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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嬋对接生婆道:“孟嫂,别急着走,我哥一会儿就到,你等着拿赏钱吧。”

见接生婆犹豫不决的样子,她又补充地劝道:“再说了,夏季牧场四周屋子都是空着的,平时就没有人会来,现在又是冰天雪地的,想走也走不了。你干脆就在这儿呆着,帮我干干活,银子我不少给你。你主子那儿,我哥会去说的。”

接生婆犹豫了一会,答应了,道:“那我就先留下吧。我给你熬点红枣小米粥去。红枣能补血养气,和小米放一起煮粥,最滋补了,正适合你产后喝。奶奶,我去了,有事您吩咐我。”

她端着澡盆子往门外走,姥姥给她推开门,一阵寒风吹了进来,她赶紧又把门拉上了。

院门在南边,炕上向南的墙有扇窗户,撑起窗户,翟嬋看了一眼院子,院子里还积着的雪,接生婆把盆里的水泼在雪地上后,进了左边的灶头间。院子门口有两个守卫的御林军卫士,穿着厚厚的长袍,手里提着长长的砍刀。

翟嬋看着卫士的身影若有所思,吩咐姥姥道:“娘,你去院门口看一下,哥叫来的刺青先生到了没有?关照一下卫士,不然卫士拦着他不让进。一会无忌吃饱了就会睡,要在他睡之前把青刺好的。”

翟嬋担忧地回头看着姥姥,嘴里嘟囔道:“这个时辰他该到了。”

姥姥皱起了眉头道:“嬋儿,刺青急什么?无忌那么小,那会弄疼了他的。”

“那是太子吩咐的。蝉有高洁的品质,宛如谦谦君子,纹身青蝉象征着无忌的地位。”翟嬋兴奋地解释道:“是今后他们父子相认的记号。”

“这太子也真是的,连自个的儿子都没法养在身边!”姥姥十分的不满,口气颇有怨言:“自己在王宫里花天酒地,却把你丢在这么苦寒的地方,哪有个太子的样?”

翟嬋漂亮的脸蛋蒙上了晦暗,白皙的肤色由于疲惫如同白丝布一般,为她的太子辩解道:“哎呀,男人么,不都是花天酒地么?再说,你怎么知道他花天酒地了?他身兼相国,处理的都是国家大事,忙得很,没办法顾上我罢了。他说了,总有一天会把我们娘俩接回宫中去的……希望这个日子不会太久……”

正说着话,院子门被砰砰地敲响了。

姥姥开房门出去,见院子门口站着一个书生打扮、牵着马的人。他见门口有卫士守卫,显得有些惶恐和疑惑。见姥姥出来,他彬彬有礼地问道:“老人家,有劳了,问一下,有个要刺青的人,是住在这儿吗?”

“哎呦,你总算来了。”姥姥高兴地道:“快请进来吧。”

书生把马拴在院子外面的桩上,穿过院子进了屋,朝炕上的嬋儿躬身作揖,道:“哎呀,你们这地方可不好找,说是郁郅城,都跑到夏季牧场来了,荒郊野岭的连个问路的都遇不上……敢问,是谁刺青?”

嬋儿朝喝奶的无忌呶呶嘴。

“婴儿?”书生吓了一跳,道:“我可没有干过……”

“没事,你只要用心就好,很简单的刺青。不会有事的。”嬋儿笑着安抚书生,伸递给他一块白布道:“就按这个纹样刺。”

他接过去看了一眼。抬眼看着嬋儿,疑惑地向她确认:“青赤蝉?”

“是,就是青赤蝉。”嬋儿肯定地道。

“好吧。”跑了这么多里的路,书生也不忍放弃这单生意。他又看了一下布上的纹饰,解下肩上的褡裢,取出一个灯盏,掏出一个布包,关照姥姥道:“大娘,麻烦你拿一个小碗来。”

“这是青金石粉。”书生解释着从包里掏出来一个丝布包,往小碗里倒了一点丝布包里的粉末,拿着炉子上水壶往碗里冲了一点水,用自带的小勺搅拌了一会。随后拨亮了灯盏,从褡裢里抽出一根针,朝嬋儿点点头:“可以开始了。”

嬋儿散开“蜡烛包”,把无忌的左臂膀露了出来:“这儿刺一个枯叶,青赤蝉刺在右边。”

无忌被惊醒了,很不舒服,奶声奶气地啼哭起来。

“知道了。”书生答应着,把针放在灯火上烧红,然后沾了一下小碗中的颜料水,在他的肩膀上刺了上去,有了一个小血点,然后又去烧。

疼痛袭来,很疼,无忌开始本能地挣扎,想扭开手臂,却被嬋儿死死摁着,根本就动弹不得。

他的小脸涨得通红,声嘶力竭的哭喊声让人心颤,在厨房的接生婆都不忍过来张望了一眼,摇着头,嘴里“啧啧”着回了厨房。连前后院住着的卫士也忍不住探头朝院子里望。

右臂上的青赤蝉刺成了。转而换了手臂,刺枯叶。

蝉在中原地区象征复活和永生,美好愿望不言而喻。而到秋深天寒,蝉即不鸣,枯叶象征深秋。故常以遇事不敢声比作寒蝉。

从这个意义上说,这个寒蝉是在告诫无忌,要懂得审时度势,沉默是金。可是他那么小,无法理解这个寓意,感觉到的就是疼,只能放声大哭。

底层不顾他的泣哭,一直摁着他手臂不让他乱动,直到刺完最后一针。

总算刺完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包扎好刺青部位,无忌也哭累了,渐渐平息了哭泣,带着愤懑睡着了。

书生收了银子,扎好褡裢,告辞去了。毕氏送他到院子门口,看着他骑马上路,踩着积雪往林子那儿跑去。

马跑得很快,很快就到了山梁一边有林子的路上。就在这时候迎面出现了几匹马的身影。

毕氏一眼就认出来了,骑马人中有三个是他儿子和一个陌生人。

书生勒住马在林边站定,朝他们躬身作揖。他是她的大儿子翟拓请来的,他们应该认识。毕氏正想进院门告诉翟嬋有客人来了,就见骑在马上的陌生人手起刀落,一剑挥向了书生。书生猝不及防,立刻坠下了马。

毕氏大吃一惊,嘴里惊慌失措地大喊着进了院:“嬋儿,嬋儿,不得了,杀人了!”

“谁杀人了?”翟嬋睁眼,疑惑地看着惊慌失措跑进房间的毕氏。

“好像是上次和你一起回来的那个将军,他杀了刺青的……”她惊恐地道,话音也颤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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