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规荣麾下的僚属众多,和清二人暂派不上用场,着实休息了几天。来偲闲无事爱拉着他去槐场厮混,明雨则常悠悠然在院中花木间散步,偶尔踏上小渚寻褪痗聊个天,绕至柳堤观水歇坐。柳堤后是一片缤纷花园,东北角辟着幽静一处道场,现下无人使用,只有几个小厮每日打扫。他在岸边停留久了,被水波泛得胸口闷沉,便起身穿过道场走去竹林里。

这丛竹林在他们初入府那天,曾隔着碧湖遥遥望见个影子,当中藏了两三间朴素屋宇。明雨随着小径走进院陌,看竹下唯有一张石桌,一只云白的长颈窄口瓷瓶摆在桌上。其内插有几束新枝,绿叶轻瘦细长,花却皆已裁掉。他透过窗户找到厨屋,推门从缸里舀来小半瓢水,为花瓶增添三分,便缘林边向前院去。竹尽头现出一面矮墙,上开有菱花镂窗,院里前后三幢重楼。

此地屋院偏僻,府内不常用的大小物件都放在楼中,除了定期清扫鲜有人来。明雨围着院墙走了走,想起日前听炟旰说,规荣借行商纳贡之名,同安东都将军芳芜私相授受。此番各地贡品入京,芳芜特派亲卫随行护送,想必少不了互通有无的消息。他正愁拔除城内的煞气窝点无人可用,炟旰恰也缺一个能潜入府内的探马,二人没聊两句就达成约定,商议出一个计划来。他沿院墙走了一遍,在路边采下朵花,捻着花茎骨碌碌转。直绕路到府西林苑,自山丘陵野徒步行过,才算回到院子,一头扎进里屋休息。

短短几次露面,和清在槐场声名鹊起,借来偲的引荐,砀江、屯阳几大门派纷纷遣人与其结交。众人赶着饭点在酒馆吃了东西,又谈起南洲形势聊了许久,待散场时天色已擦黑。二人并肩回府,来偲路过桃林随手摘下果子,想找明雨要白天留的米茶,然而寻遍了都没见半个人影。和清在院子里问,得知半晌临冬姑娘来过,叫着往老爷处去了。来偲把桃递给他,不禁觉得没意思,早早回了偏院。

和清等到三更天,明雨依旧未归。院里有小厮忽然想起,急急过来禀报说,临冬姑娘差人传信来,说老爷派大人出门一趟,这两日就回。

从东门出城后山避水远,道旁树木渐稀,两侧是苍茫茫平坦规整的农田。间或有砖瓦房散在田间地头,看样子有时候没人居住。明雨乘清气荡过天外二三十里,目光所及处始见有车马驿馆,不过像个半大的村落,仅二十来座屋院,名为下马寨。驿站门下有高悬的挂灯,一对昏黄光晕浅浅指着路。他降落院前叩门,得好一会儿院里才响动起来,哗啦啦拆下锁链拔出门闩,打开一条缝。探出头的是个年过古稀的老门房,牙齿不剩几颗,头总共就一把,没染过色都是金灿灿的栀子黄,耳朵听话也重声。明雨拢着手喊了半天,老门房牛头马嘴说不到正地方,他无奈拿出中畿军禡台的腰牌。幸而老门房认得腰牌样式,放他进来带去馆丞处。

馆丞正歇在屋里迟迟无法入眠,听说将军派人到了,匆匆披衣起来。看过明雨的书信名帖腰牌等一干物件,引着他会见了此行的主事——安东都将军的亲卫法矩。法矩不歇在公馆院,而是和守卫一样歇在客院,随时留心着贡品的动向。馆丞到了门前,方欲抬手,门忽地往内打开。一位姑娘冷森森站在门口,穿着玄色对襟长袍,腰间别一对圆月弯镰,兜帽下眼瞳似凶兽般惨白,直勾勾盯着明雨看。

馆丞连忙介绍了明雨的身份,把文牒递给她看。法矩仅扫了一眼,并不仔细翻查,复又瞪着他问:“你自己?”

明雨肯定过后,她静了片刻,沉声说:“天亮出。”不等人反应便关上门。他对此并不在意,辞别了馆丞在院内巡视。贡品由木箱装盛着停在各院,箱口贴着行台的封条,分别有守夜人轮值把守。他在驿馆的客房睡了半宿,四更天将过才慢吞吞转醒,不动声色走进前院。值守的人换了两班,现在当值的是个不善言辞的年轻小子,从不会说远行辛苦。哪怕逗着引他说话,小子也言语木讷,问一句答一句。遇上想多说些的话,就得愣愣地盯着瞧他,等几时才能组织好语言。明雨坐在旁边托腮听着,聊天卡住就权当呆,不知不觉间天突然蒙蒙亮起来。

法矩开门出来,到各院让值守叫醒众人准备。转眼陆续有人打着哈欠,吵吵嚷嚷来在院里洗漱,片刻后便收拾好着装候着。待各院鞴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启程。除行台所在,临近几营多是分别护送贡品入京,众人的压力因而减轻不少。此行只有三十六辆马车,每车配备守卫四人,另有游击二十四人,分列两侧。法矩并不理睬明雨,或者说她不理睬任何人,非是必要的命令从不多说一句话,沉默地走在队伍中段。

马车两两并行,出了下马寨就是官道,一路上畅通无阻。明雨快走几步,想编个理由同法矩搭话,打探些消息口风。谁知刚靠到近前还没开口,她倏忽抽出腰间短镰,反手抵在他喉头,压着退后两步,冷声命令道:“回去。”

明雨后仰着身子,张开双手示意她别紧张,慢慢退至队尾。先前的小子急着提醒,憋得脸色通红,语句十分快拉住他小声说:“主事大人不喜欢说话,还是别去打扰。”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揉着鼻尖打量起法矩身旁的马车。马车上的木箱是官府统一制作装盛贡品的,样式做工都别无二致,表面上看平平无奇。然而她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注意力鲜有从其上挪开的时候,比之押运贡品,倒像是专为这口木箱而来。他用胳膊肘杵杵小子,低声念叨着:“真有人会打贡品的主意吗?非钱非粮,打眼一瞧就知道来历,不好使用又难脱手。何必这么小心?”

小子眨了眨眼,放松下来,反复颠倒思索着言语,缓缓说道:“毕竟贡品珍惜贵重,都是都将军大人亲贴的封条,是该谨慎。”

有沉重货物拖延脚力,纵使众人已加快步子,临近正午时分也才走了半程左右。法矩看看时候,命令停下支火造饭,简单吃过一顿再重新上路。马车沉闷地辗着官道,留下藏头断尾一截车辙,浩浩汤汤的队伍竟了无声息,静默地向前走着。偶有苍鹰盘桓巡过,明雨仰头张望时,车队突然停了下来。

不远处有蒙面侠客按着长剑拦在道中,隔着车马与法矩对峙。众守卫吃惊之下纷纷持起武器,将马车团团围住,振奋起精神警惕着任何风吹草动。明雨向那小子借来把匕,只当长刀反握,移步到车队头观察情况。

他仿佛等待着众人的戒备,一直到最队尾也有所反应,才执剑竖在身前,左手以剑指覆于剑身,口中默念咒文。剑身随之唤起光晕,忽见釉蓝清光化作剑气,从背后破空而出,似漫天乱雨朝众人射去。众守卫连忙夺来清光注入兵刃,或劈或挡击碎剑气,动咒文在面前结下一道坚实屏障。霎时间清光撞击声轰如雷震,携着砂石土粒打在结界上,各色光芒摇乱不止,宛如狂风要将车队吞噬。

侠客的咒文毫不停息,剑气如天河倒灌,盛着汹涌杀意倾泻而来,砸得众人无暇分神。只顾向结界供输清光,撑着别被推翻重心。游击迅调整姿态,掐诀在兵刃上附着法阵,收拢清气仅凭兵刃为盾,顶着剑雨向前走。令随车守卫从结界中脱身,得以喘息调整。被击破的剑气散成光雾,混着尘沙砾石把车队牢牢封锁。明雨挥臂清理净周围,潜藏入庞杂的光云中,捂住那小子的嘴,拽着他躲到并行的车马之间。

咒文终于停下,长剑上光芒随之消退,猛烈的剑气戛然而止。剩零星一些“铮铮”声姗姗来迟,被游击横枪砸断。众人不敢放松,各个紧握兵刃小心警觉。忽然鸷鹰亢鸣一声,有守卫不知觉间受其吸引,一位沙狐侠士亮着利爪,骤然从光雾中现身,猛地扑翻一个守卫。众人尚未回神,车队各处顿时惨叫声四起,阵脚大乱慌成一团,迷失在光影中不辨敌我。

趁游击清理视野,恢复各部配合时,侠客收敛气息飞身上前,举剑迎着车队中段狠劈下去。临落之时,剑体俶尔华光大放,一道釉蓝色彩突然于沙雾间显现。他盯着剑刃斩下之处,一双煞白眼瞳悄然睁开,随即巨大的震荡感攀着长剑传来。法矩蹲在木箱上,手执弯镰将长剑生生架住,刺眼的白光与釉蓝针锋相对。相持片刻,两色清气砉然爆裂,迸出一阵剧风向八方呼啸,瞬间荡平了弥漫的光雾。

明雨一路挥挡化解来敌招式,踩着马车边缘向侠客处去,有意接替法矩同他交手。不想身侧莫名杀出一点红光,裹得严严实实的游侠拿着一柄短剑,扬手冲他脖颈挑去。明雨一惊,翻身朝他腕下一托,击偏了短剑轨迹,顺势将匕刺向对方腰腹。那人迅闪身,红光在匕上猛地一敲,将其击飞。明雨果决出掌直捣他咽喉,游侠却抬臂一挡,欲就势回剑掼入他胸膛。他顿时反绕其左臂,运功在肩膀一压,按着对方俯身。游侠当即也抓住他,双足在地上一踏,忽而腾空翻转,借势向下用力一甩。明雨被他拉扯着空翻一周,反钳住对方,二人互相摁着一并摔在地上。

望着他的眼睛,明雨突然抬手向上指,只见匕从二人身上疾掠过,载着幽光直冲侠客奔去。他翻覆格挡,震开法矩的弯镰,余光捕捉到这点飞放大的暗色,猛然抬剑斜转将它缠住,旋转几周后并着剑上青光,顺势朝法矩刺下。法矩将镰刀交错,绘出个法阵嵌在刃上,迎着剑气抛起。浓郁的白色抵着弯镰,从她掌心汲取支持,与交股清光角力。

游侠短剑迟了几分,便没理由继续追赶,只能猛地扬手一握,一簇红光骤然于明雨背后隐现,弹丸般飞射过来。他反手遮起一层幽光挡住,暗中运功向匕内加注气力。游侠转而将短剑抛至身后,赤手空拳朝他袭去,二人你来我往相互攻防。明雨趁挥掌出拳间,每每偷加重几分匕上的力量。他分神关注着侠客和法矩的角斗,在拳脚上施运清光,试图削减明雨的助力。明雨却一眼窥知其目的,频频闪身错掌化解他的进攻,避免与其正面缠斗。游侠干脆冲拳直击他腰腹,卖个破绽被扼住手腕,左手托掌攻他咽喉,趁明雨屈肘防挡时,忽然反控住他双臂。游侠再起两道红光,自身侧朝中间击来,他不急挣脱,仅翻掌向下运功,有清光倏忽生出,插在红光前一并撞个粉碎。

游侠看他分神,突然叫他一声,待明雨随之抬眼,对方蓦地弯腰俯身,往下用力一拽双手扣住他十指,短剑乍然从背后飞袭而来。他舌尖朝牙齿中一伸,猛吐出一口鲜血。浓郁的清光从血液中分离,斜砍在剑骨上,“铮”的一声钉入木箱。明雨只觉脖颈闪过一丝炙热,有血液顺着肌肤滚进衣领。他懒得理会,仍偷将清气没进匕。游侠松开了对他的钳制,招手唤回短剑,斜着从肩膀直割划到胸口,把他逐出战局。

法矩在风中更夺了许多清气,厚重的白色挤进弯镰,压得刀刃崩出细微裂纹。她运功硬撑着清光,脚步不知觉间已向后滑挪。侠客执剑用力多汇入些清气,以掩盖匕上不时泛起的暗光。法矩抬眼,冰冷的双瞳越过浓色和他相视,煞白的眼眸逐渐亮起。她周身笼上一层流烟,长袍下的体型悄然生变化。肩背将领口撑开,兜帽随之从头顶滑落,露在外面的双手缓缓现出利爪,面容也恢复至猎豹的形态。她霍然握拳一挥,凶猛地朝侠客哈气,刹那间有滔天风浪从背后席卷而来,擎着镰刀抵住剑锋。伴着风浪不断涌来,镰刀上的裂纹迅延展,眨眼布满了整个刀面。当哈气声落下,她双掌引着清光遽然往前一震,角力的清气顿时在激撞下爆裂,一时宛若雷雨轰鸣。两把镰刀受不住如此庞大的清光,被冲碎成铁块,迸溅射入四野。

侠客轻喘着气收回长剑,匕也落得同镰刀一样的下场,他略调整呼吸。法矩陡然消耗了太多力气,也快喘息着,二人的对峙一时陷入僵局。

游侠解决明雨后向这边瞥了一眼,不禁用短剑猛地朝木箱投掷。法矩足尖在箱顶一点,一团白光奔驰出去拍飞剑身。侠客趁机横剑摋来,挑乱她重心,几番劈刺逼她跃回地面。法矩轻哈着气,待他挥剑来斩时,抬手控住剑锋,“哓”的一声掠至剑格,在马车上一踏,飞身朝对方蹬去。侠客抬臂挡下,反握住她脚踝向外一甩,转着剑身从利爪中抽出。法矩在半空轻盈转身落地,旋即又弹起来,猛地飞身踹在他胸口。他按住剑身并用清气,径直接下这一击。法矩得手后翻身还未落地,小臂粗的尾巴随之横扫。他侧目一瞥,左手在背后比划了个手势,故意转用剑身拍开尾巴,趁她回头之际横劈向其腰腹。

利爪打在剑上出金属般铮鏓声,转瞬便被杂乱的刨木声盖住。盘旋在高天的鸷鹰寻到机会,突然俯冲下来,趾爪在木箱上勾抓着,配合周围的江湖子弟,不断破坏盛装贡品的木箱。

法矩的瞳孔逐渐放大,她向侠客一回眸,分秒后就闪现在他身前,他下意识扬剑一扫,竟真刺穿她肩膀。法矩猛地运功给他腰部一掌,抓住剑柄将他甩开,双脚腾空在他胸口用力一蹬。侠客急着回臂护体,釉蓝华光挡在面前,反倒推了她一把,帮她纵身扑回木箱上。然而鸷鹰已先一步与她拉开距离,亢鸣一声重返长空。

局势几乎尘埃落定,众多江湖子弟不再同守卫纠斗,反而拿起兵器试图破坏贡品。明雨躺在地上止血,远处忽然有了些许嘈杂喧闹声。鸷鹰乍然又是一声长鸣,前来劫持贡品的众人纷纷撤离,转眼间一切就彻底结束。西京的城防守备这才终于赶到,但官道上已只剩精疲力尽的守卫,和伤痕累累的马车。明雨干脆不再动作,佯装身受重伤,等城防过来后帮忙处理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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