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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声“不退”声音不大,却宛若一声惊雷。坊前众人都惊呆了,皆再次扑倒在地,这次跪拜的已经不是王魔,而是向任老实拜了下去。
王魔也不意外,点点头道:“与我想得不差,世间果然还有豪杰。”
任老实见众人如此,回头一声大喝:“我等虽皆蝼蚁,但今日赴死,不可跪也!”
众人当即一拜即起,纷纷提起手中铁器,站在任老实身后,竟然也是气魄蒸腾。
王魔见众人如此,反而一阵失笑,四圣原本不是人身,乃是上古大巫血脉,所以才如此高大,看凡人确实视为蝼蚁,但自女娲立人道功德成圣,人道炼气士层出不穷,这世间大多修炼有成之士便晓得此纪乃是人道大昌,无故屠戮人类便是自损功德。除了魔教秉承逆道成圣的修行法门,依旧杀生求道,其他炼气士都是约束族群,不似洪荒之时随意屠戮百姓,但也只是略作约束,终究炼气士杀几个人也不是什么大事。
王魔见众人立而求死,虽不至于和蝼蚁动气,也是心有不豫,何况今日背后算计甚多,说起来并非无故杀生,纵有因果也关系不大,懒得驱使狰狞,手臂一挥,大袖扑出,眼见众人便要化作飞灰。
任老实等闭目待死,只觉劲风扑面,然后就没有了,恍恍惚惚睁眼,自己仍然立在当地,面前仍然是岛中神圣王魔,只是面色铁青,再没有刚才从容自在的神态,狰狞也不再咆哮,肩胛耸立,伏腰顿步,看着警惕万分,李兴霸也不是再是负手而立,辟地珠已经挚在手上。
突然肩上有人拍了一下,任老实死里逃生,知道必是有人救了自己,转头看去,红绿脸,额中生目,正是吕岳。他翻身便要拜倒,吕岳轻轻伸手,任老实便拜不下去。
“今日你英雄气概,不须拜人,”吕岳拉起他来,顺手一粒丹药弹入任老实口中。
吕岳一语褒赞,任老实只觉浑身热血沸腾,汗毛耸立,只觉立时死了也是无怨无悔。胸中热气上涌,咽喉一哽,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努力让自己挺得更直一点,不要当着二圣低了声名山的名头。吕岳的丹药何等境界,只这一刻,任老实胸中热气一转,伤势已经大好。
王魔用任老实逼出吕岳,原本不是计划中的,他也没有指望一介凡夫的命值得吕岳出面,因此刚才大袖那一拂就是要取众人性命,已经用上了自己的法力神通,虽然不是全力施法,但也不是轻易可以挡下的。
只是吕岳一到,没有任何施法祭宝,只是当面一站,如同闲庭信步,自己蕴含法力的一扫,如同春风拂柳,毫没有烟火气的便消逝无踪。他心里一凛,知道单论境界法力只怕自己有所不如。眼风往李兴霸处一扫,几人多年同门修行,不须言语,只见李兴霸催动狰狞,立于吕岳的侧前方,两人已经站出配合的方位。
吕岳见两人如临大敌,也不在意。他懒得说话,向众百姓扫了一眼,便看向王魔。
“吕道人,我等也不是伤人害命的妖修,如何会轻易伤人性命,刚才只是请吕道人现身的小手段而已。”
“诸百姓归家,毋需惊恐。”王魔当众传音,声如雷鸣,滚滚而过。好像刚才驱使狰狞吃人,卷凡人入瘟毒之事俱未生。仙人话,原本不敢妄动的百姓顾不得腿脚酸软,立时一哄而散,任老实见吕岳冲他微微示意,知道自己在这也就是个累赘,终究躬身施礼,随众人散去。
吕岳听得王魔传音,知道以四圣的面皮既然当众传音,今后也不至于为难百姓。他本想暗处观察,看看四圣究竟意欲何为,然后随机应变。只是李兴霸和王魔视百姓如无物,随意打杀,他终究过不了自己这关,等王魔要杀全部工坊人众,便再忍耐不住,传音让陈庚依然隐藏留个备手,自己现身救人。
此时看着王魔作态,不由得有点失笑,心里知道自己还是有点沉不住气。吕岳接受的是后世的完整教育,即使已经来了几十年,也当自己是个人,不过是能力大一点而已。后世三观已经近乎自己的立道之本,来到封神世界,无非是科技与仙侠,地理环境,生物种类的观念修正,但本质上与地球所学并无不同。因为利益动摇自己的价值观,那就是动摇自己的道,根本无法接受。
他见到百姓被屠戮,保护欲油然而生,那是基于同族同类的本能。修行固然需要修身养性,但更要心性通明,形势所迫可以进退折冲,无非做事手段,只要不违心中大道,并无关碍,但违背道心,一味依托手段很容易就使道心蒙尘。
此时再一味忍耐,不仅违背自身后世所学,而且冲撞了此世的立身之道,便决定不再忍耐,救下众人,看看是谁在背后弄鬼。
“吕道兄,当年你毁城灭镇,瘟疫横过处,千里无人烟,今天却假作为百姓出头,惺惺作态,何其可笑!”
这番话吕岳却不能辩解,原身吕岳确实是脾气不好,不知是不是被药物移了性情,一言不合就与人争斗,往往散瘟使毒并不控制,毁城灭镇多有作恶,这是原身的罪恶,自己穿过来就是这么一个局面,无可奈何。王魔这么奚落,自己也无话可说,只能装深沉,目视前方,一言不。
“我师弟不过借法宝一用,周信却无视尊卑,信口伤人,今日再伤狰狞,道兄须得给个交待。”
吕岳更不理会,如果三十年前,四圣仗着法宝异兽也许有和吕岳争拗的资格,但是到如今,其实四圣早不在他的眼里,只是一来担心四圣背后有人算计,二来只想低调躲个三五十年,否则早就打杀这四个丑货了。
“我们敬道兄成道日久,诸事忍让,现下已非洪荒之时,圣人协理天地,天下已有公理,声名山也不能在岛内一手遮天!”
吕岳听王魔颠倒黑白,必然是说给背后之人,用此言语来拿声名山的短处。
他仍然不理会王魔叫嚷,心里盘算,既然对方使出伤人手段逼出了自己,恐怕已经不能顺势退出,今日怕要做过一场,只是其中分寸却难以拿捏。听得四圣几次拿法宝说事,他心里已经有些猜测,现在只好反客为主,逼出幕后之人再做打算。
王魔见吕岳不言不动,心里大是犹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