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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声嘈杂，还有些老弱病残被撞倒在地，有些人被踩在脚下，呛了雨水，爬不起来。
“黄河水决堤了！老天爷啊！”远处的人群中有人喊道。
逃跑的百姓更加慌乱，几人也是被人群挤散了，甲子乙子紧紧地把甘盘护在中间，不断地往前跑走着，人们都知道此时哪里最安全，有些贵人家有建好的十米高的防洪楼，已经躲避在了上面，还有些人早早的挤在了八宝楼一些八九米高的楼宇上。
殷昭紧紧的跟在好娩身后，拉着好娩的胳膊没撒过手。情况紧急，好娩便没有多想，危险时刻多一个战友多一分安全。
普通百姓们此时只能往城墙跑，还有些人舍不得一年的粮食收成，死守在粮仓。
就在刚刚经过的时候，旁边屋檐下争吵的一对父子，吸引了殷昭和好娩的眼光。
“阿父！就跟我们快走吧！”
“你带着妹妹星星走吧！不必劝我了！”
“阿父！”少年急红了眼，吼道。
“粮在人在！”中年人斩钉截铁的说到，说完便扭过头去。
少年无奈的看了一眼他的阿父，抱着旁边两三岁的小女娃便挤在人群中跑了。
殷昭和好娩只是看了一眼，人一旦做了选择，没有人可以干涉别人的选择和因果。
就在这时，城内的水猛涨，已经在人的胸膛之上，涌进来的水力量极大。
好娩瞥了一眼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殷昭，下意识的抓紧了他的胳膊，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水来了高个子肯定也是最后一个淹死。
城里到处都是呼救声，突然又有半个人身子的水头向着好娩这边涌过来，好娩一个没抓稳，被水打懵了，整个人翻在水里，灌了两口水，脚下失去了支撑点，胳膊也不知道啥时候放开了殷昭，手胡乱的抓了两下，还是没有抓到可以稳住身子的东西。
殷昭这边也是，被翻来的水浪打懵在水里，呛了两口水，刚好飘到一棵树旁边，就快抓住树干，抬起头，在水里找着好娩的身影。
估计是两人都不会水性的缘故，在失去并肩作战的伙伴后，都显得有点慌。
随着水的浪头过去，好娩呛了两口水，抬起了头，看到十几米之外的殷昭，勉强的喊了一声。
殷昭听到好娩叫，本想找个漂浮物游过去，谁知突然一下，好娩被飘在水里的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沉了下去。
好娩没注意被浪推过来的桌子，一下子砸晕了，心中暗骂一声“真是该死啊！弱鸡！完蛋了！”
清水城和南山城的百姓一夜无眠，百姓的哀嚎声彻夜未停。
再往南走的清河镇更是惨不忍睹，跟隔壁镇本就地势低，站在山顶看就像是一个盆，这一下子就灌满了水。
清河镇的百姓撤离的不及时的，已经淹没在卷过来的黄河水中。
老天爷好像真的喜欢跟人类开玩笑。
连着下了两日的大雨，在凌晨的时候渐渐停了，头顶的天再也不是乌云压顶，天边也露出了鱼肚白的颜色，随着太阳爬上山顶，黄色的太阳光撒向了这片大地。
仿佛昨夜一整夜的哀嚎求救，就像不存在一样。
清水城城墙上站着不少百姓，有的一言不，静静地蹲着，有的痛哭哀嚎。
城内外都积了一人高的黄色的淤泥，在太阳光下就像是遍地的黄金一样。
城主龙向荣也不知所踪，两个主事官也是两眼泪汪汪的，他们的家人也都遇难，在城墙上紧抿着嘴，满眼都是对这片家园的不舍和疼惜。
殷昭还紧紧的抱着树，就这样抱了一晚上，腿早已失去了直觉。
两边的房顶上也零零散散的蹲着人，淤泥中也隔三差五的泡着尸体，如果让水流带走，可能还有活命的可能，但是嵌在泥里的人，定是没了性命。
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身体回温了，殷昭试着动了动腿，看了眼离得最近的房子，约莫有七八米距离，提了一口气纵身一跃，翻上了屋顶。
殷昭双眼猩红，抬眼望去，尸殍遍地，以前在宫里锦衣玉食，从未经历过如此的生死一线，从未看过百姓努力求生，却换来尸横遍野的结果。
此时的他虽然头凌乱，脸上沾着泥巴，粗布麻衣也破破烂烂，属实于房顶上幸存的百姓别无两样。
只是此时他的心中难受无比，幸存的百姓在房顶上痛哭失去的家人，惋惜他们毁于一旦的家园，有的两眼无神蹲着一动不动，此时的他很想帮助他们，但是看了看自己的样子，此时的他，给不了他们一个可以避难的房子，也给不了一口热饭，更给不了一件可以御寒的衣物。
这时一个女娃的哭声吸引了众人的眼光，殷昭也看到了，正是昨夜被叫做星星的那个女娃，两三岁的样子，挂在房檐上，快要掉下去了，下面是一人高的淤泥。
殷昭试着走了走，房顶还算结实，看着不远处的小女娃，声音沙哑的轻声哄道“小星星乖！别动，再动就要掉下去了！”
小女孩儿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就安安静静的趴着，殷昭边哄边慢慢的走过去，一把抱起，温柔的拍着小星星的背“星星乖！你哥哥呢？”
小星星两眼泪汪汪的摇着头。
殷昭叹了口气，抱着小星星便不再追问，她的哥哥和阿父八九不离十是遇难了吧。
房顶上的其他人见此，都摇了摇头，这个时候，估计没人大善心去救陌生人了。
殷都和阮州城那边，定会派人前来救助，这是众人心中盼望的。
殷昭看了看怀里的小星星，此时放下，她毕竟是活不成的，只能等王朝的救灾队伍到来，在做打算，想罢便默默的转过身，准备去找好娩和甘盘。
城南十公里处，路两边的草地上隔三差五的躺着人，路中间也弥漫着薄薄一层淤泥，好娩身子卡在一堆杂草种，猛地吐了两口水，醒了过来。
周围断断续续的有人醒来，有的低着头默默的向清水城的方向走着，有的则是坐在路边嚎啕大哭，有的人像疯了一样边跑边找自己的家人，更多的是躺在那儿永远都起不来的。
好娩站起来捏了捏酸痛的肩膀，看着永远躺在那儿的人，默默地注视了片刻。
大灾过后必有大疫，这是自古就不变的道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