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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是紧张,马立刻便能感受的到,既能感受到,便不会受你钳制,它会反抗,会跟你争夺上位者的权力,直到你把它驯服,让它意识到,你才是主使,它才可能臣服与你。双腿放松,别给它太大力道,左手试着握住。”

李幼白的手被他覆住,就像一块热炭,干燥灼热,她手指微颤,睫毛翕动,余光瞥见他专注的神情,不由暗暗吸了口气,随后接过他塞来的缰绳,在手上缠绕两圈后拉住。

“不需要拿马鞭吗?”眼看卢辰钊要拍马臀,李幼白的心一下悬在嗓子眼,按照赵先生的教导,上马要持马鞭,若马不从,以鞭驯之,再不从,再驯。

卢辰钊掀开眼皮,对上那清澈慌乱的眼睛,道:“赵先生是武将出身,讲究“以暴制暴”,这种方法对于绝大多数郎君来说,是简单有效的,但对于手无缚鸡之力的你来讲,并不实用。

若适得其反,你的力道只能给果下马挠痒痒,不出片刻便会被甩下马来。”

他虽矜贵傲慢,但教导的很是耐心,李幼白将其讲的全记在脑中,一面紧张,一面循序渐进,虽速度不快,到底没有危险。

这匹果下马性情极其温顺,她战战兢兢走了两圈后,卢辰钊又教她策马。

“要不然明日再学策马,我想先熟悉熟悉。”李幼白觉得自己还需要历练,也不能贪功冒进。

卢辰钊却不依她,“趁着手感,最好尽快解决。兵法常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兴许明日你连上马都不敢了。”

他忽然握住缰绳,手指险些握住李幼白的,长臂一圈,人便跃到马背,贴住李幼白坐定。

李幼白手指松开,回头,看见他一本正经的脸,目不斜视,“别看我,看前面,也不要看几丈远,比如现下,你只管盯着那面旗子,不许低头。”

他抓住李幼白的手腕,重新摁在缰绳上,低沉的声音带着强烈的温度,一点点喷薄出来,李幼白的颈被烫的发红,耳垂处的发丝微微拂动,扰的脸颊发痒,她不敢动,依言挺直后背目视前方。

随即马背一震,果下马甩开蹄子飞奔起来。

冬日的风骤然凛冽,刮在面上犹如利刃,李幼白感受着颠簸,不可遏制地害怕,也不忘却搜索经验,她试着拉缰绳,观察马匹的状态,看它无恙后便又加大力道,风驰电掣,她的发丝荡漾起来,擦着卢辰钊的唇飞过。

卢辰钊面不改色,心口却有些热。

女孩的香气一并传来,还有一种熟悉的墨香,钻进他的鼻间,又钻入五脏六腑,胡乱地窜,令他血液也热腾起来。

他的手始终与她保持距离,便是再颠,也叫自己的身体尽量与她隔开,手臂圈着她的腰,像一张拉满的弓,他整个人虚坐在马背,随马匹的起伏而上下起伏,目光偶尔瞟过她的发,她发间的青玉簪,她圆润饱满的耳垂,雪白通透的半边脸颊,他能将她的所有收之眼下,轻而易举。甚至只消靠前一点,便能感受那肌肤的触感,是滑腻亦或者柔软。

他没有动,视线收回,摒除杂念。

马停下来,身前人的头发松散地垂落,几绺没入衣领,她扭头,眸光已然兴奋明亮,不似起初的安然冷漠,亮的像是一团火。

“卢世子,我仿佛知道一些了,像这样拉缰绳,它不会烦我。”

她一遍遍试着,像是要给卢辰钊展示自己新学来的技能,乐此不疲地兀自欢喜,她平素很少笑,然笑起来十分好看,眉眼弯弯,唇轻启,浓密乌黑的睫毛像是小扇,漆黑的瞳仁透出卢辰钊静静的面孔,他看见自己的脸,就那么安然地躺在她的眼里。

李幼白高兴极了,仿佛一下开了窍,那种欣喜是自内而外地散发,困扰自己的难题终于有了方向,她说了许久,见卢辰钊始终都是一副表情,便倏地停了下来。

“今日多谢卢世子,也叨扰世子了。”

“不必。”卢辰钊翻身下马,又去伸手,李幼白看他张开的双臂,犹豫了下,还是就着他的手跳下马来。

莲池从校场外进来,急急赶到卢辰钊面前,李幼白不好打扰,便走远了些,摸着果下马说话。

卢辰瑞跑累了,驾着马匹折返归来,一眼看到那果下马,不由啧啧。

“兄长果真大手笔,连这等马都弄了进来。”

李幼白:“很贵重吗?”

卢辰瑞抹了把汗说道:“寻常果下马也就算了,身量矮小,达官显贵是当做宠物来豢养的,眼前这匹果下马产自黔州,比其他果下马要高大,适合女郎骑行,但物以稀为贵,产量少,卖的价格也高,便也不大好得。想来兄长是因为书院有女郎,才特意购置两匹,这两匹,约莫也是托人买的。”

李幼白不禁看向角落里说话的主仆,莲池不知在回禀什么,卢辰钊神情很是严肃。

不多时,他走来。

卢辰瑞笑嘻嘻道:“兄长用心了。”故意挑了挑眉,朝那两匹果下马分别看去,孙映兰还牵着一匹石榴红的,站在场外听赵先生讲解,她已经上去走了一圈,想来还是害怕,这才下来牵着。

“小白,我教你,这马可比方才那匹乖巧多了。”卢辰瑞伸手去摸马背,卢辰钊走到他面前,指着马厩中的马匹问:“前不久她坠马时,你在何处?既揽事便要终其事,岂有半途而废之理?且要教别人,自己先要学到精髓,一知半解便是误人子弟,你将赵先生教的都学会了吗,在此沾沾自喜,不以为意,待考核时若不能拿优,四叔焉能饶你?!”

他这一番话说的义正言辞,卢辰瑞就像被泼了一盆冰水,垂头丧气听着。

孙映兰过来,径直走向卢辰钊:“卢世子,能否劳驾你教我骑马?”

她看的真切,卢辰钊教习李幼白骑马,教的仔细严谨,关键很有耐心,才只学了半个时辰,李幼白便能策马驰骋了。

赵先生着实是个严苛的,总板着脸,说话也跟打仗似的,没甚好脾气,关键她听不懂,也不敢照他的法子上马,拉着缰绳走了好几圈,看李幼白被卢辰钊抱在怀里肆意洒脱,她嫉妒极了。

卢辰钊将挽起的袖口放下,背手在后:“我还有事,需得离开校场。”

言外之意是拒绝,孙映兰咬着唇,快哭出来,卢辰钊又道:“便让四郎教你吧,他骑术算得上精湛。”

还在羞愧的卢辰瑞:.....?

天大寒,日头被浓云遮蔽,冷冽的风吹不透,盘桓在院子上空不断咆哮嘶吼。

半青搓着被冻僵的手,从耳房抱来一筐炭,打帘进入,看见姑娘坐在桌前看书,白净的小脸一尘不染,呼吸时能看到一团团白雾,她膝上放着手炉,用来暖和右手,防止拿不起笔。

“姑娘,今儿恐怕要下雪,咱们生炭吧。”

李幼白没抬头,“好。”

国公府有地龙,每日都烧的极旺,但前两日春锦阁和碧玺居的烟道坏了,虽说也热,可烟雾缭绕地呛人,便先停了火,找工匠修葺,工程量大,少说也得半月,故而便各自分了炭,叫用炭炉取暖。

李幼白不娇气,倒也还好,只卢诗宁受不大住,遂搬去了主院跟萧氏一同睡,幸国公爷去了临县。

午时用膳,半青说起小库房的事,便也提到了大佛寺。

“方嬷嬷说夫人最近常去大佛寺烧香,一待便是大半日,前些日子她还捐赠了一尊白玉弥勒佛,住持将开了光的珠子作为回礼,夫人收下后便佩戴在腕上,很是虔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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