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3 未知世界 Chapter 25 海龟汤 (第3/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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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他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个橙子,盯着它看了一会儿。“你知道,”他最后开口说道,“我以为任何人都不会问我——什么是我想做的事。”他的语气听起来有点惊讶。
“似乎你在这方面不是经常有机会选择,是吗?”我干巴巴地说,“但是你现在可以了。”
“是的,这是真的。”他在手掌中滚动着橙子,低头看着凹下去的地方。“我猜着了你说的,我们可能不能回苏格兰——至少短时间内回不去。”他说。我曾告诉过他汤普金斯揭露的珀西瓦尔爵士和他的阴谋,当然,我们一直没有时间来讨论这个问题——或是它可能产生的影响。
“是的,”我说,“这就是我问你的原因。”
然后我不说话了,等着他跟我说。他过了多年亡命之徒的生活,首先要做的就是藏身,然后通过保密和化名的手段,从一个身份换到另一个身份,逃避着法律制裁。但现在所有这些都是众所周知的,他没有办法恢复他以前的活动——甚至在苏格兰公开出现都不行。
他最后的避难所一直是拉里堡,但是,即使是那条退路,现在也已经没有了。拉里堡永远是他的家,但不再是他的,那里现在有一个新的领主。我知道他不会嫉妒詹妮的家人拥有地产——但只要他是人,他一定会为失去遗产而遗憾。
我能听到他微弱地哼了一声,觉得他可能想到了跟刚才我想的一样的事情。
“不能是牙买加,也不能是英格兰拥有的岛,”他沮丧地说道,“托马斯·伦纳德和皇家海军可能认为我们那时候都死了,但如果我们待的时间长,他们很快就能注意到。”
“你想过去美国吗?”我委婉地问道,“我是说,殖民地。”
他疑惑地揉了揉鼻子。“嗯,没有,我真的没有考虑过这个。我们离开王国政府确实会安全,但是……”他停下来,皱起眉头。接着他拿起匕首,快速整齐地切开橙子皮,然后开始剥。
“没人会在那里追捕你,”我指出,“珀西瓦尔爵士对你没有任何兴趣,除非你在苏格兰,在那里逮捕你对他才有好处。英国海军不会紧跟着你上岸,而西印度的总督们也不会说谁到了殖民地。”
“这是没错,”他慢慢地说,“但是殖民地……”他一只手拿着剥了皮的橙子,开始轻轻地把它往几英尺高的地方抛。“那里很原始,外乡人,以后再说吧,”他说,“一片荒野,对吗?我不喜欢让你陷入危险。”
他的话让我笑起来,他锐利地瞥了我一眼,然后捕捉我的想法,表情缓和为半带悲伤的微笑。
“是的,嗯,我知道把你拖到海上,让你被一条瘟疫船绑架还将你关起来是非常危险的,但至少我不会让你被食人族吃掉。”
我又想笑,但他声音中的苦涩让我咬着嘴唇忍住了。“美国没有食人族。”我说。
“有!”他激动地说道,“我印过一本天主教传教士协会的书,讲了有关北方的易洛魁异教徒的所有事情,他们把俘虏绑紧,然后切成小块,再当着俘虏的面把他们的心吃掉!”
“先吃了心,然后吃眼睛,是吗?”我不管不顾地笑起来。“好吧,”看到他皱眉,我说,“我很抱歉,但是,对于一件事,你不能相信你所读到的一切,另外——”
我的话没有说完,他俯身向前,抓住我那条健康的胳膊,紧得足以让我尖声惊叫起来。
“该死的,听我说!”他说,“这不是小事!”
“好吧……不是,我想不是,”我试探着说道,“我不是故意取笑你——但是,詹米,我在波士顿生活了将近二十年,而你从未踏足过美国!”
“这是真的,”他淡然说道,“你认为你生活的地方跟现在是一样的,外乡人?”
“嗯——”我开了口,然后停住了。我所看到的波士顿公园附近的历史建筑,带有小小的铜牌证明它们的古老,其中的大多数都是在一七七〇年以后建造的,还有许多更晚一些,而除了一些建筑……
“哦,不,”我承认,“不一样,我知道它们不一样,但我不认为它完全就是个荒野,现在那里有城市和城镇,我知道有很多。”
他放开我的胳膊,坐了回去,另一只手仍然拿着橙子。
“我想是那样的,”他慢慢地说,“你没有听说过这么多的城镇——只因为这是一个野蛮人的地方,虽然风景优美,但我不是一个傻瓜,外乡人。”他的声音变得略微尖厉起来,然后他把拇指野蛮地插进橙子,将它掰成了两半。
“我不相信一些东西,只是因为有人写在了一本书里——看在上帝的分上,我印了这该死的东西!我知道一些作者只是江湖骗子和傻瓜——我见过他们!我当然知道浪漫想法和冷血事实之间的区别!”
“好吧,”我说,“虽然我并不确定浪漫想法和印出来的事实的差异是否容易区分,但即使有关易洛魁异教徒的事情是千真万确的,整个大陆也不是挤满了残忍的野蛮人的。我知道很多,你知道的。那里是一个非常大的地方。”
“嗯。”他显然很不服气地回答道。不过,他还是把注意力转到了橙子上,开始把它分成几瓣。
“这是非常有趣的,”我悲伤地说道,“当我下决心回来的时候,我读了能找到的关于这个时代的英格兰、苏格兰和法国的一切东西,所以,我尽我所能地了解要发生的事情。可是,我们最终到了一个我一无所知的地方,因为我没有料到我们会穿越海洋,而你晕船晕得这么厉害。”
这让他笑起来,带着一点点勉强。“是的,好吧,你从来不知道你能做到什么,直到你不得不去做。相信我,外乡人,一旦我把小伊恩安全地找回来,我此生再也不会踏上肮脏乱漂的船板——除了回苏格兰的家,还要在船是安全的时候。”他补充说,作为一个事后追加想法。他递给我一瓣橙子,我把它当作和解的礼物接过来。
“说到苏格兰,你在那里还有印刷机,安全地放在爱丁堡,”我说,“我们可以把它运过来,也许——如果我们在美国一个较大的城市定居下来的话。”
他吓了一跳,抬起头来:“你认为我们可以靠印刷在那里谋生?那里有很多人吗?人数足够多的城市才需要一台印刷机或书商,你知道的。”
“我肯定你可以,波士顿、费城……我不觉得它们比纽约差,也许威廉斯堡?我不确定哪一个,但都足够大,需要印刷——航运港口,肯定需要。”我记得那些飘动的海报,刊登着开船和到达的日期、货物销售和船员招聘的消息,张挂在勒阿弗尔每一个海滨酒馆的墙上。
“嗯。”这次是深思熟虑的声音,“是的,嗯,如果我们这样做……”
他把一瓣橙子放进嘴里,慢慢嚼着。“那你呢?”他突然说。
我瞥了他一眼,吓了一跳:“我怎么了?”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打量着我的脸。“那个地方适合你吗?”他垂下眼睛,仔细地把另一半水果分开,“我的意思是——你也有工作可以做,是吗?”他抬头看着我,苦笑了一下,“在巴黎我学会了不要阻止你工作,你自己也说过,如果不是孟席斯的死让你停止工作,你也许不会来。你觉得你能在殖民地做医生吗?”
“我想我可以,”我慢慢地说,“毕竟,人会生病和受伤,几乎任何地方你都可以去的。”我好奇地看着他,“你是一个很奇怪的人,詹米·弗雷泽。”
他笑起来,然后把剩下的橙子吞进肚子:“哦,我,是吗?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弗兰克爱我,”我慢慢地说,“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做。关于我的事情,他不理解,或者是感到害怕,”我瞥了一眼詹米,“不像你。”
他埋头收拾着第二个橙子,用刀刮开果皮的时候双手动作迅速,但我能看到他嘴角淡淡的微笑。
“不,外乡人,你没有吓到我,或者更确切地说,只有当我觉得你因为粗心害得自己快丢掉性命的时候,我才会感到害怕。”
我短暂地哼了一声:“你也因为同样的理由吓到我,但我不觉得我能做任何事情。”
他笑得深沉而从容:“而你觉得我也不是任何事情都可以做的,所以我不应该被担心吗?”
“我没说你不应该担心——你觉得我不担心吗?但不是那样的,你不可能为我做所有的事情。”
我看到他张开嘴要表示不同意见,但他改变了主意,笑了起来,伸手把一瓣橙子塞到我嘴里。
“嗯,也许没有,外乡人,但也许是这样。可我已经用足够长的时间来想这些,这些没有那么大的关系——只要我能爱你就行。”
我惊讶地盯着他,嘴里含着果汁,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