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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章 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
手机屏幕里出现了一段视频。
华少冲自杀的画面。很血腥，很暴力，但又吸引人眼球。
“他死了。”沙莉叹了一口气，不无惋惜地说道。
这么血腥暴力的视频不应该在网络上出现。网络不是法外之地，也必须遵守社会法律。但好像这只是一句口号。网络传播的速度远比封锁堵塞来得更快。虽然不停地删，不停地封，不停地堵，但自媒体的力量远比几个网络警察要强大许多。
很显然，李浩然并没有纠结自媒体的速度有多快，网络警察的速度有多慢。“他死了。”他重复了一句，紧接着他又问道：“他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你干的。”沙莉说道，“我们都听说你回警察局重新披上了警服，主办了这起屎壳郎杀手连环案……”
没等沙莉说完，李浩然不得不纠正她话里的诸多错误。“第一，我不是警察，第二，我也不是主办。重申一下，我只是作为一个警方的顾问，参与了这起案件的调查工作。我只是一个平民百姓而已。”
“嗯。”沙莉想也没想，直接说道：“也就是说屎壳郎大侠的死，还是跟你有关系的，而且关系很密切。”
李浩然注意到沙莉称呼华少冲的用词变化。屎壳郎杀手，到屎壳郎大侠。很微妙的变化。但他还要辩解，“第一，屎壳郎犯下了连环命案，就是罪犯，理应得到惩处。第二，他是死于自杀，谁也没料到他竟然会自杀。第三，我不在现场。”
“但他还是死了，对吗？”
李浩然哑口无言。结果是一样。屎壳郎杀手死了，而且是自杀死的。这结果很出人意料。他没想到这样的结局。
“但他是凶手，是罪犯。”李浩然喃喃。他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在我们心里，他可不是什么凶手。”沙莉轻声说了一句，“他杀的都是该死的人，所以，他是大侠，专门为人除害、清扫社会残渣的屎壳郎大侠，是吗？”
“他们也这么认为吗？”李浩然看向酒吧窗边的老罗和老施。两人看了他一眼，又迅速别转过脸，故意不去看他。
答案已经写在他们的脸上，李浩然不用问也知道。事实就是如此。
“社会需要依法治理，人们必须守法生活。任何人触犯了法律，就必须付出代价。”李浩然再次为自己申辩。他是警察，不管是不是曾经，他必须维护法律的正义和威严。
但没想到的沙莉毫不以为然。“看过《二十条》吗？”
“什么？”
“电影，今年春节最火的电影。”
“没看过。你知道的，我只喜欢做一件事。”
“所以，我建议你去看看。”沙莉说道，“也许你会明白法律的教条，永远追不上人性的丑恶。”她顿了顿，接着说道，“人们心中自有一杆称，现在大家可能还对这些不平的事情有所议论有所点评，等到哪一天，大家都对这种是非不分、对错不分的事情完全失去兴趣的时候，那就说明我们都已经死了。就算肉体还活着，灵魂却已经死了。”
李浩然愣住了。没想到屎壳郎杀手的影响力在普通民众眼里，评价居然这么高。难道这社会真的陷入了法治不如人治，千法万规不如领导的一句话了吗？
“只要他杀的是该杀之人，我们一定会拍手称快，一定会歌功颂德，一定会衷心爱戴。他是我们心中的永远的屎壳郎大侠。”
“这就是他们不理我的原因？”李浩然不禁苦笑摇头。他一心为法律的公平正义而努力，但没想到的是，却被希望社会公平正义的人们所讨厌和恶心。是人们理解错了，还是他错了？或者说是社会有问题，人们有问题还是社会治理体系有问题？
“大道理我们不懂，但我们知道，现在是死了一个好人，而他的死，跟你有直接关系。就这么简单。”沙莉用无限怜惜的目光看着李浩然，“所以我们决定，不再理会你。”
李浩然再次苦笑。他应该后悔吗？或许不会。就算法律再不健全，再不完善，只要有人努力，那总会有完善健全的一天。如果大家都放弃法律，那就等于放弃了希望，放弃了所有。犯法的罪犯到处纵横，正义得不到伸张，公平得不到维护，社会将会变得更加无序，人们将会变得更加凄苦。
对，他不能放弃。坚决不会放弃。坚决不会放弃一杯酒。一杯可以润喉的啤酒。
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他是专业的酒鬼，而不是专业的警察，何必要自寻烦恼呢？想明白就好。
“再来一杯。”李浩然对沙莉笑道。
沙莉瞪大双眼。“我刚才说了什么？”
“你刚才说了，不再理会我。”
“那你现在又在做什么？”
“我要一杯酒，啤酒。谢谢。”李浩然笑得更加灿烂。
“既然我们不再理会你了，你觉得还会答应你这种无理的要求吗？”
“理论上，你可以不理会我的要求。”李浩然把手伸进自己的口袋，摸出了一包皱巴巴的烟，从中抽出一支皱巴巴的烟，点燃，深吸了一口，喷出浓雾。“但我想，上帝是不会答应有人出尔反尔，言而无信的。”他知道沙莉是基督教徒，深信上帝的存在。每一个基督教徒都无比虔诚。
“对，我绝对不会出尔反尔，言而无信的。所以，我不会理会你。”沙莉瞪着眼。
“不，我不得不提醒一下虔诚的信士。”李浩然又深抽了一口烟，看着青烟飘向灯架上方，“那位虔诚的教士答应过我，只要我到罗施酒吧，一定会有一杯可口清爽的免费啤酒等着我。”
沙莉寒着俏脸，“你眼前的啤酒不是吗？”
“当然不是，这杯酒是我用钱买的。”李浩然嘴里叼着烟，双手拨弄着酒杯。空的酒杯，在吧台上摩擦上，发出一阵沙沙的声音。
“可你什么时候付过钱？”沙莉轻声啐道。
李浩然到罗施酒吧喝酒，好像从来就没付过啤酒钱。所以，李浩然欠了罗施酒吧一百零六杯酒钱。还是一百零八杯？
“那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我不会提供二杯免费的啤酒。”沙莉说道。
“我知道。”李浩然的手慢慢挪开了酒杯。
沙莉的目光移向酒杯，在李浩然手里那只空的酒杯下面，赫然发现一张皱得就像刚从老鼠洞里掏出的纸币。米黄色的纸币。二十元面值。不多不少，刚好是一杯啤酒的酒钱。
自从沙莉和李浩然相识来的第一次，破天荒的一次。李浩然居然会用现金结了一杯啤酒的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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