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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小友，不用理会这个老疯子。”崔桓宇站出来，拉着萧云然就要走，“这个老家伙在军队里呆习惯了，说话做事都太直，咱们不跟他一般见识。”
“崔老爷子，我这要是走了，丢的可不止我萧云然的面子。”萧云然笑着拒绝，他上前一步，拱手道：“赵老，幸会！”
“小子，你姓萧，你叫什么名字？”赵老问。
“萧云然。”
“好，既然你自报家门，我可就把你记住了！今天这事，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赵天成梗着脖子，“既然你那么肯定我和老崔都说得不全，那不如你来告诉我们，真相是什么，我可警告你，如果你敢忽悠我，我保证老崔这个瘦老头可保不住你，说什么我也得治治你的狂妄！”赵天成横过身子，挡住了门口，把所有人都堵在屋子里。
“好，赵老要说法，我这个做晚辈的，肯定不会推诿。”不过，萧云然话音一转，“但是赵爷，我可以向你证明，可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呢？”
“好处？你还敢跟我要好处？”赵天成更加确信萧云然是个骗子，不由得面色阴沉下来，“如果你最后给出的说法能让我满意，我让你完完整整地走出这个门，这还不是好处？”
“哈哈哈！”萧云然大笑，他十指交叉，一脸玩味，“我萧云然从不自证清白，因为我说的话，绝对没有任何问题。您质疑我，我可以给您这个机会，只不过，不是我单方面的自证。”
“赵老不妨和我赌一把，如果我能说出这幅画的奥妙所在，你就为我做一件事，不违法，不背德，不损害国家利益，如何？”萧云然的一席话，掷地有声。
“那如果你最后说不出来，或者不能让我满意呢？”赵天成冷眼看着他，“你就跟我回部队，做我的士兵一年。”
“老赵，你别太过分啊！”崔桓宇站到二人之间，他这才琢磨出味儿来，感情现在变成萧云然和赵天成之间有冲突了，“谁能受得了你那样训练？再说了，当兵这事，你能做得了主？”
“我做不了，但我老首长可以，大不了我就说，我看中一个苗子，求他帮忙给我弄来就行了！”赵天成得意地笑着，崔桓宇出来替萧云然解围，更让他确定萧云然不敢赌，他是在故意说出赌局，想让他知难而退！
退？绝无可能！
“一言为定。”萧云然也露出狐狸般的笑容，这老人家，还看不出来自己已经上钩了。
萧云然也不墨迹，直接把画拿起来。
“诸位，刚才我说，二位老爷子都说对了，却又都没说全。”他把画一抖，顺着窗外的阳光，这幅《秋游西山作》弥漫金色。
“崔老爷子说，这幅画，价值千金，这句话没有问题，而赵爷说这幅画是赝品，也没问题。但你们都说得不够准确。”萧云然神秘一笑，“我可以很负责地讲，这是一幅比真迹还要珍贵的赝品！”
“一派胡言！”赵爷冷哼一声，“赝品就是赝品，何来珍贵一说？我看你小子就是在忽悠人罢了。”
“赵老别急。”萧云然把画全部展开，露出画的落款，“李建睍。”
“相信二位都酷爱古玩字画，自然知道唐代李建睍这位山水画‘北宗’之祖，这幅画，意境隽永奇伟，用笔遒劲，风骨俊俏，如果不是对李建睍极其了解，把这幅画鉴定为真迹，也是情有可原。”萧云然说着，把画放在桌上，用手指着画的右侧，那是一首随手创作的小诗，他的手指放在这首诗的第二句：“诸位请看，这句诗，不对啊！”
赵天成凑过去，嘴里不自觉地念了出来：“茶饮半盏黄昏下，风急秋高水自流。”
“有什么问题？”赵天成没读出来什么异常。
“唐时的官员，可比现在苦多了，每年能够有机会出游的机会，一共就两天假期，还都在新元佳节，寒冬腊月，从何秋游？尤其李建睍在中宗复位起势，官职越做越高，官拜将军，更是忙碌至极，不可能忙里偷闲秋天出游，那个时候唐军队每日都要进行秋季操练。所以，这幅画，不是唐中宗复位后作的，也不是唐玄宗开元年间作的，细细推算，能在秋高时分踏秋出游，还能惬意地饮半盏茶水，肯定是武周时期，避祸隐居时所作。”
'“隐居期间，没有财力铺张，他隐居前只是县令，非富庶人家，可这出游，却有三个轿夫，还有同行两个奴婢，一条细犬，这可不符合他隐居的身份啊，此处，就已能说明问题。”萧云然指着画卷下角那群人说到。
“再看这座山。”萧云然手指再次指向画卷，用手划着，“这就是‘水自流’所写的那条溪水，赵老您是军队出身，野战地图肯定都看过，您再看看能看到什么问题吗？”
听了萧云然非常专业的分析，赵天成早就收起了轻视，认真地听萧云然讲解。见萧云然让他再看这幅画，赵天成转换思路，用自己军队所学来重新审视。
“这水流方向，这山，不对！错了，全错了！”赵天成惊呼，他刚才居然没看出来！
“唐时的作画，不拘泥于眼前所见，也就说，虽然画的是这个景，但画家实际上并没从这个角度观察过，全凭意境，但作画讲究逻辑，绝对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如果按照画中的文字记叙来看，这座山的北峰要比南峰高，所以他们是从南坡上山。但这条溪水在峡谷处，却有两处居然是南峰朝北峰的方向流淌，从作画角度来看，这是个很浅显的错误，可画师还是将它画了出来，如果亲自去这座山里，是绝对不会这样的。我猜测是画者在做这部分时，得到的信息不够充分，又或者是给他信息的人年老体衰，记忆衰退，表达混乱的原因。但毫无疑问，这幅画的作者，知道李建睍秋游的大部分，也知道李建睍心里的风景，但唯独当地的地理情况，他并不知晓。”
“这幅画，是有人替李建睍执笔所作！”
萧云然语出惊人，一旁仔细听的崔桓宇和赵天成直皱眉头。
“萧小友，李建睍可是‘青山绿水’的缔造者，更是盛唐第一山水画家，恃才傲物，谁有能力让他口述作画呢？”说到这里，崔桓宇脸色一变。
“当然有，古往今来，以‘圣’为后人颂，和李建睍同时期就有一位画家，摘得圣字赞誉。”萧云然轻柔地抚摸画卷，轻声吐道：“画圣，吴道子。”
“说同时期也有些勉强，因为吴道子年轻有为受君王青睐时，李建睍已经垂垂老矣。”萧云然声音有些空灵，“两个天才的相遇，一定是那个时代最绚丽的芳华，而年华已逝和人在壮年的落差，更是一种画艺的传承。至于李建睍和吴道子究竟说了些什么，为什么会有这幅画，我们就不得而知了，这些东西史书不会记载。”
“历史若长江之水，多少天骄如泥沙沉浮，就算是吴道子，也抵不过岁月变迁，生老病死，圣人，依旧是人罢了。”萧云然望向高悬的太阳，轻声喃语。
“赵老，您先别急。”萧云然扭头，就看见赵天成似乎有话要讲，他心里明白，没有实际证据，赵天成就算觉得有理，也不会认输。
证据？萧云然当然给的出来！
只见萧云然把画轻轻两次对折，小心翼翼地不留下折痕，然后放在阳光下，这幅画是一层，非常透光，即使两次折叠，透光性依然可观。
“三位，请看。”
赵天成三人凑过来，看过去。
只见山林、落日和人群三者重合的地方，赫然出现一个模糊但辩识度极高的落款：“开元二年，吴道子印。”
“赵老，胜负已定！”
萧云然笑着，阳光洒在他身上，如若神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