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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竟连酒量也不行了。
朋友走后,我在医嘱和无梦到天亮的诱惑间挣扎了一下,还是给自已满了一杯又一杯,想要逃避的回忆实在太多,只有醉酒和睡眠能将我从一团乱麻中短暂地抽离。可惜我很快就吐了,喝不下去了,年轻的时候可以一晚上赶三个局,现在是喝多喝少各有各的难受。
我让司机送我回家。
一上车,司机就将解酒药和水递给我:“陈博士,您还好吧?吃点药吧。”
我摆摆手:“不至于,没喝太多,走吧。”
“刚刚徐小姐给我打电话了。”
我的眉毛立刻拧了起来:“她干吗?”
“她问我您在哪儿,说给您打电话您不接,好像急着找您。”
我把女友电话屏蔽了,她自然找不到我,这个蠢货明不明白什么叫“冷静两天”。
司机又忙道:“您放心,我说今天休班我不知道。”
我心头冒火:“以后她的电话你不需要接,什么东西。”
“明白。”
我拿起手机,看着对话框上的未读数字还在往上涨,简直烦不胜烦。
我回到家时,还不算太晚,令我意外的是,女儿居然还在家。今天是周一,她通常一早就会被司机送去学校,周五晚上才回来。
“你怎么在家?”我不解地问道。
“今天是姥爷的生日,我和妈妈晚上陪姥爷去吃饭了。”女儿也有些疑惑,“我昨天不是和你说了吗,你忘了?”
我愣了愣,忍不住搜索了一下记忆。昨天我起来晚了,赶着去医院,和妻子、女儿匆匆吃了个早餐,好像没说上几句话。由于那个梦又一次毁了我的睡眠,我早上醒来后浑浑噩噩,现在连吃了什么都回忆不起来了,自然也不记得女儿说过什么。
我知道我的记忆正在受损,我已经努力将有限的脑力用在工作上,确保重要的事情不遗漏、不出错,加上我有助理有秘书,事务所又有完善的运行机制,所以目前没有影响到工作,生活上健忘就健忘了,还好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你姥爷身体怎么样了?”我随口问道。
“不太好。”女儿说,“比上次还瘦了,吃得也很少。”她用清亮的眼睛看着我,有些失落地说,“爸爸,姥爷的病是不是治不好呀。”
妻子拍了拍女儿的背:“好了,很晚了,去睡觉吧,你明早还要回学校。”
女儿还想说什么,但在妻子眼神的暗示下,还是起身回自已房间了。
我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扔在了沙发上,妻子便拿起来抖了抖,挂在玄关处的衣架上,然后又给我倒了杯水,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轻声说:“少喝点吧,你还在吃药呢。”
我喝了口水,问道:“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不是说那个靶向药挺有用的吗。”
我对妻子的父亲,一直用“他”来指代,只要在相关语境之下,妻子总能马上知道我是在说那个“他”。
我一辈子只叫过他一次“爸”,就是我们结婚时,当着所有亲友宾客的面儿敬茶改口,而只是那一次,他也只是碍于面子回应了。
他一直都看不上我,觉得我一万个配不上他的宝贝女儿,确实,那时候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写着“前程”的空头支票。可惜风水轮转,我已经平步青云,而他如今只是个病恹恹的、乏人问津的老头,还要靠我负担高昂的医药费。
被自已曾经瞧不起的女婿养着是什么滋味儿呢?我一边希望他早死,给我省点钱,一边又希望他在病痛和屈辱中活得久一些,把我所有的愤恨和不甘都一点一滴还给他。
“还可以。”妻子道,“指标控制住之后,其实已经比以前吃得多了,精神也好了不少。”
“那就好,药贵是贵,有用就行。”我看到妻子的面色明显黯然了几分。其实我提这个并不是为了让她难受,至少这次不是,对比哭闹不止的女友,素来恬静沉稳的妻子今天显得格外顺眼。
暖橘色的灯光落在她额前的碎发上,仿佛为她秀雅的面容添了一层毛茸茸的滤镜,她整个人就像温柔的化身。
我发现自已许久没有仔细看过妻子了。她年轻的时候真好看,细白的皮肤,浓黑的长发,高挑窈窕的身段,那时候不知道多少小伙子对她蠢蠢欲动。到了这个年纪,依然保养得很好,可惜,怎么也无法和青春靓丽的女孩子相比了。
我吃完药,去洗了个澡,然后平躺在床上,等待我的药替我完成一件我从一出生就会,如今却基本丧失了自主的功能——睡觉。
我不知道自已是何时睡着的,也不知道自已是何时醒的。
当我在吵闹和摇晃中被强行拖出睡眠状态,我感到天旋地转,就像一个人在失重状态下没完没了地翻滚。花了很长的时间,我才找回自已的重心,这个过程又像荡来荡去的钟摆终于在引力的作用下趋于静止。
我“睁开”其实本就睁着的眼睛,看到了妻子惊恐万状的脸。
屋内光线刺眼,但我的动物本能告诉我这不是自然光,而是环境光,现在天还没亮。
妻子急道:“你怎么了?你要干什么呀!”
我茫然地看着妻子。
妻子用手在我眼前使劲晃了几下,大声叫我的名字:“你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