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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男子逐渐走进车灯的照射范围。
他的头垂得更低了,几乎成90度耷拉在胸口,口中不住地有液体流下,不知道是涎水还是血液。他身体别扭地弯折着,两只胳膊以反关节的姿态前后摆动,彻底变成一具失去操控的破败木偶。
光头大哥紧盯着中年男子,问了一句:“老弟,这狗日的变丧尸了吧?”
这大哥倒是挺懂行。
“差不多吧!”我苦笑一下、目光不离中年男子,“咱们得团结起来把他制服,不然这玩意咬了人可了不得。”
光头大哥嗯了一声,低声说:“狗日的来了。”
话音刚落他扒拉开身旁的金发大姐,几个小碎步抢到中年男子面前,抬起一脚蹬在中年男子肚子上。
中年男子在地上滚了两圈后停住,重复着刚才的样子往起爬;地面上洒满了鲜血,车灯照耀下亮晶晶反着光。
光头大哥小跑着退回来,啤酒肚一晃一晃,口中喘着粗气。他回头冲金发大姐一挥手,不容置疑地说:“兰妹儿你回车上,快去。”说完不再看金发大姐,转头注视着我。
“这东西看着都快散架了,咱们只要绑住他的嘴,让他咬不了人就行了。”我心领神会、挥挥手里的绑带,“等会他再扑上来,大哥控制住他,我们从两侧绑他的嘴。”
“不要!”金发大姐没走,抱住光头大哥的胳膊瞪着我:“我们又不是医院的人,你们自已弄吧!”
金发大姐看到小佟护士的制服和一旁的担架床,以为我俩都是医院的医务人员。
光头大哥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把大姐往后推:“你赶紧回车上去,这孙子我揍定了。”说完朝我们一扬下巴:“别等狗日的起来,动手!”
光头大哥冲到正在爬起的中年男子面前,一手揪住他的头发向上提,一手迅速掐在他脖子下方。光头大哥手臂绷得笔直,和中年男子保持着距离;整颗光头泛红,钢钳般的手腕上青筋暴起,口里喝道:“老弟,快动手!”
我也一直盯着中年男子。
光头大哥暴起发难的同时我绕到了中年男人身后。小佟护士比我慢了半拍,我见机会难得、也不等她,把绑带从中年男子头上套过,一圈圈地勒进他大张的嘴巴里,同时喊着:“小佟!腿!”
小佟护士正站在一旁有些无措,听我一喊,立刻麻溜地蹲下,很快将中年男子的双腿束缚住。
“松手吧大哥。”
我在中年男子脑后拽着绑带、牢牢控制住他的头部,拖木乃伊一样把他拖成倾斜状。小佟护士赶忙将他的胳膊连同身体一起束缚在身体两侧。
整个过程并没有想象中的凶险,甚至可以说很顺利。
回想中年男子扑金发大姐,他完全没有了刚从后备箱跌落时那种令人咋舌的运动能力;只是车祸之后的外形和氛围看着太渗人,实际上他的威胁已经大不如前。
但是,如果没有撞车这一出,如果没有光头夫妇的意外介入,我的捆绑计划已经失败了,而中年男子正野兽一般扑向小佟护士……
万幸万幸。
总归是没出事。
中年男子被撂在路边,我心有余悸坐在马路牙子上休息。身边小佟护士也摘下口罩大口喘气,几缕头发从护士帽边缘洒下,黏在她红扑扑的脸上。察觉到我的目光,她笑着拨弄了下头发,眼神中闪烁着喜悦。
中年男子尽管被束缚住了,但仍在地上抽搐一般扭动。目光越过他,我看到巷子口影影绰绰,不知道什么时候吸引了些看热闹的人。可能是瞧见我们这边偃旗息鼓了,个别好事者议论纷纷地往这边凑过来。
小佟护士也看到了,她把口罩重新戴上,有些急促地说:“快把他拉到医院去吧,外面太危险了。”
是,对别人来说确实是挺危险的。
我刚站起身来,眼前忽然一黑,下一刻胳膊上传来温暖的触感,小佟护士抓住了我无意识探出的手臂。
她紧张地问:“你怎么了?有事吗?”
“没事没事,”眼前很快恢复了清明,有时候在地上蹲得久了,猛地起身就会头晕目眩。我不好意思地随口胡诌:“身体消耗太大,饿得没电了。”
“咦,等等。”小佟护士眼前一亮、一只手在口袋里摸来摸去,“你有可能是低血糖了,不过没关系,我正好有药。”
她把手掌摊到我面前,眼神里带着笑意:“给,吃吧。”她纤细的手掌里躺着一块糖,外衣是炫彩色,两端拧成麻花状,半透明包装下透露出圆圆的橙色糖身。
我从她手心里捏起糖、剥去外衣,放到嘴里嘬了两下,笑着说:“橘子味,这药还挺好吃。佟大夫再给我开两天的呗。”
“好!”小佟护士又要去掏兜,我赶忙拦住她:“不着急不着急。咱们先把中年男子抬上担架床。”说着我努努嘴,示意看热闹的人都围过来了。
无视周围人热切的目光,我俩一人抬一头把中年男子拖上担架床。他虽然被捆住了,但是像砧板上的鱼一样扑腾,担架床随着他的动作叮呤咣啷响个不停。小佟护士想要再找些绑带将中年男子和担架床固定到一起,可弯腰在担架床底部找了半天却一无所获。
我见状说:“你看着他,我去问问光头大哥。”
光头大哥夫妇正在站在稍远处打电话。听了我的需求后光头大哥从后备箱找出一捆露营用的防风绳。绳子不算太粗,但中年男子已经没威胁了、捆起来只是为了方便运输,够用就行。我把绳子给到小佟护士后让她小心些捆绑,自已又重新走向光头大哥。
“大哥,今天多谢你了。”我从裤兜里掏出皱皱巴巴的烟盒递过去,“要不是有你,我俩搞不定。”
如果不是他半路杀出把中年男子撞废了,不敢想象后续会发生什么。回头看看正在忙着捆绑的小佟护士,我真心感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