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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的洪水特别大,整个“窑湾”全部被淹,一直淹到“潭宝汽车站”的石桥处。
大水汪汪,望不到边。门前的街道,变成了一条水带,弯弯曲曲,夹在两排房屋中间。整个一楼,基本上全淹了。
“窑湾”的房屋,因常年受洪水之害,二层楼的过道都是相通的。当洪水来时,相互把所有物品搬上二楼,大家即可以互相帮助,又方便交流和娱乐,共抗洪灾。
洪水退去,大家又都搬回一楼,正常生活。这就是人们俗称的“搬大水”。
洪水期间,大人们不用上班,小朋友不要上学,办事处的工作人员,会划着小船,将生活必须品,一户一户送到每户家中。
生活虽然极度的不便,小朋友可不懂,反而高兴极了。
大点的少年们,会三五相约,划上小船,到屋后与大堤间的浅水处,四处追遂打闹,划船比赛。
赢了的耀武扬威,舞动红旗,压着失败的一方,在船上插着白旗,将船拴在胜者后方,然后押到胜者船上,为胜利者低头划船。
小点的小朋友们,从这家蹿到那家,大玩“藏猫猫”的游戏,楼板被震得直抖。笑声、哭声、叫喊声此起比伏。
昭科跟着堂叔三兄弟:二叔叔“福记皮”,三叔叔“桃婆子”,小叔叔“林砣砣”,去堤边的围子里网渔。
二叔叔比昭科大三岁,名叫“道福”。三叔叔大名“道桃”,比昭科大一岁。小叔叔比昭科小一岁,名叫“道林”。
所谓的“围渔”,其实就是平时莱地的篱笆墙,或者较高点的土垅,围起来的小水面。
平时是莱地之类的,洪水来了,同时带来很多渔虾。
昭科与道林一起,在进口处堵网。俩人把吃奶的劲都用出来了。拉着网的一边,使劲的插下去。道林也是一样,就在快插完时,脚一滑,扑腾一声,掉进水里。“哈哈哈,大渔大渔”。昭科指着道林大笑。道林爬上垅顶,一边抖水一边愤怒的叫道:“还笑?”
道福与道桃,正在各自拿着拖网,来回拖动。“别吵了,快插好网,别让渔跑了”,道福叫道。
“啊,我网了五条,哥哥”,道桃大叫。“我也拖到七条,快拿桶来”,道福也兴奋的喊。
昭科与道林顾不上吵了,各自拿着木桶装渔去了。这次运气真好,网了八十多斤渔。大人们都不一定有这么厉害。
四个人满头大汗,小脸红扑扑的,嘴巴笑得合不拢嘴。
渔全部归叔叔们,“昭科,明天给八分钱给你。财了”。
四人乐呵呵的摇着小船,回家去了。小船的后面,一圈圈的水波,向四处散去。一群水鸟,一会儿扎入水里,一会儿跃出水面,抖动羽毛,忽然一起飞向天空,慢慢消失在远方。
刚一进门,就听见伯娭毑“满珍奶奶”喊:“科妹子,快看谁来了”。潭城一带,人们都喜欢把男孩叫“妹子”,而女孩又反过来叫“伢子”。据说这样叫,孩子们好长大,无病无灾。
“娭毑娭毑你来了”?昭科箭样的扑进奶奶的怀里。
“听话吧”?“听呢,好乘的呢,奶奶”。
“看啰,还是自家的娭毑亲些,平时什么最喜欢伯娭毑了的,都是假的”。满珍奶奶坐在大师椅上,端着白银烟斗,边抽烟边笑着说。
昭科的奶奶,名叫杨菊英。个子不高,平时不太爱言表,一头短,微微胖,五十来岁。
她抱起昭科,摸摸脸,拍拍头,在昭科的屁股上拍了一下说:“好了,去吃东西吧”。
小昭科其实眼睛早就瞟向了,奶奶带来的包包。迅跳下来,拆开包包,吃了起来。
“哎呀,菊嫂嫂来了,辛苦了啊”。叔奶奶田桂香一阵风进来。
田桂香四十多点,眼睛总是滴溜溜的转,说话声音大而脆,走起路来一阵风。三人分别坐下,聊起天来。
小昭科边吃边走向窗边,望着外面遍地的洪水,想念起爸爸妈妈了。
想着吃一口,吃着看下洪水,这么来来回回的,不知不觉的,叭在窗囗睡着了。
“福记皮,挂脑壳肉好买不?”“啊,力哥、嫂子,你们来了?小心点上来。”
一阵熟悉洪亮的声音,传进昭科的耳朵。“爸爸妈妈,我来了。”
昭科箭样的奔到门边,大喊大叫,蹦蹦跳跳的,一手拉着妈妈,一手拉着爸爸,幸福的不得了。“爸爸妈妈,奶奶也来了。”“那快上去。”
几个人走进了客厅。
“力哥,嫂子,你们来了?婶婶,这么大的水你也来了?”一不遛盯,“满珍”伯奶的四儿子,道正窜了进来。此人十七岁,瘦小的个子,1米56,小分头小眼睛,干瘦的小脸,反正就是一个字“小”。
“道正,最近成绩好吗?”,“嗯嗯,一般般。”“好个屁,不务正业”。满珍奶奶没好气的说。“好了,我写作业去了”。
“正哥,又挨骂了吧?哈哈哈”。十五岁的金玉一绷三跳的进来了。“我们的凤辣子回来了?”。
“喂,大家都来领粮油了,注意安全”。一阵喇叭声从外面传来,大家赶忙出去,拿政府的救灾物资。
街道两边房屋的二楼窗口,都探出人头向外张望。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问候、聊天。街道的干部们在船上,忙得不亦乐乎,大喊着各家姓名,应答声此起彼落。各家高兴的领着自己的物资,好不热闹。
“哎,师傅小心点,别撞到了。”一阵玲声般的声音,穿透众人的热闹声,随着船工划桨,荡漾的波玟一起,传了过来,人们不约而同的望去。
此时的阳光照耀水面,波光粼粼,微波荡漾。一艘船上站着一个少女,微风吹拂着她的刘海,脖子上的红纱随风轻飘,和着光一起,红映着她的脸庞,红朴红朴的,美丽动人。船工在船尾撑杆的动做,像特意站在她身后,为她伴舞一样,好一幅仙女飘水图。
“月英姑姑回来了。”昭科大声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