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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隍喉头一哽，越觉得牙酸。
不管是昆仑、下昆仑还是下昆仑毗邻，不都是受“那位”庇佑吗？
仗着“那位”的势，区区一个土地公就敢把他关门外，大家都是因人族气运而生的守护一地之神，他还是受了敕封有府衙官印的福德正神，差别要不要那么大？
可是县官不如现管，他既然都不请自来了，便不会在乎斗不斗得过这位地仙。
职责所在，不得不为。
“黄老，本官前来缉拿妖孽，还仙长行个方便。”
“没有妖孽。”
黄老大低眉顺眼，温顺如被官署找上门问话的小民，“大人明鉴，西厢里住着的是小老儿孙女，也是黄家村仅存的族人，并非妖孽。”
“你好大的胆子！”
城隍陡然变色，喝道：“你可知她无魂无魄无命无运，不知来处没有去处非世间之物？！连命镜都照不出她，还敢说她不是妖孽！”
“小老儿知。”
黄老大垂着头，眸带狡黠，轻声说道：“大人既知她无魂无魄无命无运，又怎能说她是妖孽？”
“狡辩！”
“大人断人间善恶掌管阴事，我家豆是活人，有罪与否自有阳世判定，不归大人管辖。大人非说她是妖孽，可她无魂无魄，大人的勾魂索勾不得，又从何谈起捉拿一说。”
黄老大轻言细语，笃定的语气把城隍气得哆嗦，“......你！”
还敢狡辩？！
“她既无命无运又怎会是活人！非阳即阴，非人即妖，本官拿她拿定了！左右！”
判官与夜游神一起应喏大喝：“在！”
“大人！”黄老大突然抬头直视城隍，昏花老眼中寒芒如刺，“大人可知黄家村遭了瘟兽所袭，村人俱亡只余她一人，小老儿性命全系于她，她在，小老儿在，她亡，小老儿烟消云散。如此，大人还是要拿她吗？”
难怪区区一方土地能四处周游不受辖制，竟是因为供奉他的只剩一人！而人非凡人，就在身边！
原来如此！
即是如此，那就更不能任由她在世间横行。
城隍定定回视黄老大，不避不让，“拿！”
“尔生而为人，为人族立下功勋受百世香火方成地仙，当知生灵之界规则无处不在！她脱离规则之外不受管辖必为大害！尔是在养虎为患！本官掌管阳世条理，护一县秩序不被魑魅破坏，职责所在，得罪了！”
“尔敢！”
黄老大挺直了腰背，双手微张，掌心大地黄的法力在氤氲流转，双方都是面色凝重，情势一触即。
正在此时，一抹人影从西厢出来，脚步虚浮，几乎是飘到了正房门口。
瞅见房里有四个人，都还站着不知在干嘛，黄豆打了个哈欠，朦胧睡眼里眨出几点水光，整个人都趴在了门框上，头朝里，问得漫不经心：“爷爷你有客啊？”
初来差点被烧死，跟着就是在山里吃不好睡不好十几天，按理说现在有自己的住处不会再担心半夜突然出现个猛兽把自己给啃了，在铺得软乎乎的床榻上盖着带着太阳味道的薄被，应该进入深度睡眠睡得很好才对。
可她就是睡不着。
不晓得是不是应激反应还没过去的缘故，她翻来滚去睡得极浅。正朦胧间听见耳边有人大声说话，叽里呱啦的好吵，这她能忍？
被子罩头继续睡。
不想越来越大声，她想当自己是做梦都不行，坐起来怔了一会才寻着声儿找了过来。
黄老大听到她的声音，人瞬间矮了一截，嗖的一下就背就驼了，气息肉眼可见的变得老迈，掌心一捏收了法力，从人缝里看着黄豆咧嘴就笑：“豆，还没睡啊。”
噫----
城隍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老得都不知活了多少岁了，夹着个嗓子说话，糯叽叽得犯恶心。
刚才舍我其谁的气势呢？
黄豆耸了耸肩，她倒是想睡，这不是被吵醒了么。
又打了个哈欠，眨巴眨巴睡眼把屋里三个高出老头子一截的大汉挨着看过一遍，老头子混在里头就像一根四川火葱和三根山东大葱立在了一起，差别忒大。
“就睡了，你们小点声儿，好好说话别吵架啊。嗯......爷爷，要不要我做点吃的给你送来？”
城隍三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震撼斐然。
凡人有修行者可开阴阳眼能观阳世之外景象古来有之，她能看见他们在意料之中，但今天他们不是来串门聊天是来战斗的，阴气全开之下生灵回避，她区区凡人之躯无灵力护体，身在其中不觉得阴冷刺骨吗？
观她年不过十岁，面色黄浑身没有二两肉与寻常凡人无异，一眼望去就是平时见惯了的穷苦人家小孩。有心跳有呼吸，行为举止正常，还是个秃子！看到他们毫不惊讶，难道说他们所见都是表象，妖孽藏踪匿迹之法已经高深到连他们都看不出来的地步了？
夜游神朝城隍轻轻摇了摇头---勾魂索没有反应。
城隍咬了咬牙，勾不了魂魄那就直接擒人！他是阳世事管了算越权，不是不能管！
为抓妖邪，越界一次又有何妨！
拿人！
“不用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