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其实我是一个龙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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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2>04 其实我是一个龙套</h2>

我对自己的未来有过很多种设想，但是从来没有想过，我会做演员。

这事儿要感谢凯凯，他是搜狐帮我安排的第一个经纪人。他以前是记者，没当过经纪人，但是很有热情，对我很好。那时候我除了录《大鹏嘚吧嘚》，演艺工作并不多，他就帮我做了一份艺人资料，见谁给谁。

凯凯特别能喝酒，喜欢交朋友。有一回出去喝酒，他听到一个哥们儿说要投资拍电影，就咣咣咣连敬三杯酒，和人家说要我去演，那哥们儿也没看看我长什么样儿就同意了。

凯凯总结出一个经验：递资料啥的都没用，还是喝酒好使。

酒醒以后，凯凯的哥们儿叫他带我去试试戏。我们到了一个宾馆房间，一进门就看到一堆漂亮姑娘，都不知道先看哪个好了。凯凯的哥们儿给我们介绍了导演，导演叫阿猛，人如其名，长得有点儿猛，是那种走大街上你都不敢看他一眼怕挨揍的长相。他举着一个DV，从我一进门就开始拍我，弄得我挺尴尬的。

阿猛导演给了我一页纸，一边拍我一边说：“来吧，你试试演一段儿给我看看。”就现在？在这里？演？我当时就惊了，我才刚刚进到这个房间，而且周围有很多人看着啊，怎么好意思立刻就演呢？

纸上的内容大概是让我演一个陪女朋友吃饭的抠门儿男，吃完结账的时候发现太贵了，然后要做出一个反应。阿猛随便指了一个漂亮姑娘，说：“来，你来陪他演，当他的女朋友。”我在进了那个房间三分钟左右的时候，就交上一个女朋友，一切都太奇妙了。

还没等我想好怎么演，导演已经举着DV喊“开始”了，我女朋友特别快地进入状态，先说了些有的没的，然后叫服务员买单。凯凯的哥们儿临时客串了服务员，走过来和我说：“先生，这是您的账单。”我接过来以后做出了非常为难的样子，因为本身就很为难，不知道该怎么演。正好我坐的地方旁边有一杯水，我琢磨着喝口水拖延下时间，没想到水特别烫，我当时就喷了，导演在一旁叫好：“好！这个反应好！”

我稀里糊涂地就入选了。

2008年6月，凯凯陪我到青岛拍戏。那部戏叫《完美新娘》，是阿猛导演的处女作，女主演是郭柯宇，男主演是章贺。我演的角色叫罗杰，是郭柯宇的相亲对象。她爱上了我，但是我想甩掉她，就找章贺帮忙，结果他俩在一起了。后来他俩真的在一起了，拍完戏以后，郭柯宇就和章贺结婚了，挺幸福的。

我是第一次拍戏，看什么都新鲜。没有我戏的时候，我就去片场看拍戏，自己拿个小本儿，写写画画。剧组的人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演员，他们很愿意和我分享各自的拍摄经验，那些经验对我现在自己拍戏很有帮助。

等我真的开始演戏了，就没那么不好意思了，因为真的会被演对手戏的演员感染到。有一场戏我和郭柯宇牵着手散步，那个时候我俩还不熟，导演没喊开始之前，郭柯宇就主动牵了我的手。我看了她一眼，她冲我笑了笑，认真地说：“时刻准备着。”我当时就觉得，当演员真好。哈哈，开玩笑，我当时就觉得，我也要更加投入，要不然对不起别的演员的付出。

所以，演戏对我不是最大的难题，最大的难题是睡觉。我和凯凯被安排在一个房间，还是一个大床间，我特别不习惯，但是凯凯总是可以睡得很香，因为他睡前都喝酒，而且还打呼噜。他一打呼噜我就踹他，然后他就不打了，过一会儿又打了，我就又踹他。他很奇怪自己每天都可以睡得很好，但是睡醒了身上疼，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让凯凯回北京，我说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权当锻炼了，而且组里的人对我都很好，他可以放心。过了几天，凯凯依依不舍地回到北京，我终于睡了一个安稳觉。但是隔天我就被剧组调换了房间，因为按照我的标准是没有办法住单间的。我住进一个三人间，里面住着一个北漂的演员邹笨笨，一个台湾的导演小徐。

邹笨笨年纪比我小，是专业学表演的，毕业以后一直在各种剧组拍戏，有台词没台词的角色都演过。他在北京没有住的地方，永远是一个戏杀青以后进另一个戏，用他的话讲就是：“虽然我拍戏的片酬不高，但是永远有地方管吃管住，还能演戏。没准儿演着演着，哪天就成了。”

小徐是阿猛的朋友，是来客串的。他的样子很有特点，让人过目不忘，出奇地瘦，还留着长发和胡须，看不出多大年纪。小徐是台湾人，但是听上去满嘴京片子，他在北京待了几十年，是电影学院导演系毕业的，已经拍了几部电影。

我们三人很聊得来。邹笨笨最爱聊的就是他的明星梦，他经常说谁谁谁四十多岁了才红，所以自己一定要坚持；小徐最爱聊的就是他的电影梦，他觉得自己的技术和意识都相当超前，只是欠一个机会；我最爱聊的就是，今天收工吃点儿什么。邹笨笨说我不上进，我说小徐得妥协，小徐说邹笨笨其实不会演戏……我们就这么罗着圈儿地聊天，日子过得很快，一个多月电影就杀青了。

一年以后，《完美新娘》上映了。因为是小成本制作，也没举行首映礼什么的。我拉着搜狐的同事们一起去电影院看，怕被别的观众认出来，还戴了个口罩去，结果发现那个厅里除了我们也没有别的观众，同事们笑了我半天。

《完美新娘》是我参演的第一部电影，因为那次经历，认识了一些电影圈的从业人员，所以接下来类似的机会多了起来。2009年1月11日，我突然接到以前合作过的一位工作人员的电话，他说：“你马上坐飞机来一趟哈尔滨！明天就拍你！是电影！黄渤演的电影！”

那时候我已经开始恐飞，在电话里听到他说坐飞机，马上就吓得不行了。但是和黄渤一起演电影，这实在太诱惑了。我犹豫了片刻，决定让凯凯陪我去一趟哈尔滨。

我犹豫的原因除了怕坐飞机，还有第二天就是我的生日，不能和家人一起过，挺遗憾的。凯凯说：“没事儿，让黄渤给你过，多有意义啊。”那部戏叫《倔强的萝卜》，我们到了哈尔滨都半夜了，连夜试装，睡了几个小时就爬起来去拍戏，一共两场戏，一会儿就拍完了。

那部戏里确实有黄渤，但是我那两场戏里没有。我演了一个卖假药的药贩子，拍完戏换衣服的时候见了一眼黄渤，合了张影。他没有祝我生日快乐，因为全剧组都不知道那天我过生日。晚上凯凯请我下馆子，饭店里每个人都喊着说话，凯凯也喊，说：“你要记住今天！以后我一定让黄渤给你过把生日！”

凯凯第二天连自己说过这句话都忘记了，因为他喝多了。凯凯在我身边工作了两年多，我始终都在跑龙套。后来他离开了搜狐，自己在鼓楼开了一家小酒吧，喝酒就更方便了。

凯凯离开搜狐之前帮我介绍的最后一部戏是《海洋天堂》，李连杰和文章演的，我也经历了一次试戏，在北京电影制片厂的一个房间。不过导演没让我演，她看了一眼我的身高就说合适了，我说：“为什么？”导演说因为我没那么高，他们不想让李连杰先生的戏里有那么高个子的演员。

我又稀里糊涂地就入选了。

我扮演的角色，名字叫“徒工甲”。好吧，那不是一个名字，哈哈。徒工甲是李连杰的同事，还有徒工乙、丙、丁。不过我有好几场戏都是和李连杰一起演的，所以很兴奋，但是后来导演把戏都给剪了，只剩下一秒钟我和文章洗澡的戏。

我还跑过很多次龙套，有些播过，有些没播过，有些播过和没播过一样，谁也发现不到我。但是无论多小的角色，总可以接触到一些人，看到一些事儿，得到一些收获。

我有一位朋友叫包贝尔，他演过各种各样的角色，有一次他一边吃着烤腰子一边说：“其实从每一个角色的视角望出去，自己都是主角，只不过电影偏偏选择从它的主角的视角望出去而已。”这句话太漂亮了，漂亮得我都不相信是他自己说的了。

是啊，生活是最好的编剧，我们都是自己故事里的主角，也都是别人故事里的龙套，就看你选择讲哪个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