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卡梅隆 (第1/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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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什么东西才能刺激那位流亡王子采取行动,直到梅温国王的加冕巡游拉开帷幕。那明显是一场表演,是又一个阴谋,是冲着我们来的。人人都预想到了袭击,我们得先下手为强。
有一件事,卡尔是说对了的:攻占科尔沃姆的城墙是我们的最佳计划。
于是他两天前就开干了。
卡尔与上校以及这座要塞城市内部的反抗者协同,率领由红血卫兵和新血组成的突击队攻了进去。暴风雪为他们提供了出色的掩护,突袭造成的震荡也对他们有利。卡尔心里有数,并没有要求我参加,于是我便和法莱一起留在了洛卡斯塔。我们在电台旁踱步,焦急地等待消息。我睡着了,但法莱在天亮前把我弄醒,笑着告诉我,我们占领了城墙。科尔沃姆见不到新的黎明了,它已陷入恐慌混乱。
这样一来我们就不能留下来了,包括我在内。我得承认,我很想去。不是为了打仗,而是想要看看真正的胜利是什么模样。当然,也是为了离窒息区,离我弟弟,离我的真正目的更近一点儿。
所以,我就和法莱的部下,在林木的遮挡之下,向外看着那焦黑的城墙,以及更黑的浓烟。科尔沃姆城内已经烧起来了。我看不见什么,但我知道战报。当卡尔和上校发起进攻时,几千名红血族士兵——大多是在红血卫兵的鼓动之下——掉转枪口,对准了他们的军官。整座城市犹如火药桶,由烈焰王子点燃了引线,猛烈爆炸。现在,尽管已是一天之后,战斗仍没有结束。我们逐步占领城市,一条街,又一条街,零星的枪击声打破了宁静,让我不禁瑟缩。
我极目远眺,想要看得再远一些,再远一些。这里的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太阳掩在雾蒙蒙的灰色天空里,模模糊糊的。在西北方,窒息区那边,云朵是黑色的,沉甸甸地沾满了灰霾和死亡的气息。根据我们获得的最新情报,虽然梅温已经解除了低龄兵役法案,可那些军团依旧没有撤回来。他们深陷交战区中,遥遥不可望。而近来,红血卫队偶尔会占领那些国王的部队撤退后的地区。我极力不去想象弟弟——在寒冷中缩成一团,大号制服晃晃荡荡,眼窝乌黑深陷——但这些思绪一直在我的脑海里灼烧。我回过头,转向科尔沃姆,转向眼下的任务。我必须把注意力放在这里。我们更快地占领城市,那些士兵就能更快地被调回。然后呢?我自问,送他回家吗?送他回到另一座地狱吗?
我无法回答脑海里的疑问,也绝不愿意把莫里再送回纽新镇的工厂里去,哪怕那样他就能回到父母身边。他们是我的下一个目标,得先把弟弟救回来——不可能实现的梦,一个接着一个。
“两个银血族把一个红血族士兵从塔上扔了下去。”艾达眯着眼睛,用双筒望远镜观察着。在她旁边,法莱一动不动,平静地把胳膊交叠在胸前。
艾达继续搜索城墙,解读着信号。在灰暗的光线里,她的皮肤显出一种灰黄色。但愿她没有生病。
“他们在巩固战果,正撤回内城墙后面的中心城区重新整队。我统计了下,至少有五十人。”她喃喃说道。
五十人。我努力地压下恐惧,告诉自己没必要害怕:我们和他们之间还有一支部队隔着呢,也不会有人蠢到要逼我去任何我不想去的地方——尤其是跟着我训练了几个月之后。
“伤亡如何?”
“银血族的戍卫部队死了一百人。大部分伤员和其他人都逃到郊外去了,也可能会去洛卡斯塔。留在城里的不足一千人,有不少在卡尔发起进攻前就被反抗家族策反了。”
“有没有卡尔的最新回报?”法莱问,“投诚的银血族?”
“已经包含在刚才的数据里了啊。”艾达有点儿不耐烦,但也只是一点点,她永远是我们中间最冷静的那一个。“有七十八人在卡尔的控制和保护下。”
我双手撑着腰:“投诚和投降是有区别的。他们并不想加入我们,只是想保住小命罢了。他们知道卡尔会心慈手软的。”
“要是你,就会把他们全杀掉?激起所有人来反对我们?”法莱转向我,反驳道。但随即她就不屑地摆了摆手。“已经有五百多人逃出了城,随时可能折回来杀了我们。”
艾达没理会我们的口角,继续监视着城边的动静。在加入红血卫队之前,她一直是一位银血族领主家里的女仆,那样的过去比我们的更糟。“我看见朱利安和莎拉站在祈祷门上面。”
我感到了一丝安慰。卡尔汇报战况时并没有提及我方的伤亡,但并不能确定究竟如何。莎拉没事,我很高兴。我眯起眼睛打量着那令人生畏的祈祷门,搜寻着科尔沃姆最东端的那座黑色和金色的入口。在城墙的栏杆上,红色的旗帜前后飘扬,在阴沉的天空之下像是闪闪发光。艾达解释道:“他们在向我们发信号。那是安全的入口。”
艾达瞥了一眼法莱,等着她下命令。上校在城里,她就成了这里级别最高的军官,发的话就像法律一样管用。但是法莱没什么表示,我猜她应该是在权衡吧。要抵达祈祷门,我们就得穿过一片开阔地带,很容易被一网打尽。
“你看到上校了吗?”
很好。她不相信银血族,不会拿我们的命去押注。
“没有。”艾达吸了口气,又重新搜寻了一遍城墙,把每一块砖都看过了。我看着她,而法莱等在一边,坚定地一动不动。“卡尔和他们在一起。”
“好吧。”法莱突然说道。她的蓝眼睛生机勃勃,果决勇敢。“我们走。”
我不情不愿地照做了。尽管不乐意,但我得承认,卡尔不是会出卖我们的那种人。他和他弟弟不一样。我隔着法莱的肩膀和艾达对视了一下,另一个新血边走边低下了头。
我的双手在口袋里攥成拳头,猛挥了几下。如果这样看起来像个凶巴巴的小子,我也不在乎。我就是这样:又害怕,又凶巴巴,只消看一眼就能杀人的臭小子。恐惧啃噬着我,对那座城的恐惧——对自己的恐惧。
几个月来,我从来没有在户外训练中使用过自己的异能——自打那些混蛋磁控者把我们的飞机击落之后,就没用过了。但我记得那种感觉,把静默压制当作武器的感觉。在克洛斯监狱里,我用它杀了人。他们都是可怕的人,是银血族,把我们关起来,让我们慢慢等死。我感觉到他们的心脏停止跳动,感觉到死亡步步紧逼,犹如降临在自己身上。这样的能量让我恐惧,让我迷茫:我会变成什么样子?我想到了梅儿,想到了她在狂烈暴怒与自我封闭两个极端之间摇摆。这就是拥有异能的代价吗?我们必须得二选一吗?空洞虚无,或是邪恶魔头?
我们默不作声,对自己所处的危险境地心知肚明。我们突兀地站在新降下的雪地里,一个接一个地踩着前面的脚印走。法莱部队中的新血尤为紧张。其中一个是由梅儿招募来的,名叫洛里,正像条猎犬似的在最前头领着我们,脑袋前后摇晃。她的感官极其灵敏,一旦有迫近的袭击,她就会看到、听到,或者嗅到。在劫狱克洛斯之后,在梅儿被抓走之后,她就把头发染成了鲜红色,此刻在皑皑白雪和铁灰色的天空之间,犹如一道伤口。我紧盯着她的肩胛骨,一旦她有所犹豫,我准备撒丫子就跑。
尽管有孕在身,法莱仍然做出一副威风凛凛的模样。她把步枪从肩上拿下来,两手握着,却不像其他人那样警惕。她的眼神时时涣散,让我感觉到了她身上的悲伤。
“你以前和谢德来过这儿吗?”我轻声问道。
她猛地朝我转过头:“为什么这么问?”
“对间谍来说,你有时太容易被一眼看穿了。”
她的手指在枪筒上弹了弹:“我说过,谢德一直是我们在科尔沃姆的主要情报来源。我曾与他在这里工作过,仅此而已。”
“当然,法莱。”
我们又沉默了,呼出的空气结成了雾,寒意入侵,冻僵了我的脚趾。纽新镇虽然也有冬天,但从来没这么冷过。污染物起了一定作用,工厂冒出的热量总是让我们在干活儿的时候大汗淋漓,哪怕是在深冬。
法莱是湖境人,更适应这种天气。她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在意雪或是刺骨的寒冷。她的思绪明显飘向了别的地方,飘向了某个人。
“我想,没去找我弟弟,这是件好事。”我咕哝着打破沉默。我们得想点别的,对她来说是这样,对我来说也是。“真庆幸他此刻不在这儿。”
她斜眼看着我,满腹狐疑地眯起眼睛:“卡梅隆·科尔也会承认自己错了?”
“我常常那么做。我又不是梅儿。”
别人也许会觉得这么说很粗鲁,法莱却笑了:“谢德也很固执。这是他们的家风。”
我原以为他的名字会像锤子一样把法莱击倒,可她没有一丝停留,一步一步地继续往前走。她打开话匣子说道:“我是在离这儿几英里外的地方遇到他的。当时我正忙着在诺尔塔黑市招募游说威斯托。运用当地现成的组织对红血卫队来说更为便利。干阑镇的威斯托给了我线索,说这儿有些士兵也许愿意跟我们合作。”
“谢德就是其中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