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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末低着头在旁边听,简直不能相信吴春华还能表扬自己。陈彭宇这个老江湖也险些上当,嘴角轻快上扬,以为有生之年终于能听老师表扬女儿了。
一班这天本来有英语晚自习,肖涵这个班长还要主持。但他站在讲台上,就看到后门窗户那里挤眉弄眼的陈末,一刻不消停地做各种手势。
陈末不祥的预感,在暑假结束前,吴春华的家访中得到了印证。在陈末家的客厅,吴春华推推眼镜:“陈末的成绩我看了,从高二开始,进步还是很大的,尤其是理科。说明家长、她自己,都是花了心思的。”
肖涵本来想装没看见,只见陈末直冲到前门来了。他立刻投降,影帝上身,脸一秒煞白:“赵婷婷,我有点不舒服,想先回家。”陈末在门外听得清楚,满意地停住了冲刺的步伐。
“她还想找我麻烦?我看到她就人生了无生趣了啊!”陈末本来想到高三,只觉生活黑暗,现在,顿觉眼前一黑。
两人埋伏在校门口,等到将近6点半,才在黄昏的余辉中看到骑车出校门的吴春华。
肖涵捏住她的双手:“别担心,吴老师没那么小气,不会找你麻烦的。”
“跟着她跟着她,看她车胎什么时候爆!”陈末很起劲,对自己的学术成果满怀好奇。
“让我去死吧!”陈末得知消息后,粉拳在肖涵胸口一阵乱捶。
“你慢点!”肖涵一把拉住她,“香港警匪片没看过啊?能跟那么近么?拉开距离拉开距离!”
而陈末的高三开端,是一个黑色的惊叹号。选历史的人太多,一个班塞不下,陈末等十几个人只好去了十班政治班。而十班政治班的班主任,竟然是——吴春华。
夕阳的余晖里,隔着滚滚自行车流,肖涵陈末远远尾随着背着大黑包奋力骑车的吴春华。果然,十多分钟后,吴春华骑得越来越慢,越来越费力,最后下车捏了捏后车胎,用力踢了一脚。
五班走了一半人,裴冬妮、陈末、卡门、路垚、许优、等等,都去了文科班。九班十班的物理考生加入了进来。虽然周围还是班主任,但换了同桌的钱佳玥看着那一半陌生的脸,却始终觉得五班已经不见了。不过奇妙的是,经过大家三心两意的选举,她现在却变成了班长。她简直想给自己的生活,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漏了漏了!真漏了啊!”陈末欢呼起来。
传说中的高三生活,就这样如期而至。
肖涵望着吴春华推着车的身影,拉了拉陈末:“好了好了,仇你也报了,回家吧,再不走你妈该着急了。”
过去十六年,她整个的世界重心都在这里,在婆婆和肖涵的中间,在新村、二中、西宫的三点一线。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要离开这里。但从钱枫那拿来上海地图,她忽然意识到:原来上海,已经那么大了;原来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是这样丈量的;原来这个世界,超出了自己所有的想象。
“继续跟着上去看看啊,”陈末很雀跃。
在昏沉如一秒,一秒如光年的夏天,钱佳玥唯一还保留的联系,大概就是和扬帆聊天了。她喜欢跟扬帆聊天。这个25岁,不知道在城市哪段的陌生人,却常常可以和她天马行空聊得漫无边际。他还跟她说理想,说这个世界有多大,说玛雅人的金字塔,说外星文明可能的遗迹。钱佳玥觉得很有趣。
吴春华推车行色匆匆,想来是着急回家。陈末好奇起来:不知道灭绝师太家到底住在哪里?以后说不定可以在她上班路上使点绊子。
她的内心激荡——让自己优秀起来!我不要再一直仰望了,我站到高的地方去。
跟了再有十来分钟,只见吴春华推着自行车淹没进了一片弄堂。
“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上海的弄堂,分三六九等。里、邨、坊、弄,代笔的立升依次递减。上只角里都是“里”和“邨”,到了下只角,只剩“弄”。鲁迅说起来:“倘若走进住家的弄堂里去,就看见便溺器、吃食担,苍蝇成群地在飞,孩子成队地在闹,有剧烈的捣乱,有发达的骂詈,真是一个乱哄哄的小世界。”
过去两年语数外物理所有的考卷测验卷都被翻出来,分门别类,垒起了高高的几叠。在那些星罗密布的勾和叉里,钱佳玥忽然找到了平静。有时候她会想起来,那次数学测验的时候,陈末因为不会,提早交卷,引起了全班轰动。但绝大多数的时候,她心无旁骛地归类、比较、反复订正。汗水湿透了她的背心,但她的心里,没有了焦虑不安。
肖涵和陈末此刻站在这样一条“弄”前,一眼望去,横竖左右,都是穿着睡衣洗衣拣菜的女人,聚在一起抽烟吆喝的男人,横七竖八的自行车停满,间或竖两只痰盂。弄堂上空像被拉成一格格的电网,滴滴答答晾着淌水的衣裤。
接下去的暑假,她像苦行僧一样每天6点起床背单词,上各种补习班,回家后一个人关在房间里整理各科的笔记。
陈末愣了,茫然看着肖涵:“灭绝师太找不到了,她到底住哪里啊?”肖涵趁势拉她:“找不到就走了,回家了。”
钱佳玥惨白的脸,慢慢有了血色。这一刹那,她看到了光的方向。过去两年的徘徊,那些无意义的挣扎和抵抗,忽然有了灵魂,有了方向。
正在这时,忽然听到一声高声的咒骂:“你还来干什么!”侧面支弄的第二间门被撞开,吴春华一手搂着一个男孩,一手推出一个男人来。
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那个男人嘻皮笑脸:“做啥那么凶啦,我回来看看儿子不可以啊?”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你会那么好心回来看儿子啊?你肯定又输光了!”吴春华的嗓门很大,比陈末在二中听到的任何一次都大。
不,这些都还不够!
“有伐啦?借一点,我赢了就给儿子买电脑,”男人欺身上去,短袖衬衫里一件马甲背心,马甲背心的吊带下面,一片盘根错节的纹身。
甚至春雨。
“你滚啊!离都离婚了,你还来干什么!”吴春华用力推,但右肩上的大挎包还是被男人一把拽了过去。
甚至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