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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末下意识把笔记往自己怀里一藏，露出无比乖巧的笑容：“Yes,Sir！”
这时，张国荣注意到了她们：“陈末，你们在那干嘛？回教室了！”
吃午饭时，钱佳玥还在不停翻那本笔记，越看越入迷。好多题她都错过，好多概念这样一看，原来自己根本没弄懂，常常还能拍一拍大腿：“原来是这个意思，怪不得周老师那时候这样讲！”
“啧啧啧，太狠了，”卡门摇头。
“别看了，”陈末催她吃饭，“我让我爸明天去帮我们复印几份，我们三个一人一份，想什么时候看什么时候看。"
封底上两句话：“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还有一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不还给她了？”钱佳玥犹豫。
陈末也拿去翻了一遍：“封面被撕掉了，不知道是谁，不过你看封底——”
“这不是扔在外面的么？说不定别人不要了，”卡门插嘴，“不是考完高考大家都要撕书烧书的么？说不定是以前哪个毕业生毕业了以后扔掉的。他不要了我们要，咱们变废为宝，正好期末考试可以用。”
“太厉害了啊，”卡门惊叹道，“这谁的笔记啊？怎么被扔在这里了啊？”
“不是以前毕业的，她应该也不是扔掉的，”钱佳玥想了想，决定还是说出来。她翻到期中一页，错题反思里写着——“赵婷婷，这个题型已经错了两次了，你怎么回事！千万不许再错第三次！”另一页写着——“超过肖涵！”
陈末和卡门也看呆了，翻到最后，还有一张列表，把高一上所有的数学概念都连在了一张表上。分类、概念和概念间的联系，概念和概念间的区别，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钱佳玥很多年后才知道，原来这种东西叫思维导图。
“赵婷婷？一班那个赵婷婷？”陈末叫起来，“那更不能还给她了，凭什么还给她呀！还超过肖涵，她做梦吧！”
钱佳玥看的目瞪口呆，她从来没想过笔记还能这样做。
钱佳玥咬了咬嘴唇：“我觉得，还是应该还给她，她要是真的不要，我们再拿回来吧。拿别人的东西，总归不大好。”
那是本数学笔记，但跟钱佳玥所有看到的笔记不一样。第一页是每章的概念，接着每个概念下面，有一两道经典例题，再接着，是错题集，很多是测验卷上出现过的亲切面孔。错题集的题目旁边，每个选项旁有分析，为什么这个选项对，为什么这个选项错。然后还有一段反思，这题自己为什么会做错，是什么概念没搞懂，应该再去看哪道经典例题。
陈末一拍大腿：“你跟她讲什么仁义道德啊！你没看她每次都拿鼻孔看你啊？再说了，就算要还，也要等我复印完再还。”
“一本本子，你看，好像是笔记本，但整理得很好，”钱佳玥一页页翻着。
“我还她的时候问问吧，能不能借给我们复印下，”钱佳玥迟疑地说，“总要先征得她同意吧。”
“什么呀？”八卦的卡门最先挤过来。
“钱佳玥，我怎么说你才好哦，你稍微变通一下可以么？”卡门摇头，“马上期末考试了，又不是我们偷来抢来的，天上掉下来给我们一本那么好的笔记，你干嘛呀，一本正经的。”
那本本子挺厚，但被折得乱七八糟，封皮也被扯掉了。
“我跟你说啊，这就是武侠小说里，我们拿到了金刚经，”陈末决定换个角度劝她，“少林寺藏经阁那么多书，他是不在乎少一本两本的，但对我们这种菜鸟，就不一样了，能不能做成大侠，都靠这一本了。”
忽然，她瞄到另一边围住草地的栏杆后面有到样东西，似乎是一本本子。钱佳玥走过去踮起脚一望，果然是本本子，塞在草地里。
“是别人的，就是别人的，拿别人东西，这个不公平，”钱佳玥下了决心在根正苗红道路上继续前进，“笔记是我捡到的，下午我去还给她。”
期中考试的英语听力是钱佳玥的噩梦，她顿时觉得呼吸无力，张国荣围着银杏手舞足蹈的唾液横飞，她一句都听不进去了。
陈末和卡门面面相觑，都被刘胡兰的气节折服。陈末最后说：“好吧，反正这个赵婷婷的东西，我也不稀罕。”卡门可怜巴巴望着钱佳玥：“那你下午还之前，我还能再看看么？”钱佳玥犹疑着，点了点头。
“对，好像完形填空什么都是她出的，”卡门皱着眉，“上次期中考试的听力也是她出的，难死了！”
下午第二节课后，做完眼保健操，钱佳玥怀揣那本笔记忐忑地走到一班门口。她还在张望的时候，肖涵看到了她，以为是来找自己，先走了出来：“佳玥，你找我啊？”
“她是出题老师？”钱佳玥心里一紧。三班英语本来就教得比五班深。
“哦，不是，”肖涵一望过来，钱佳玥就脸红了。手忙脚乱把笔记拿出来，“这个，我在食堂后面的草地旁边捡到的，好像是你们班的赵婷婷的，拿过来还给她。”
“听说这次英语会特别难，”卡门压低嗓门说，“三班那个刘老太跟他们说，‘你们别临时抱佛脚了，没用的，这次肯定能把真实水平考出来。’”
肖涵拿过来手里一翻，果然是赵婷婷的笔记，想必就是她早上大呼小叫要找的那本了。扔在食堂后面的草地上，所以是谁呢？虽然那里去的人少，但为什么不带回家呢？怎么不扔在垃圾桶里呢？是什么时候扔的呢？肖涵的脑子已经开始光速运转，眼睛在赵婷婷座位周围的几个女生身上打转。
虽然“二十一世纪是生物学的世纪”，但明显新世纪不大吸引钱佳玥陈末和卡门。三个人意兴阑珊地跟着队伍去看银杏，但聚在一起却在“叽叽喳喳”八卦。
“赵婷婷，出来一下，”肖涵朝没精打采趴在桌上的赵婷婷喊，然后带着一脸狐疑的赵婷婷和满脸通红的钱佳玥走下楼，到操场僻静的地方。
“我们学校还有银杏树的大家知道么？”张国荣老师很兴奋，“对，在食堂后面那个角落里，你们平时可能不大去。你们有没有人知道，银杏树叶为什么会变黄啊？或者这样问，到了秋天，树叶为什么会变颜色啊？”
“这是五班的钱佳玥在食堂后面的草地上找到的，看看是不是你早上要找的那个，”肖涵掏出笔记来给赵婷婷。
生物老师叫张国荣，光这个名字就承包了大家开学前两周的笑点。叫别的老师，都是“张老师”“李老师”，但叫他，大家一定连名带姓“张国荣老师”。陈末生物测验，题目做不出，闲着也是闲着，卷子最后写——“请向刘德华老师问好。”还画了一张四大天王合影，传为全年级佳话。
赵婷婷两眼放光，赶紧接过去来回翻着，忽然，眼睛里露出凶狠的光，“哼”了一声：“肯定是裘老师说了之后她害怕了，赶紧找地方扔掉，现在我知道是谁了！”
“同学们，这个，这个是大叶黄杨，大家可以摘片叶子下来看看，你们看，里面是脆的。”说着往脑门上一戳，果然，叶子断裂时候“哒”的一声。
作为班长，肖涵有点家丑不想外扬，打断她对钱佳玥说：“佳玥，谢谢你啊，是赵婷婷的。”赵婷婷上下打量钱佳玥，终于也不情不愿说：“谢谢你，钱佳玥。”
上午第四节，五班生物课，由生物老师带着参观校园，认校园里的各种植物。
但出乎赵婷婷意料，钱佳玥扭捏着，没有要走的意思。终于，她脸涨通红说：“赵婷婷，我觉得你这个笔记特别好，能不能……能不能借我去复印一下啊？”
肖涵摇头，双手往下一压：“好了好了，大家不要吵了，赵婷婷的事，等裘老师来了解决。我们早自修继续！”
赵婷婷下意识把笔记往自己身后一藏，看了肖涵一眼。想来想去，说：“钱佳玥，你知道这个笔记为什么有用么？是因为我是针对自己的情况整理的。别人的东西，给你了，你拿到了，也没用，知道么？”
赵婷婷一跺脚出去找老师，教室里就响起一片“嘘”声。“她以为自己是谁啊？”“就她那小气的样子，参考书书皮都包好不肯给人看一眼，谁知道她有什么笔记？”“我看她是知道自己这次要考砸，先给自己一个下台阶”……
钱佳玥心里有点懊恼，还有些生气，隐约觉得陈末说得对，跟赵婷婷这种人，还讲什么公平正义。于是赌气说：“那好吧，那我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