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夜起三更火 (第1/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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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华庄燃起熊熊大火,几乎着了三分之一,眼下万里无云,月明星稀,又隐隐约约风吹得兴,怎么看都是不烧成煤灰不罢休的气势。
“怎办呀?怎办呀?来人啊走水啦救火啊,快来人啊!”阿珠见得火越生越起,怕得要死,连连叫唤喊人,但除了酒楼里边烧得噼里啪啦,再无声响。
眼下是真没办法,赵明松瘫坐在墙角,无能为力。
陈景昇躺在地上,借着热温烤火看月亮。
“你俩还搁这睡呢!走水了啊,救火啊,里面还有人啊,帮帮忙啊!”
“我们仨就剩阿珠姐你还能活蹦乱跳,甚至有气叫喊,要不你再想想要不要找我们救火?”
“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和小公子与那边那位横尸街头的老兄没差,无非是我俩现在还能喘口气罢了。”
“那怎得办?里面还有食客在昏睡啊!都是怪得你这赵大葱,焚得一抓香让他们睡到现在也醒不来,你就不能调弱点药力吗?你难道不觉得自己有很大的责任吗?”
“……我不想跟你讲。”
“明松哥,我看还是先把这些个地上‘行当’先收起来吧,翻下身都听得到稀稀拉拉,少说也有个一两百根,你袖里到底能装得下几多啊,和你打架这大哥真遭老罪了。”
“确实如此,我当时定是血上了头,用了太多毒辣杀招,现在想起来,确是不好,这么多银针,要收起来真的麻烦。”
“是啊是啊,”陈景昇笑得欢喜,“现在要快点收好嘞,明天被些猫猫狗狗踩到中毒了定是不太好啊。”
“你这小孩,怎个只关心那走兽?人命不比其更重要?我这银针还是杨老爷家府库里白银会火熔铸磨出来的,现在若是不拾好收齐,明个那些见钱眼开之徒摸了中毒怎办?”
赵明松眼神确实认真,语气稀松平常,全不知自己在和陈景昇说对口相声。
只是苦了这地上的郭图大哥,本应是整场说笑的包袱,却是成了透明,无一人提及得他。
说笑归说笑,但这赵明松却真是一根筋,自身虽不得动,但方才那话却是记入了心,蠕动得似条青虫,使不得力用手,硬是用腿扫也要把这些个银针扫聚一块。
陈景昇见了,也是生了玩心,只将打滚过去,沿一路帮了手拾地上长针去了。
而此时,鸿华庄的火是越烧越烈,已经吞没了将有五成木楼了。
“两个没用的东西,你们要是不救,我去!我自己去救!我去了啊!”
阿珠原地踏步,侧眼瞧去。
两人还在地上滚的滚,卷的卷,忙着呢。
“罢罢罢!指望不上你俩了,自个去就自个去。”
“记得找块湿布裹覆鼻口,防了那毒烟入体,要是陷了进去,我是真救不了你了。”
“我身上哪还来的布!”阿珠羞的裹紧了身上残衣,脸被火称得通红,了句牢骚,头也不回地冲进火场。
不愧是我阿珠姐,勇气可嘉,有事她是真敢上!
只可惜了这毅力太差,没等陈景昇数过二十下,勇敢的阿珠就呜咳呜咳地跑了出来,人没见的救出一个,黑头灰脸倒是带出来一张。
“火没拦得住,这黑烟可把我熏得诶!咳咳咳……这酒楼用的甚么木头甚么漆啊!这味又刺眼睛又烧鼻啊咳咳咳……”
“阿珠姐姐遇难则避,化险为夷,可见智慧啊!”
“你这小鬼!好事不见得做,干话倒是一句不落!要不是你今天身子弱,我定是要拿棍子抽你!”
“莫打莫打!阿珠姐姐消消火气,随了我们在这看月光,捡捡针,为街边这位大哥吊唁吊唁,不也很快乐吗?”
“谁会稀得大半夜的跟死人作伴啊!”
这声喊的响,许是招了风,引得那着火楼被刮得摇摇欲坠。
“诶~我在这吊唁,却不知人家姓名,这不礼貌,明松哥,你晓得这地上大哥姓甚来着?”
“他好似说了一回,我只记得姓郭,好像是个单名……我记着了,是叫郭屠!”
好你个赵明松,就两个字你还记错半数!我郭图九泉之下死不瞑目!
“郭屠大哥在上,小弟陈景昇多有冒犯,只是将你身上银针悉数拔下,得罪得罪,就为你念一轮传世佛经吧!”
“你个道士,怎地还会念佛经?”阿珠呆了,要是被佛道两家得知了,应该会把他挪去炉子炼化成丹药或者舍利吧……
“哎呀,出门在外闯荡,啥都得会一点嘛。”
就此,每拔一根银针,郭图身躯就冒一呲血花,陈景昇都会下意识念得大声一点,不度他不知,他只知这样心里会好受点。
念着念着,那楼怕是先受不住了,直接顶上一塌,轰隆一声,这三楼房阁倒了个顶子。
“呀呀呀!不得了了,再这样烧下去,全屋人都没命啦!我得去喊几个,叫多几个也好啊。”
“莫费劲了阿珠姐,哎唷这血滋我脸上……”
“你方才又不是不在场,我们在巷子打得天摇地动,气冲九霄,只怕是老虎都要吓跑几只,但你可见有一人出来观望,前来探个怎是?”
“这……这倒是奇怪得很。”
这话说得是理,先前两场死斗,声响不小,此下又焰起高楼,火光冲天,可周遭除去他们三三两两和酒楼昏睡的食客,竟就这么放得任得,无人至前一步,此地是河湾临水,民房仓库、店铺院墙,数不胜数,这竹篱家禽都惊得叫唤,怎会没人听得声,看得见呢?大有问题!
“此下有解,我与你说了罢,周近之人已被提前封口,先前我也听得那俩刺客说话,一个放火,一个偷宝,而今夜多了我仨,早一步放了迷香,才让那些食客避了一场屠杀,如若按照他们原计,就是起火六丈,血溅三里,也只能‘抱被’入睡,他们听不见,也不能听见。”
“当然,这法必不是万全,需要留得一招后手,防的就是哪家不听教,夜半出了门当了眼证,这后手便留待此用,只要他看得一人出门见着,就只从肉身上彻底‘封口’便是。”
此话一出,阿珠直直冒出一身冷汗,何人有得这么滔天权势,出此狠计两头杀?
“只不过这俩前锋,和我们斗得身死,也还不见得这后手露面,却是怪了,可能根本就不存在,但也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