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黄河捞尸漕渠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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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捞帮，又叫捞尸队的，也有叫水鬼帮的，实际上水里有啥东西都得捞，比如水里飘着一团头，有人怕是尸体不敢捞，这时就该打捞帮登场了，给你捞上来看看真章，要是尸体就让家属认走，再比如你掉进去个包袱，钱袋，饰钗环啥的，只要给够钱都能给你捞。

这里面最赚钱的，自然还是捞尸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古人讲究入土为安，甭管生前做过啥大恶，只要还留有身体，总要埋进土里，飘在水里可不成，舍多少钱也得把尸体给捞上来。

水里捞尸不比买菜，他要价高你可以扭头就走，报价多少钱，只要你给得起，你就得给人家拿出来，有那经验老到眼力尖的打捞人，惯会看人下菜碟，见你遍体绫罗就狠狠敲诈一笔，若见你衣不蔽体，也有可能分文不取。

因此，行里鱼龙混杂泥沙俱下，有那贪财之徒，也有仗义侠客，就如同江湖般亦正亦邪。

这打捞人也不是谁都能干的，先你得深谙水性，别是个旱鸭子逞能下水，东西还没捞上来人先沉底儿了，这可不成啊。

其次是身强力壮火力猛，人在水中如浮游柳絮，深不见底的水里更是危险重重，河童，河伯，水鬼，浮尸王的传说传的邪乎得很，有些不信邪的打捞人，偏要仗着火力壮，啥都不带扎进水里，结果人就跟化了般再也没出来，有人说是不敬河神，让龙王给收走了。

你别看这些打捞人长得人高马大膘肥体壮，敢仗着一身腱子肉毫无准备下河的少之又少，但凡是打捞人，在下河前都有老辈传下来的“规矩”。

这仪式是从黄河捞尸人那里传来的，黄河水浑尸体最为难捞，且因为水下暗流湍急，风险极高，自然规矩也最多，比如雷雨天气不出船捞尸，同一具尸体最多捞三次，出船捞尸必须祭拜黄河大王，船上要带大红公鸡，捞尸收结束后，要割断大红公鸡的脖子丢入河中，给黄河大王上贡。

各地风俗不同，捞尸的规矩又各有区别，京畿捞尸人，在下水前会在脑顶髻绑着一条写满辟邪咒文的红绸带，腰上还要系着鱼骨头做的腰链，等下水前在岸边敬一炷香给过往河神保佑，做完这一切才算是合了规矩，可以下水捞尸了。

打捞帮的活差不多就是这些，都是跟尸体打交道，敛尸匠是让尸体走好，捞尸人则是帮尸体回家，同样都是吃阴行这碗饭的，梅香拜把子，咱谁也别嫌弃谁。

这行虽然不缝尸不代表就绝对安全，水火无情，今天你浪里白条翻江海，明天你指不定搁哪儿泡浮着呢，打捞帮的换人频率，居然也跟敛尸匠差不多。

春季开渠典礼时，张长生见过打捞队来看热闹，如今再看这些人，竟有八成是新面孔，可见这碗饭未必就比敛尸好吃。

对比起来，做敛尸匠好歹还比较安全，皇城三十六间敛尸庄，张长生穿越过来后除了他有点忙，其他人全给闲下来了，你想缝尸得先过小结巴那关，打不过就别想抢生意。

再说回打捞队，不知您记不记得去年裴道禄的漕帮跟渔队火拼，打死了不少渔民，陶原田大人还说让渔民好好听话，把捞尸的活计给他们，眼前这些人都是津门来的渔民，他们为何能跟漕帮起冲突，他在皮影戏里看得清清楚楚。

只是，他不想管，反正跟他八竿子打不着脚后跟，你何必为不值得的人出头，随他们去吧，就像陶大人说的那样，打死了那就再换一批，反正大端朝多的是人。

言归正传，说回眼前事。

那么多棺材搁那泡着，老百姓又害怕又好奇，捂着眼睛还留道缝儿，他们除了想看打捞棺材，还想看码头上的诸多官员到底啥反应。

京兆府的人到了，五城兵马司也到了，连殡葬司的人都在凑热闹，待棺材一字排开，看来蔚为壮观。

两百三十一口棺材，我滴亲娘七舅姥爷，这属实是财了。

该到的人都到了，棺盖子被一具具打开。

张长生粗略看了好几眼，环肥燕瘦老弱病残，各有各的样貌身材，放进棺材里就死了，身上的服装看着很奇怪，有点像西南边民，银子金环满头琳琅，身上还都背着包袱，里面是金银细软，观微窥秘在脑子里快勾连线索，一次性能放进那多人，怕根本不是寻常葬礼，棺材腐朽却不漏水，可见是被集体屠杀了！

是谁，要把他们给集体杀害。

他暂时毫无头绪，他正想事儿呢，五城兵马司和京兆府的人当场吵起来。

京兆府要确定这些人姓氏籍贯，因何而死，然后再办案缉凶，五城兵马司就简单很多，那么多不明尸体，又涉及西南边民，恐怕危机皇城，要带回去查线索。

旁边的漕帮一看这些细软，激动地两眼冒光，嚷嚷着这些尸体是在他们管的河道出现的，也得让他们插手。

也不知道只是两百多具尸体，怎么就跟镶了金边的香饽饽似的，哪个衙门都想抢回去，若不是真为了查案，一定是对尸体感兴趣，难道，这些尸体身上隐藏着大秘密？

这三方人在码头争执不下，周围百姓跟看大戏似盯着他们，就差搬个小板凳再点个果盘了，甭管怎么争，有一件事是板上钉钉的，京城漕渠里肯定出了古怪，要不然难道河道里还能凭空出棺材不可。

码头上祈福的僧众里，有个臊眉耷眼的和尚，挤着人群走到最前面，暗自掐算了一阵子，嚎一嗓子，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张长生附耳细听，他说

“京城漕渠飘那么多棺材，想必是河底下有尸王棺，你且得小心着点呢，尸王赶棺，河疫大生。”

贼眉鼠眼的老和尚挤进人群，说河底下有尸王棺，还说将要起河疫，这都哪跟哪啊，他要是长得稍微还端正点，也许还真有人会相信，可惜长得太磕碜了，谁见了都得说一句神棍，他说啥都没人信，被人起着哄推到最后面，无奈甩手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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