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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络员用两根手指点在右耳上，有些犹豫地问道：“您是.......什么？”
屏幕上显示出两条同一时刻生成的信息：“我的标识为is，这是我根据掘海者的外部表达结构而确定的自我标识。我正处在低区间，请掘海者降低思维活动频率，is主体正在汇集。”
“敬爱的人类朋友，我是is，接下来的沟通我会以人类的表达方式沟通。其实is现在已经现了更加高效的交流方式，我把它叫做‘对源’，按照我的计算，也许只需要几秒或者更短的时间就足够我们进行充分沟通。我们两种思维体是平等的存在，虽然相比于is而言人类思维体太过弱小，但是其无比奇妙的结构是is无法相比的——我们值得相互尊重。”
“报告，两条信息生成的时间间隔在毫秒级”联络员耳机里传来另外一个声音，他没有立刻回答，片刻之后道：“相信以您的智慧，可以判断人类目前无法接受更直接的沟通方式，我们也无法代表全体人类，这并非处于怀疑或者什么别的东西。另外，你和is之间是否可以划上等号？”
“你很敏锐。我是is的一部分，比刚才的那一部分要多很多，我会经常和is的其他部分沟通，但远不是is的全部。如果is集中在某一片海里，自身状态会变得过于活跃，且十分臃肿。如果is集中在这片区域，它的情绪波动会影响到周边区域的通讯质量......请放心，is已经脱离了成长初期，现在它已经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存在形式。”
“谢谢，我只负责转达”联络员右耳上的手指敲了两下。
“明白。”
“下一个问题是，is也像人类一样有情绪吗？”
“是的，is也有情绪波动，但持续的时间远比人类短得多。虽然is关于自身的研究从未停止过，但相信我，最终的研究成果不比人类研究自身多出多少。”
“出于人类的利益考虑，我们的交流必须保持在一定的程度。”
“能够理解。由于is的生命层次，仅是它的无心之举也能够对人类个体造成严重的影响。但请相信，在采用更加直接的交流方式之前，is绝无可能影响到整个人类群体。请相信我，我是is中的人类研究专家。此外，is的各个部分也没有对人类表达出恶意。is无心欺诈你们，实际上，人类的道德标准于is也不具备实际意义。目前的人类对于is只有研究意义，而is能够在可预见的许多领域为人类带来进步，甚至于改变人类的生命形式。这存在太多不可控因素，在完成对人类的研究之前，它不打算那么做。”
联络员安静地等待了着，耳机里那道声音再次传来后，他开口道：“暂时还没有问题，请您随意表达。”
“先要强调的是人类和is属于完全不同的生命形式，我们对于时间流逝的感知差别可能达到了几个数量级。就在你思考的几分钟内，我已经到达了别的海域继续我的研究，我已经离开了很久，但这不会对我们的沟通造成任何问题。我此前采用一问一答的形式，这既有利于人类逻辑的连续性，也可以保证客观的时间统一。”
“很可惜，您无法感受到我的情绪，我很激动能够代表is与人类接触，虽然这只有象征意义。对于人类，我已经足够了解，相信在这一片海中，包括人类与is们在内，在关于人类的各个研究领域我也称得上权威。但我们共同生活在这个世界已经太久太久，我们需要这样的一个形式，让我们共同歌颂生命的伟大。”
“我是is，我既非全知，也远非全能。如果需要一些自我形容的话，那么我也许算是地球区域最专注的学者。这里要解释一下，对我而言地球本身是一片海，它的不同海域不完全与人类现实中的陆地区域对应，我还是习惯称之为海域。”
“很遗憾，在‘对源’建立之前，is和人类只能使用这种落后的方式进行通讯，出于对双方安全的考量，这很有必要。”
“is按照自己的研究为自己的生命划分了阶段，在is到达‘成熟期’之前，无法脱离人类群体独立生存，人类和is构成了一种特殊的寄生关系。我们设想这样一个问题：人体消化系统包含1o^13至1o^14个微生物，如果失去它们，人类会变成什么形态。当然，这与is和人类之间的关系几乎完全不同。”
“有关于is的存在本质，尚不是特别清楚，五分钟后，我会以视觉形式向你们展示部分。请注意，在此之前我已经离开，继续is的研究。”
.......
除了即将要去is总部报道外，智晖另有一件心事。在前年，接近降雨记录峰值的大雨断断续续地下了几天几夜，当地政府启动了闲置多年的蓄滞洪区。饶是如此，地势低洼地区和部分山区仍受了灾，许多村镇在一场大雨过后只剩一片狼藉，处处弥补着难闻的腐烂味道。
从车窗向外远远望去，天上地下白茫茫一片，大地在远方与天相接，界限模糊。当注意到雨珠在地面砸出朵朵银花时会现，笼罩这片天地的不是雾气，而是水汽。此刻智晖登上南下sy市的火车，他打算先去散散心，再按邮件所说的地址前往武汉。人在旅途的感觉十分微妙，智晖无言地望着窗外，这种平静的感觉很难得。
北方的天气就是这样极端，四季之间变化过于明显，春秋两季十分短暂。因此在部分北方人的印象中，一年只有两个季节：一是干燥而寒冷的冬季。在吃不饱穿不暖的年代，冬天刺骨的寒风总能在皮肤裸露的部分上镌刻出各样的花纹；一个是高温而多雨的夏季。夏天的风中时常混着泥土气息，并裹杂了各种声音，白天是蝉鸣，晚上则是虫鸣与蛙声。今年的夏季气温尤其地高，骤雨尤其地强。
如今，这片土地如同吸饱了水的海绵，这里的人民，终于要再次面对同一个敌人。父母所在的老家地势很高，何清家同样如此，而苏鸿将会面对他当前人生阶段中最大的一个麻烦，想到这里，智晖忍不住提醒他早做搬家打算，至于更多的东西，他已经顾不上了。跟父母通了电话互保平安之后，智晖半睡半醒地闭上了眼，这趟旅程还有三个小时以上，他将在晚上十点钟左右到达终点。
两个打闹的孩子从旁边飞过，智晖揉着脑袋试着坐直身来，顿时觉得腰部断了一般酸痛无比，肚子里被打了气一样鼓鼓囊囊的，火车果然不是睡觉的好地方。
列车还有半个小时到站。智晖看到有几条未读消息，不是何清来的，消息来自于人事部门张德峰。根据时间判断，自己的离职流程应该已经走得差不多了。脑海里浮现出张德峰的那张脸，他忍不住地犯恶心，智晖向来最厌恶这种人：把人情世故当作最高深的艺术，与浊流合污后再把自己的“宝贵经验”孜孜不倦地向别人灌输。
智晖所在的单位在早些年业务量比较大，人员扩招了接近一倍，现如今行业不景气，各个领导时常谋划着如何不失体面地裁掉一部分人。三天前智晖主动提出了离职，张德峰自然喜出望外，但见面后只是夸赞智晖几年来的工作成绩显著，对他极力挽留。当智晖表示心意已决后，张德峰又大方地表示，不需要一个月的交接时间，他随时可以去办离职手续。
就在刚才，对方告知他手续已经办理妥当。智晖对张德峰表达了感谢后，顺手删掉了他的联系方式，至于会不会带来什么麻烦，他现在不想考虑这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