，以前常欺负他的人再也不敢欺负他了，见了面还得恭恭敬敬地叫一声“玄公公”，这些都是主子给的，无论怎样他都会助主子在这宫里过的舒心的。“本宫知晓了，你去将那些上好的炭拿去给大家分些，都暖和了才有精力伺候本宫！退下吧！”聂岚萱懒懒地说道。小玄子感激地看了一眼聂岚萱便躬身退去了，他从未见过这么温和的娘娘，也从没见过这样体贴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娘娘，也不曾听说过，更是暗下决心要死心塌地地跟着主子，后来他也果真做到了死心塌地，甚至付出了生命！聂岚萱坐在椅子上出神，语琴和语兰见此便也出去了。

聂岚萱的脑海里都是晴妃那日不明含义的微笑，晴妃，到目前为止她还捉摸透这个人，淡然的摸样，看似无争无求，别人对自己得宠的事情都耿耿于怀，甚至谩骂，可她却没有半分不满，相反在别人说自己时“狐媚子”的时候她还对她示以微笑，是她真的不在乎还是藏得太深？绵意不告诉她那个潜伏在嫔妃中的人是谁而让她和后宫的女人斗，而晴妃或许是这后宫女人中最难对付的人，是以她必须要更多的了解她，记得长公主曾说不可小瞧宫里的每一个女人，愚笨的女人大都早早地死了，位在九嫔和四妃的，而且还恩宠不断，活的好好的，这样的女人都是小觑不得的，能在皇宫里圣宠不断的人都必是有过人之处的，要么极聪明、要么极算计、要么极得圣心、要么就是无欲无求不会威胁到别人的，晴妃位在众妃之，地位仅次于皇后和那位至今仍未露面的宸妃之下，那么她究竟属于哪一种呢？

一个无欲无求的人紧靠皇上的宠爱能爬到今天这个位子吗？聂岚萱眉梢轻扬，晴妃虽笑的淡然却并非不争不抢之人，进宫几年了恩宠不断却并无子嗣，想来地位也不是十分的稳固亦不是极得圣心之人，那么她要么是极聪明、要么是极算计，抑或既聪明又算计，而这都被她外表的淡然遮掩住了，别人看不到她的真面目而已！聂岚萱冷笑，深藏不露才使得她笑的如此淡然，那么她方才来这里恐怕不是把话家常、相邀赏景那么简单吧！聂岚萱一边想着这些一边将腕上的蛇儿拿出来放到掌心里，那蛇儿立刻被冻的蜷缩成一团，抬头无辜的看了一眼主人，主人难道不知道我怕冷吗？它朝着聂岚萱吐了吐蛇信，表示抗议，聂岚萱微微一笑，把手往火盆前抻进了一些，它果真欢喜的闭上眼睛睡觉去了。

聂岚萱淡淡一笑，这宫里还好有它们陪伴着，不然还真是无趣！风祭夜在她身旁看着她陷入沉思的样子微笑，又被她那的微笑惊艳，聂岚萱……风祭夜一手支着下巴，凝视着那张他亲手刻画出来的脸，也就是这张脸掀起了三国之争，让天下各势力间的暗斗变成明争，风祭夜初时并没有想到这张酷似慕容锦墨却比慕容锦墨更美的脸会有如此的毁灭性，甚至也差些毁了他几十年的基业！“晴妃，原名南晴，其父官拜中书令，七年前因慕容炜宸初登基朝纲不稳需拉拢大臣以巩固政权，南晴便被送进宫封为正三品婕妤，一年后晋封昭媛，后又封昭仪；四年前，当时的云贵妃之父设计陷害南中书未遂被杀，云贵妃也被宁太后凌迟处死了，慕容炜宸为安抚她又晋她为妃，紧接着那位宠惯后宫的宸妃又出了事，把自己关在上阳宫四年直到今日还未出一步，而当时的喻妃也被打入冷宫，后被慕容炜宸赐死了，南晴在那个时候就彻底巩固了她身为帝妃的地位；宸妃不理后宫事务之后静妃被提为众妃之，去年静妃又因为害安婕妤小产而失势，被降为平妃，安婕妤也因小产一病不起，终是魂散午夜，而南晴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众妃之，她可谓是一路高歌着向上攀爬，可为人又是那样低调、谦和、淡然，从不参与后宫争斗，实属不易了……”

风祭夜言罢言犹未尽的看向聂岚萱，同时把那只调皮的小貂儿牢牢地抱在怀里，不让它去找它家主人。聂岚萱方听到风祭夜的声音时被吓了一跳，险些把掌心里安睡的蛇儿扔到火盆里，不禁甩过去一记白眼刀，这人真是的，出来也不打声招呼，他当景阳宫是他的地盘么，总是突然出来吓人。后来听着他的说辞也渐渐起了兴趣，便未打断，任由他将这些宫廷秘闻如话家常的娓娓道出，同时对晴妃只升不降的后宫之路也感到怀疑，“你的意思是晴妃如今的地位都是踩着别人的肩膀爬上来的？若是一件也就罢了，这么多嫔妃被害的事都多少跟她扯上些关系，就不曾有人怀疑么？”

聂岚萱侧头看着风祭夜问道。“非也！除了云贵妃的事情和她有关外，其余的事情都跟她无关，连一丝牵连都没有！”风祭夜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聂岚萱，又把不断折腾的小貂儿递到聂岚萱面前，那只没出息的小貂儿将两只小前爪尽可能地往安睡的蛇儿身边够，划啊划啊就是够不到，口水都快流下来了，聂岚萱见此把仍旧不知被貂儿当作猎物的白蛇儿又放回袖中，才接过小貂儿抱在怀里安抚，气得那貂儿小鼻子一抽一抽的，也不理会自己主人了，聂岚萱见此心想合着它刚才拼命想从风祭夜那里逃到自己身边来还是为了想吃蛇儿啊？！“跟她无关，慕容炜宸为何要晋她的位分？除却宸妃，嫔妃中没有能与她的地位抗衡的，她若真是极聪明、极算计的人儿，就周昭仪和李昭媛那俩脓包早晚得死在她手里！

宁太后那样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会允许南晴在这后宫操控这一切呢？”她边说边将兀自怄气的貂儿塞到另一边的广袖中，免得它俩相看两相厌。“你没觉南晴也有几分像慕容锦墨吗？尤其是那一身的高贵气质，即使她不说话也让人无法忽略她，而宁太后始终不曾动她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可是你来了，一切就都不一样了，因为你比南晴更像慕容锦墨！”风祭夜站起身时人已到了窗前，看了一眼那些枯萎的虞美人，眸中泛着冷意。慕容锦墨……死了但还活着，像聂岚萱一样……只是这两个女子都不是听话的！“那本主就跟她们斗上一斗，看看究竟是谁更技高一筹些！”聂岚萱看着风祭夜挺拔的背影，这样大的寒风他的衣角丝毫不动，以她的角度刚好能判断出风祭夜正在看的是那片虞美人、枯萎了的虞美人！

“此刻的御花园将要上演一场好戏了呢！”风祭夜说完人已消失在原地，聂岚萱看着那空空的窗前，会隐影功就是好，来无影去无踪的，没事儿还能吓吓别人！“鼠儿！”聂岚萱对着一处角落，轻声唤道。好一会儿才看到那只硕大的白鼠畏畏缩缩、跑跑停停、磨磨蹭蹭地过来，聂岚萱看到它这副样子就知道它因为贪吃又没办好交待的事情，手指轻挑间便有一条红练一下子缠住了硕鼠的身体，鼠儿见此知晓自己逃不了了才乖乖地往主人身边挪动，贼眼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家“善良”又美丽的主人，心里祈祷着上天保佑。

“你又偷懒了，本主说过你偷懒误事后该怎么处罚？”聂岚萱目露凶光，然后下一刻硕鼠便看到主人的脸在它眼前一点一点放大，它想跑可是主人的红练把自己缠的死死的，根本跑不了，硕鼠委屈地用前爪指了指屁股，那摸样看上去真真是可怜极了，然此刻它屁股上突然一痛，整个身子都向前趔趄了几下才借助主人的红练勉强站稳，硕鼠奋力回头看向那偷袭它屁股的“贼人”，待看清是那只讨厌的貂儿的时候委屈爆至几点，把能动的两只前爪挥舞的密不透风，那一刻聂岚萱直觉得眼前有无数只小短腿在自己眼前晃啊晃啊晃的她头晕！瞥了一眼幸灾乐祸的小貂儿，无奈抓起它便扔了出去，终于使激愤中的硕鼠平息了下来。“罢了，既然你已受了惩罚了，本主就不在责怪你了，你去让青洛殿的老鼠仔细观察静妃着静妃，有任何异动都要以最快的度来禀报本主，若再偷懒本主就让你再也吃不到梅花糕！”最后几个字聂岚萱故意咬重了语气，那硕鼠闻言立刻炸了毛，悲愤交加的看了主人一眼，弱弱地点点头，聂岚萱见此便松开了缠着它的红练，又从桌上拿起一块梅花糕，更没出息的硕鼠刹那间眼睛都直了，出惊喜和贪婪的光芒，口水横流，聂岚萱尤为鄙视它这贪吃的摸样，却也极喜欢它这摸样！

硕鼠抱着那块梅花糕一下子跑没影了，跟它来时的度相比，这可是神啊！聂岚萱微微摇头轻笑，又看了一眼桌上的梅花糕，这糕点真有这样大的魔力吗，每次鼠儿见了它立刻就会精神焕，小小的眼睛也炯炯有神，她拿起一块品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这皇宫里的梅花糕就是比蝴蝶谷的梅花糕做的好吃，看来是谷中的厨子偷了懒了。“来人！”聂岚萱对着门口唤了一声，语琴和语兰还有小玄子应声推门而入，“外面阳光甚好，随本宫到御花园瞧瞧去！”小玄子闻言，忙把另一只暖暖的手炉递到聂岚萱手里，语琴为她取来狐裘披上，语兰跑出去吩咐鸾车候着。路上，聂岚萱问了语琴关于晴妃的事情知道多少，语琴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只说了素闻晴妃淡然，不争不抢、安分守己之类的话，聂岚萱坐在鸾车里不出声，眼中泛着精芒，语琴口齿向来伶俐，后宫的女人哪有她不知道底细的，这会子倒是说不出来了。语琴以为这样便可糊弄过去，殊不知恰适得其反，聂岚萱那样聪慧的一个人，不说还不如全说了。御花园中早已没了百花争艳之色了，深冬时节，万物凋零，只有些冷日里还长的花还兀自不甘的开着，远远瞧着也觉凄凉了，只是这冬日的御花园虽凄凉却也有它的特色。外面的雪还未完全融化，也增添了不少美感。聂岚萱让语琴、语兰和小玄子不要跟着，自己一个人往深处走去，远远地便瞧见一着粉色狐裘的女子正低头看着还在绽放的千头菊，而另一着青色狐裘的女子正站在一旁的常青竹旁，两人只偶尔言说几句并不见有多亲切，聂岚萱站在一旁静观，当然她观察最多的还是那位淡然的晴妃，此时的晴妃一袭淡青色宫装，外披青色狐裘，翩然巧立于天地之间，百花凋谢她长青，她心中必定是渴望屹立不倒的，而再观周昭仪，都是做母亲的人了，还是这般目光短浅，千头菊虽开在百花凋谢时，可毕竟花期有限，哪比得上看似单调却四季葱郁的常青竹呢，有时候从一个人的喜好也能探到她的内心的，只是大多数人都忽略了这一点。聂岚萱刚要转身去往别处时，便见晴妃转了视线看向她这边，她微微笑了下，便抬起脚向晴妃她们走去。

心中寻思着这晴妃还真是不简单，她都隐藏了全部的气息还能现她，若说是无意间看见的可她明明看到晴妃脸上的微笑有一瞬间是被警惕取代了的。“两位姐姐可真是好雅致，这深冬的园子果真还别有一番景致呢！”聂岚萱走到她们身旁笑着说道，言语之间甚是欢喜。言罢又歉意地看了一眼晴妃，“妹妹鲜少来这御花园，不识路，扰了两位姐姐了”。“妹妹这是说哪里话，这是咱们皇上的园子，你这样说可不是见外了么？”晴妃依然是那淡淡的摸样，唇角微扬，淡淡一笑，可心里却兀自感叹，锦墨长公主的美颜曾称道帝都，人人都想观瞻她的美貌，只可惜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早早地便去了！眼前这聂岚萱的美貌更是过了长公主，又蕙质兰心，甚是聪明，不知晓将来的天下会被她搅拌成什么样子，但愿能如长公主所愿吧！

周昭仪站在一旁冷眼瞧着她俩熟稔的样子，心中不禁惊讶，但碍于两人位分均在自己之上，也不敢贸然开口，只陪着笑站着，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锦妃娘娘入宫不久，一切都还不熟悉，这御花园呀，春夏两季甚是美丽呢，可惜娘娘进宫不巧，如今百花都谢了，只有些个冷日里能开的花还绽着呢”，周昭仪说着走向了一旁的千鲤池，“这千鲤池的水是山泉水，性温和，鲤鱼们也不怕冷了，倒是嬉戏的正欢呢！”聂岚萱与南晴闻言便也向池边走去，只是聂岚萱方走到周昭仪旁边还没来得看池中戏水的鲤鱼们一眼就突觉脚下一滑，身子一个不稳便向湖中跌去，晴妃和周昭仪见此都大惊失色慌忙伸手去拉，聂岚萱也想伸手去拉南晴的，她很怕冷，她不想掉到池里去，但她不能动用武功，就在聂岚萱的手快抓住南晴的手时又觉察到一阵劲风从侧面扑来，致使她以更快的度向那群戏水的鲤鱼中跌去，聂岚萱不动声色的用眼角的余光去瞥那掌风袭来的方向，这一瞥便一惊，这一惊又是非同小可，那个明黄色的身影可不就是慕容炜宸么？！随着“扑通”一声，聂岚萱挣扎着掉进了池中，溅起了一个大大的水花，同时她在水里扑腾着大喊救命，腕上的蛇儿正睡的安稳，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醒了，忙用身子紧紧缠绕住主人的手臂，免得自己被主人夸张的动作甩到池底，还浑身打了几个寒颤，真冷啊！

“不中用的奴才，主子落水了还不赶快下去救人！”南晴率先反应过来，忙对着不远处候着的奴才喝道，或许是事情太急了，或许是她也慌张了，南晴居然一改那淡然的摸样怒喝起来，待三宫的丫鬟太监都闻声跑来后，晴妃又迅调度“语琴，你回景阳宫给你家主子拿件裘袍！”，又对着自己的随身侍监命令道“小祥子你快去太医院传太医到景阳宫候着，不得有误，其他人快下水将锦妃救上来，万一有什么闪失，本宫就唯你们是问！”所有人都在晴妃的调度下忙活起来，这位新进宫的锦妃正得圣宠，任谁也不敢怠慢，小玄子在看到自己主子落水的那一刻便拼了命的往太医院跑去，心里祈祷着主子安好！

晴妃在此时看了一眼依然惊慌中的周昭仪，眼中闪过一丝冷笑，便也不再理会她，转身去指挥别人救锦妃，忙前忙后，好像掉进水里的是她亲妹妹一样！然只那一眼，周昭仪的心便漏跳了几下，她誓她虽然不喜欢锦妃，虽然不喜欢她比自己得宠，不喜欢她一进宫就分去了后宫大半的恩宠，但她还没笨到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这等可能是杀头的事来！

眼下她兀自镇定心神，也不敢怠慢，忙站在晴妃身侧一同焦急地等待着众人将已经不再挣扎的锦妃救上来岸来，锦妃是在她经过她身边跌下去的，不管有没有事她都难逃干系了，她这会子甚至在祈祷锦妃千万不要有事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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