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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黎骤然睁开双眸，猛地从床榻上翻身而起。
先前脑中的困顿仿佛被一扫而空，身体也逐渐开始恢复了活力。
左臂的刺痛尚在，但那狰狞的伤口已化作一团奇异的皮脂，附着于肌理之上，泛着晶莹的光泽。
这是……我之前的皮吗？我在蜕皮？
他凝神望去，或许这惊人的恢复能力并非天地造化、鬼使神差，而不过是某种意义上的代谢结果。
只是，自己先前为什么没见过这奇怪的代谢物呢？
高黎的思绪飘回那个清晨，回想起那被汗水浸透的床榻。
莫非……他伸手执起床沿的水壶，将清水洒落在那团皮脂之上。代谢物瞬间溶解于水中，不留下一点痕迹，那里只剩下了白皙的新皮。
难道先前的重伤，都是这样代谢掉的吗？自己别是什么外星人的实验品吧？
高黎摇了摇头，将那荒诞的念头抛诸脑后。眼下还有更为紧要的事情亟待处置。
他大步走出寝宫，向怀王微微躬身行礼，而后转向身旁的使者，沉声问道：“知院可曾知晓此事？”
使者恭敬地回禀：“启禀高大人，知院尚在歇息。其弟撒敦将军已率领左都卫、贵赤卫前去居庸关迎敌。”
高黎点了点头，转而向怀王作揖道：“殿下，城中可还有能调动的部曲？”
怀王闻言，面露忧色，紧锁双眉道：“高卿，你这番身负重伤，怎可再领兵出征？”
此时此刻，高黎的心境已然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先前他不过是为了保全性命，而如今见证了燕帖木儿的忠勇正直，怀王也大有明君之相，他是实实在在的想要帮这边赢得胜利了。
虽然自己不了解元朝历史，但凭借这几日的见闻，也能够洞悉其中关窍——
上都方面实力强大，必然是历史上的胜利者。但其强大军事实力所遮盖的却是主少国疑与权臣当道。
如果自己能襄助大都取得胜利，或许元末便不会是那样一番地狱景象。
人嘛，总会偶然幻想自己有些什么神圣的使命，高黎眼下正是这个状态，可是他的幻想又能持续多久不被打破呢？
高黎单膝跪倒在地，“臣请命领兵。”
怀王长叹一声，感念道：“如此贤臣，诚天命所赐也。”
他伫立良久，才下定决心般挥袖道：“阿卫尚有三百骑兵驻扎大都。我封你为阿卫达鲁花赤，上骑都尉，广威将军。率兵驰援居庸关吧。”
“谢殿下。”
达鲁花赤即大断事官，渗透于蒙古体制的方方面面，地方上的达鲁花赤有些类似于汉代刺史，而军事上的达鲁花赤比较类似于监军。
但相较于其他时代的监军与刺史这一类的监察官职，达鲁花赤拥有大得多的权力，具体有多大？
想多大就多大，因为所谓的刺史、监军仅仅是皇帝的特使，而达鲁花赤实际上是大汗的分身，相当于在前面两位的基础上，加了个“如朕亲临”。
所以贵赤卫杀死了自己军内的达鲁花赤，相当于捅了上都皇帝一刀。
入得阿卫营中，尚未等高黎开口，驻守的三百名士兵已齐刷刷列队在他面前。
整齐的队列、锃亮的盔甲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士兵们目光炯炯，俨然一副随时可以出征的模样。
高黎不禁讶异，开口问道：“你们都认得我？”
为的士兵躬身回答：“那是自然！前些日子在上都军东北方向冲阵时，我们好多兄弟都亲眼目睹将军英勇杀敌。您的英名，早已传遍营中。”
高黎失笑，调侃道：“少来这一套，我才刚被任命为达鲁花赤，你们就来巴结我，未免太不像话了吧？”
士兵愣了愣，忙摇头解释：“将军明鉴，我等对您被任命一事并不知情。能追随您征战沙场，那是我等的荣幸！”
另一名士兵在一旁帮腔：“士兵们都说，将军乃兰陵王再世。您大可去其他营里问问，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高黎被他们的一片赤诚打动，笑着挥了挥手，收敛了玩笑之言，正色道：“行了，我不过是跟你们开个玩笑。眼下居庸关告急，我等需尽快前去支援。大伙儿准备一下干粮、火折、火药箭，我们即刻出。”
“遵命！”三百名士兵齐声应道，声音洪亮，掷地有声。
一路风驰电掣，不消半日，军队已抵达战场之所在。
此刻两军已然于榆林堡下交锋，上都方面的梁王军军阵不稳，显然与那日一样是在情急之下草草应战。
而人数较少的大都军却在不断催垮着敌军一次次想要聚集起来的阵型。
如果直接率军冲阵恐怕收效甚微，敌方仍自后方源源不断地奔赴战场，如此说来，他们的大营……
“报！探马来报，敌方大营据此不过三十里，因环山内无河流，故而未依水搭建。”
高黎忍不住冷笑了两声，不依水建又喜欢接兵线，那我给你来个釜底抽薪。
“让探马带路，我们去敌方大营！”
一行人根据探马的指引，直接绕过了正面战场，来到了敌营所在。
由于撒敦所率乃是大都军主力中的主力（实在兵太少了），并且梁王布阵未及便遭遇了突袭，所以为了支援前线，此刻大营只有少量留守。
一名士兵不解，上前问道：“大人，我们可是要硬闯敌营？以我军兵力，恐难以攻破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