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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瓶子咳了一声：“看了七遍了。”
“你是红学专家了。”慕言挥了挥手中的书：“《红楼梦》就是要看这样的脂批本子，砍掉后四十回，加了脂砚斋评语，最忠实曹雪芹原意。那种一百二十回通行本就像被阉割了的男人……”慕言说得高兴有点不雅，卡住没有说话。
空瓶子很喜欢文学和影视，《红楼梦》这部中国古典小说乃至整个中国古典文化的颠峰和极致之作自然曾经读过。这部书几乎穷尽中华文化精粹，也是瓶儿最喜欢的作品，没有之一。她很不好意思，雪白脸颊泛起阵阵宛若朝霞一般红晕，仿佛那句不雅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的一样。
慕言遇到知音：“我很喜欢绛珠仙草还泪传说，凄美也很浪漫。泪是哭的结果，哭是因为悲伤，何以苦绛珠反而用眼泪报恩呢？”
“无理而妙！顺着这个意象还有&1t;题帕三绝>，因为手绢正是用来拭泪。”空瓶子编了一条韩式鱼骨辫，长款针织开衫毛衣泛出石板灰，更多了一些女人味和知性美：“很多人不喜欢黛玉，说过日子应该找薛宝钗，做人大气，很理想的生活伴侣，但是我不这么看！喜欢颦儿，虽然多病还耍小性子，但是勇于追求自我，追求生命真谛，毕竟人不是为了生活而生活。”
“林黛玉先是一个诗人，纯洁善良，甚至可以用圣洁来形容。她是艺术家，‘黛玉葬花’放到现在也很前卫，简直就是先锋行为艺术。诗人追求美，美是令人愉悦和充实的精神食粮，这才是真正的财富！”
“你这句话说得太对啦！”空瓶子打个响指，拍了拍手：“一个人，精神富有才是真的富有，何其富有！”
慕言只是随口这么一说，哪知对方接过话茬恰恰切中要害！空瓶子贫富新解，慕言醍醐灌顶有种顿悟之感：“当有一定经济基础，人们就会开始关注艺术、美学、哲学等形而上的东西，这个时候上层建筑成为决定性因素，精神上的富人才是真正的富人。”
空瓶子夺过《脂砚斋全评石头记》，在他眼前晃了晃：“这就是诗人气质和艺术家职责，有了面包之后，作品就是他们构筑的精神大厦。而你，软件工程师，构筑信息大厦。”
这样概括非常准确！
空瓶子温情脉脉，慕言心中一惊，笑容顿时僵硬，只好茫然望向它处又没什么东西可看，随意抽出书架一本小册子，惊奇地说：“你画漫画？”
这是一本空瓶子画集，画风干净整洁，刚开始还是一些火柴人，后来补充许多细节，使用王度庐一般白描手法，讲述一个简单武侠故事。瓶儿从对慕言放电状态之中，回过神来：“以前喜欢看，跟着日漫临摹过一点点，逐渐有了心得。高中时候闹书荒干脆自己动手创作，作品便在同学们之间流传。”
“惊叹！没有想到，你还是二次元女孩儿！”慕言随手翻看：“纸上武林。”这是一个雏本，主角和敌人一场简单打斗，跌落悬崖，练成神功，前去复仇。至于主角为什么树敌？跌落悬崖之后练的什么武功？为什么战斗力猛增？漫画没有交代清楚，打得稀里糊涂，主角没有名字，面目模糊……完成度不高。女孩儿对于武侠缺乏想象力，不知道为什么空瓶子选择这个题材，喜欢国风？
“武侠小说有它的风骨，但是也有它的毛病：套路。故事经常随便抛出一个道具，所有角色就可以追着跑起来！比如一本武林秘笈，多方势力争锋，狱中练成神功，官配cp撒糖……闭上眼都数得出的万年武侠老梗。”慕言问了一个听故事的人关心的问题：“结局是什么？”
空瓶子擦拭漫画一般十分卡哇伊的可爱小鼻子：“主角归隐。”
慕言时刻不忘工作：“我想接着编下去。”
“好呀！”空瓶子也来了兴趣，还有什么事情比共同创作更加快乐？简直就是两个人组成的小小文化沙龙：“搞创作，女人在很多方面确实不如男人的。”
“先，我们把书名定了。”现在许多文艺青年喜欢追求文字拼凑的唯美，将古风词汇堆砌成内容空洞的排比句，实则跟作品内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空瓶子虽然也追求古风和唯美，但是避免进入这样的怪圈，突然想起陈言《飞》里面提到的一个名字：“&1t;英雄>？”
“海洛因？这是‘英雄’英文，同时也是毒品名字，吸食多了产生幻觉！武侠就是幻境。”慕言受了游戏影响：“干脆直接叫&1t;英雄世界>得了！这个古风，英雄是武侠核心哏；世界是佛教语，犹言宇宙，世指时间，界指空间，合在一起，表示时空……故事背景？先秦，汉唐，明清……什么朝代？”
“我很喜欢满清辫子戏，不仅有黄飞鸿、玉娇龙、霍青桐这样经典人物形象，而且还可以融入蒸汽朋克风格，可是东西方人物很难融合一起……”
“历史背景还是不要限定得太死板！”两人自由挥，放开手脚大胆地做，情节重新捋了一遍。慕言加入敌人灭杀满门，主角跌落悬崖的故事，原本穿靴戴帽的情节反而成为重头戏，而且与空瓶子讲述主线故事无缝衔接：“这样算是对双方矛盾冲突有了清晰而明确的解释。”
空瓶子拍手称赞：“感觉更加精彩了呢！”
“情节密集度也增大了。”慕言总结：“武侠小说总有这样一个经典套子：灭门，升级，复仇，归隐……就像梅西走廊，贝氏弧线，鲁本内切，一招鲜，吃遍天！屡试不爽。”
“如同八股文或者样板戏？”
“不能说它们不好，同样具有美感和艺术性。”
“有着戏剧性起承转合。”
“主角掉下悬崖一般不死，总会有个武林高手留下武功秘笈或者干脆直接亲自传授，反而往往升级。”
瓶儿指出其中漏洞：“我很奇怪，那个老头儿不吃不喝，为什么就不离开？等在崖底守株待兔。”
慕言满头黑线：“因为受到武侠小说影响，我也进过一个崖洞。”
“结果呢？”
慕言学习蜡笔小新口吻：“除了屎尿，一片漆黑！”
瓶儿莞尔：“有没有遇到高人？”
“高人没有，倒是有人曾在里面拉屎，臭气熏天！”
空瓶子笑得花枝乱颤！
慕言一个一个地解决问题，接着往下自然是主角名字：“你的人物叫什么？”
“没有名字。”空瓶子打着哈欠，有人帮忙乐得清闲，慵懒地说：“我是取名废，你懂的！”
“这很正常！我也会为了一个npc名字考虑一两个小时，非常耽搁时间。这需要平时多积累，关注别人名字就是一个寻找灵感的不错的方法，我就喜欢看影视剧演员表。”
“干脆就叫秦眉玉吧！”
“秦眉玉，楚雪瑶……”慕言沉忖。
空瓶子脱口而出，事先肯定已经想好：“不行？”
“可以！”慕言解决下一个问题：“主角什么武功？”
“没有想好，反正很厉害就是啦！”
慕言对此颇有异议：“看你画得像个男人，挥掌隔空将岩石击得粉碎，练的也是类似‘降龙十八掌’一类阳刚武功吧？”
“主角是女的。”空瓶子擦拭闪烁寒光的晶莹汗珠：“你有什么好的点子？”
慕言腹黑：“既然是孤儿，很有可能被人利用当作杀人工具。她的人设应该是刺客，如同黑色蝙蝠昼伏夜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