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别无选择 (第1/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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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金黄色的田野中炭黑的那一道宽厚的长道，几人不由的沉默了。

这是红龙掠过的痕迹，原本正直盛夏茁壮成长的玉米被烤的焦烂，这从田里劈开的一条黑色道路一直从麦田中央通向了旁边农民们的住房，大火烧了他们的房顶，使得他们屋内破旧的家饰都裸露了出来，瑞琪望了望身后泥泞的道路，细雨蒙蒙。

眼睛所见之处不远，他不知道是否还有洛克的兵追上来，方才他与库拉已经抵挡住了大部分，雨声令他们听不到敌人的脚步声，可他却认为洛克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现在他们兵力薄弱，他套弄了下左手上刚上好的布条，白色的布条已经变为了深红色，被他的血液所浸湿。

不过这些小伤对于一个骑士来说并没有什么，令他真正担忧的是眼前的这一副景象，么么正帮助一个小男孩包扎伤口，这个孩子不过五岁，瑞琪想他一定是与他的父母走散了，他不抗拒女王的救助，但只是站在那里，嚎啕大哭。

哭声彻响了整个寂静无语的村庄，瑞琪不知道那些村民们都躲到哪里去了，敢于出来迎接他们的只有几个不大不小的孩子，他们多多少少都受了些伤，好在都不太重，不会伤及性命。

么么纤细的手拍了拍男孩的肩膀。

“去吧，那是你的朋友吗？”

她俯下身指着距离他们十米之外的几个比他稍大些的孩子，他们正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着这几个穿着金碧辉煌却又满身污泥的人，瑞琪不知道消息传的是否比他们快马加鞭还要迅，这里是乡下，人们淳朴老实，对皇室更是充满了敬畏之心。

可一眼望去，这就是摩尔庄园给予他们的吗，断裂的屋檐，破碎的石墙，被火焚烧又被水淹没的田野，那是他们的生计。瑞琪身为骑士团长感到了深深的自责，城外的居民安危已经受到了严重的侵害，城内的满朝文武大臣却还在为权威争论不休，这真是讽刺。

小男孩听从么么的话向那群孩子走去，他的步伐很慢，痛哭声已经开始沙哑了，他举起双手拼命的擦拭着混合着雨水的泪水。

就在快走到孩子们当中的时候，他突然转过身去，面向么么，手还在不住的掏着眼窝，嘴里含糊不清的吵闹着，“公主，我再也没有家了，再也没有了……”说罢又开始了嚎啕，比上一次更加惨烈。

瑞琪心里咯噔一下，任谁看了这幅景象都不会不心痛，他下意识的望向么么，他知道么么最看不得这样的场面，可出乎他意料的是么么竟然保持着冷静，她没有满含泪水也没有面露难色，她的眼中出奇的平淡，这使得瑞琪不禁感觉到眼前的这个么么十分陌生，瑞琪猜不出她的心思。

这一天实在是来的太快了，他想。他的使命已经不再是维护那个小公主了，而是拥护眼前的这位女王陛下。

“嘘，强森，不准哭。”这时孩子中冲出了一个稍大些的孩子，胆怯的看了一眼他们后一把将小男孩拉进身后，随后逐渐退回孩子群中。这个大孩子与小男孩同样都有着黄棕色的头，瑞琪推测这一定是男孩的哥哥。

雨水沿着损坏的瓦片滴滴答答的打进水坑里，红龙在这里的肆虐使得这村庄里唯一一座瓦片屋顶的房屋也被损坏，其余的屋子大都是稻草屋顶或棚子，被火一灼就化为灰烬。

“还有需要治疗的村民吗？”么么身边的侍从喊道，话语落下，村庄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显然大人们都躲在暗处，没有人敢出来。

“哦，么么陛下，恕我直言，这些村民们固然可怜，可我们在这里不宜久留，我们才刚刚出了摩尔庄园不远，我想那群骑士不会善罢甘休的。”库拉上前提议，瑞琪不得不赞成库拉，他说话完全正确。

“我需要一个人来向我说明情况，我想这不会花费我们很多时间的。”么么回答库拉，眼睛再次打量了一遍村子，瑞琪想她一定是想找出一个大人来，可他们都躲得死死的，么么再怎么挑也挑不出。

只见她又犹豫片刻，锐利的目光划过那群孩子，随后伸出手点了点刚才的那位哥哥。“过来和我讲讲生了什么吧。”

那男孩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么么，最终他将弟弟塞到了孩子们的中央，仿佛孩子们是一座坚硬的堡垒能保护着弟弟似的，自己则毅然走出了那座堡垒。

“我们的村子被烧了，一天晚上一只很大的龙，就和书里说的那样大，他在天上喷了好长的火，我带着弟弟跑进地窖，爸爸和妈妈在床上被烧死了。”

他的话语很简短，听不出什么哀伤，可他的声音在颤抖，那是对于未知的恐惧。说完他底下了头，看着自己的脚，灰黑色的泥覆在上面，嵌进他的指甲，这群孩子们全身都是湿漉漉，脏兮兮的。“我和弟弟好多天没吃东西了，我们很饿。”

可怜的孩子，瑞琪心想。同时他也不住的往后回头，生怕有人追上来，若又赶来个千军万马，那可就糟了。

么么立刻让侍从清点了他们所带的粮食，并亲自拿了两个面包上前去给男孩与他的弟弟，但她也瞥见了其余孩子羡慕的目光，瑞琪知道他们并没有携带过多的粮食，大多都在已经被毁坏的马车中，马儿上携带的是少之又少，但么么仍然慷慨的拿给他们。

见到孩子们狼吞虎咽的情景，不经意时后方已经有几个村民探出了头来，他们显然是被这景象所打动放松了警惕，毕竟在饥饿时食物是充满着诱惑的。

“你们还需要什么？”么么直截了当的问他们，她也知道由不得他们再继续耗下去了，就算没有骑士追上来，也得在天黑之前赶到黑曜石城堡。

人们面面相觑，最后一位老者走了出来，显而易见，他是他们的领袖，么么抬起头来，望着他，他们僵持了片刻，老者先开了口，他不得不放下警惕。“公主殿下……红龙烧了我们的村子。”他重复到。“我们有很多伤者，但现在大雨滂沱，我们无法为他们医治。”

“伤者有多少？”么么问。

“请跟我来，殿下。”老者说罢转过身去，么么示意他们都随她去，瑞琪第一个迈开了步子走在女王的右侧，他的右手搭在剑柄旁，不能这样掉以轻心，有备无患是一个骑士的基本素养。

穿过几条破旧的裂口，瑞琪看见了一群男男女女，他们正依偎在一起，靠着灰黑色的墙，排成了一排。有的人身上披了一层薄薄的衣物，有的人身上只有一件破了洞的衣服，女人抱着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婴儿。

更可怕的是在他们身后躺着的两排人，有些在痛苦的挣扎，他们身上有着大面积的烧伤。有些则已经安静的躺在哪里，任凭雨水拍打在身体上，瑞琪甚至不知道他们是死是活。

“这雨总下个不停，我们没有一处干燥的地方可以为伤者疗伤，大家只能在雨中，可惜村子里的屋顶没有一处是完整的了，要不然情况也不会这么糟。”

“红龙的力量就是如此恐怖……”库拉嘀咕到。“要是被其它的火灼伤了还好，若是红龙的火焰直接扑倒身上的话，除非被吞噬以外，人不会直接死亡，只是伤处会变得焦黑，人会痛不欲生，生不如死，三日之后便会在痛苦中死去。”

老者看了一眼库拉，眼神中流露出恐惧的神色，但瑞琪却觉得他不是在惧怕库拉，而是什么更令人无法接受的东西，他来到人群的后方，掀开了铺在其一之上的布绸，霎时间瑞琪搭在剑柄旁的手颤了一下。

紧接着是么么伸出双手捂住了口鼻重重的呼吸声，谅她有多么的无畏，也都会被眼前的这副景象所吓到，就连久经沙场的瑞琪都没见过这番惨状，黑色焦烂的皮肤与血痂相结合，露出一片背血肉模糊的身体，雨水顺着翘起的死皮流到泥地上，而这人已经没有了动静。

“这是那两个孩子的父亲。”老者叹了口气。“昨天他还在挣扎，那痛苦的嘶喊声我永生难忘。”

么么回头忘了一眼那两个已经将面包吞下肚的孩子，瑞琪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而这个村子里，还有多少个同他们一样可怜又无辜的孩子。

“对不起。”么么出声，她努力做出坚定的样子，可瑞琪却能听出她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他们需要一处干燥的地方，伟大的法师库拉，你能做到吗？”

“我可以用魔法将这座房屋的瓦片重新拼合。”库拉回答么么，他指了指那座全村子唯一用瓦片盖成屋顶的房屋。“不过，我想我们没这么多时间了，我承认这些村民很可怜，但我们不能为此做太大的牺牲。”

“我想这不会需要很长时间的。”么么说。“这对于你来说轻而易举，不是吗？”

库拉显然是满意这赞扬的，他将遮住手的袖子微微撸起，打量了打量这座房屋。“我可以试试，请你帮我一起，么么。”

瑞琪惊异库拉竟会这么轻松的向么么妥协，自始至终他其实都是那么佩服么么的勇气，她可以那样的坦然，可以那样的不顾一切，可以将眼前的一切都摧毁，瑞琪不得不承认，她比他更会放手。

么么点了点头，只见库拉扬起右手，深陷在泥土中的瓦片霎那间失了重，噌的一下飞上了天空，库拉的左手挥动，令瓦片在空中排列整齐，场面一时十分壮观。么么也明白了库拉的意思，伸出双手开始了施法，与库拉一起整理，排序。

村里的大人与孩子们闻声而来，从他们的神情中瑞琪知道他们一定被这景象所震撼，瑞琪内心也不禁开始有些动摇，这需要骑士团一个队做上三天三夜的活儿，竟能被二人不动声色的凭空完成。

瓦片一片片的回到了它们原本的位置，最后屋顶上只剩下一排还没有被安置好，天色又稍暗了些，瑞琪在一旁，他的耳边似乎传来了什么熟悉的声音，似乎是铁甲在碰撞与摩擦……他感到他怕的东西正在一步步向他们驶来。

“不好了，有追兵来了。”瑞琪判断。“你们要尽快，我去拖住他们。”瑞琪坚决履行自己的职责，他跨上白马。“你们修复好后直接去黑曜石城堡，我稍后就到。”他知道最后这句话不属实。

“瑞琪。”么么转过头，手仍然在继续排列着，她明显已经有些劳累，她没有挽留他，只是对他点了点头。“去吧。”

“请你照顾好女王，库拉。”瑞琪将马转过半个身子，皱着眉头对库拉说，库拉没有说话，但瑞琪知道他会的，此外，他们别无选择。

瑞琪没有回头，就这样毫不犹豫的冲进了大雨之中，他不知道追兵有多少人，力量有多么的庞大，他又要孤身奋战了，他想。

瑞琪一拉缰绳，训练有素的白马立即停下了马蹄，在原地周旋着，他认真聆听，那声音离他越来越近，紧接着，一排身着银色铠甲的士兵们的身影在阴雨中显出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