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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杜伊斯堡围城战的第二天。

朱利奥与雅各布率其所部返回杜伊斯堡东南一带,由多特蒙德军接管占领区。

出不到两周的罗贝尔也率“施蒂利亚”团靠近雅各布部,与其成功汇合。

雅各布向罗贝尔表明了祝贺,他带领二十多名贴身侍卫,第一次以封臣侍奉领主的礼仪向仍旧身穿教袍的罗贝尔集体躬身行礼。

换在以往,罗贝尔一定第一时间躲开。但这一次,他没有让开身位,而是坦然地接受了士兵与雅各布的礼节与欢呼。

从这一刻起,他在士兵心中就不再止是维也纳的大主教、皇帝的宫相,更是名副其实的威斯特伐利亚行宫伯爵,仅在特殊情况拥有独立王侯般的权柄。

而特殊情况的具体定义则由他本人决定。

忠诚的士兵高举剑戟,欢呼他的新称谓,“蒙上帝恩典,尊贵的威斯特法伦伯爵,世袭的威斯特伐利亚行宫总管,罗塞尔·冯·威斯特法伦”。

士兵们不理解这头衔的重量,也不知晓这个头衔来路的荒诞不经,这很正常,毕竟在被弗雷德里克用宫伯这样的荣誉头衔糊弄过去的时候,连罗贝尔自己也不晓得何谓“宫伯”。

弗雷德里克用宫伯的头衔作为荣誉加封,是他的权力。他靠着区区的名誉头衔实打实地打下一片江山,也是他的本事。

“罗贝……罗塞尔老大。”

待雅各布带人离开,朱利奥挠着脑袋出现,凑到罗贝尔面前,脸上写满好奇。

“罗塞尔……老大,你的新名字听起来怪怪的,像个日耳曼名字,却又有点像法国人。为什么改名字呀。”

“罗贝尔·诺贝尔永远是安科纳的神甫、维也纳的主教,他不会被世俗的污浊玷染,永远是一位内心正直、又有些优柔寡断的年轻人。他是一位正直的孩子,和现在站在这里的大人不一样。每个人在长大时都该换一个名字,让美好的故事留在过去。”

罗贝尔微微一笑。

“不过,对你而言,我从始至终都是一副德行,你还叫我罗贝尔就好。”

“嘿嘿,那我就放心了,都叫了快十年了,我可改不了口。”朱利奥嘟着嘴,“要不是雅各布总是劝我改口,我才不愿意叫其他名字。”

“嗯,这就好,转告雅各布,让他和你一样,不必改口,你们是特别的。”

朱利奥咧开嘴,环臂笑着说道:“老雅知道了肯定会高兴得不得了,别看他总是瘫着张臭脸,其实心里可敏感了。”

两部军马汇合不久后,拉瓦尔、盖里乌斯与法罗问询火赶来。

但还没等罗贝尔高兴多久,盖里乌斯就带来了第一个坏消息。

“部队在行军途中走散了。”进入大军临时的驻地,一座大路边空无人烟的磨坊庄园,风尘仆仆的盖里乌斯对罗贝尔等人沉声说道,“龙骑士团建制完整,但整合的科隆士兵走丢了一大半,只剩不到八百人了。”

八百……

“威尼西亚”团与“施蒂利亚”团总计建制五千四百人,经过这两月有余的奋战,如今伤亡三成有余,伤兵被散布藏匿在几座稳妥的定居点与多特蒙德,可战之兵余下四千左右。

龙骑士团,包括骑士及其扈从在内,总计七百余人。而盖里乌斯所部的大头,以科隆人为主的整合部队,原本两千余人仅剩八百。三军合计五千五百战兵。

“但我们有火器和装备的优势。”当了许久闷葫芦的法罗打破了沉闷的气氛,“江小姐带来的火器,足够武装三个满编的火枪连,还有两百名装备完善的骑士,每个士兵都有完整的护甲和武器,粮食也算充裕,五千五对八千,优势在……”

盖里乌斯瞬间捂住他的嘴,没有让最后一个“我”字蹦出牙缝。

“敌人的总兵力是八千吗?”罗贝尔沉声询问法罗。

“是。”拉瓦尔替嘴巴被捂住的法罗回答了这个问题,“伊德里苏将军带队亲自俘虏了一支克莱沃人的侦查连,从他们嘴里拷问出的情报,克莱沃军的总兵力应在六千到一万之间,并非是约翰公爵宣称的两万雄师。但具体的兵力构成如何,我们还没有侦查完全。”

“六千到一万?这也太粗略了。”罗贝尔咬着手指甲,“就没有更详细的情况吗?敌人有多少骑兵?有没有火器?最关键的情报什么,不行,我要亲自带人去侦查一遍……”

“时间紧迫,我们只来得及弄明白这些。”法罗挣开盖里乌斯的手,开口说道,“为帅者不可亲身犯险,敌人把杜伊斯堡里三层外三层地包了六圈,当时如果我的马跑得慢了半步,早被弓箭射成筛子了。万一您有个好歹,更加耽误军情。”

“唔……”

罗贝尔不服地鼓起脸颊。

他有杜兰达尔的神力加持,又有项链宝石里的贝贝庇护,除非是飞得比人反应还快的子弹,否则区区箭矢还不配被他放在眼里。

但房间里所有人都默契地点了点头,同意了这番说辞。他们这伙人已经把宝压在了罗贝尔的身上,如果他有个好歹,被拖下水的何止一人。如果多特蒙德市长在场,他一定也会同意法罗的意见。

“总之,你就别惦记着冲冲冲了。”盖里乌斯拍了拍他的肩膀,调笑道,“你的本领本该能用来指挥大军,可我看你总一副士兵思维。有时候战争的胜负并不是主将多砍几个人就能扭转的,你那么爱读历史书,以一敌百的勇将功亏一篑的例子难道还少吗?”

“……你说得对。”

罗贝尔深吸一口气。

“那我就留镇中军,静待观赏各位的神勇了。”

盖里乌斯说得对,科隆人的出逃只是小事,他从军事的角度考虑,认为一群降卒的有无不足以动摇战争胜负。

可却又没那么小。

这是牵扯到无数人身家性命的决定性战役。此战若胜,则克莱沃公国与科隆教区主力一朝尽丧,接下来将如餐桌上的鱼肉,任由罗贝尔军宰割。

而一旦战败,远征军军心动摇,军队里的某些奥地利军官也不一定愿意再由着罗贝尔“胡闹”。从政治的角度考虑,他没有容错率,他必须一直赢赢赢,赢下去,赢来每名士兵的敬仰与忠诚。

天河提到过,中国古代有名为“项羽”的骑士之王。一生力克无数强敌,以少胜多宛如喝茶饮水一般。摧毁旧国,分封诸邦,简直是堪比传说中亚瑟王、查理曼的豪杰。可一朝战败,功业尽丧,临终念叨着“非战之罪”,为天下笑。

罗贝尔不想落得个有勇无谋的评价。

第三天,他没有如约为杜伊斯堡解围,而是冷眼旁观战事展。观察到托伦并没有投降,反而抵抗越激烈后,他在第四天,第五天,甚至东城陷落,守军仅剩一墙可守,他都保持了绝对的克制。

他把军事计划反复制订又推翻,总也达不到想要的结果。就好像冥冥之中某种意志在阻碍他成功似的,无论怎么推演,他这支远征军想要以少胜多都必须付出惨痛代价,而这必将导致接下来的和谈朝着不利于他的方向展。

科隆人和克莱沃人如果铁了心要拖下去的话,他是无可奈何的。必须打断两国的脊梁,而只付出可以接受的代价。

第五天,整整一天,他都把自己关在磨坊的小阁楼里,对着四把椅子拼成的桌子上的地图左右摆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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