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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十一、十二……二、六,一镑,八先令,六便士,两法寻(1)!”菲格斯礼节性地把最后那枚硬币扔到布袋里,拉紧束带,然后递给詹米。“还有三颗纽扣,”他补充道,“但是我自己留下了。”然后,他拍了拍衣服的侧边。

“你把吃饭的钱付给房东了?”詹米问我,掂量着那个小钱袋。

“是的,”我告诉他,“我还剩四先令六便士,再加上菲格斯收到的钱。”

菲格斯谦逊地微笑着,整齐的白牙在酒馆窗户透出的微弱光线里闪闪发亮。

“那么我们就有足够的钱去办葬礼了。”他说,“我们现在把海耶斯先生送到牧师那里,还是等到明天早上再送呢?”

詹米对着马车皱着眉,沉默地站在酒馆庭院的边沿。“我觉得牧师这时应该已经睡了,”他看了看初升的月亮说,“而且……”

“我不愿带着他。”我说道。“不是我无礼,”我抱着歉意对着马车补充道,“但是如果我们要在树林里过夜,呃,那种气味……”虽然这会儿气味还不重,但是一旦我们远离了酒馆的烟臭味,这气味在马车周围就很明显。盖文的死并不温和,而天气又很炎热。

“克莱尔舅妈说得没错,”伊恩说,不起眼地揉了揉指关节,“我们可不想引来野兽。”

“我们肯定不能把盖文留在这里!”邓肯对这个提议很愤慨,抗议道,“什么?让他穿着寿衣躺在酒馆的阶梯上,就像个裹着布的婴儿?”他令人担心地摇晃起来,他喝进去的酒影响着他那种始终不稳的平衡。

我看到詹米的大嘴感到好玩地扭曲了一下,皎洁的月光照在他那棱角分明的鼻梁上。

“不会的,”他说,“我们不会把他留在这里。”他把那个小钱袋在手里抛来抛去,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然后把钱袋塞到衣服里面,做了决定。

“我们亲手埋葬他。”他说,“菲格斯,你去那边的马厩,看能不能买把便宜的铲子。”

* * *

穿过查尔斯顿宁静的街道去教堂路程很短,这使得送葬仪式比起平常的少了几分庄严。邓肯坚持要把挽歌里比较有趣的部分当作送葬圣歌来反复诵唱,这使得这段路程变得更短了。

詹米缓慢地赶着车,偶尔喊两声催促马匹。邓肯摇摇晃晃地跟在队伍旁边,紧紧抓着一匹马的笼头,用沙哑的嗓子反复诵唱着挽歌。伊恩则抓住另外那匹马的笼头,以防它们脱缰。菲格斯和我殿后,体面得有些古板。菲格斯用持枪的姿势拿着他买来的铲子,嘟囔说些危险的预言,说我们有可能因为扰乱查尔斯顿的宁静而被关到监狱里过夜。

其实,教堂孤独地位于一条安静的街道上,离最近的住房也还有些距离。就避开人们的注意而言,这不失为好事,但也意味着教堂墓地会黑得吓人,没有火把或蜡烛的光线撕破黑暗。

巨大的木兰树从大门上方突出来,坚韧粗糙的树叶热得耷拉下来。边沿上的那排松树,在白天用作提供荫凉,让人休息,在晚上挡住了所有的月光和星光,让墓地黑得像……呃,像个地窖。

走在这种气氛中,就好像是推开黑丝绒的帘子,帘子上有股松树被日照而散发出的松脂香味,无终止地一层又一层,柔软、浓郁,又有些压抑。没有什么能够比这种闷人的南方气息更让人怀念苏格兰高地那种寒冷、干净的氛围。而且,黑暗的砖墙下还飘着些隐约可见的团团迷雾,而且我真希望自己没有那么生动地回忆起詹米讲的那个关于鬼魂的故事。

“我们去找个地方。你待在这里拉着马,邓肯。”詹米从马车座位上滑下来,然后拉住我的胳膊。

“我们或许要在墙边给他找个不错的地方,”他说着,带我朝大门走去,“伊恩和我挖坑,你给我们照亮,菲格斯放风。”

“邓肯呢?”我回头看了看,然后说,“他不会有事儿吧?”

我们现在看不见他了,他那瘦高的身形已经融入由马匹和马车组成的较大的黑影,但我们仍然能够清晰地听到他的声音。

“他要当主吊唁人。”詹米说,声音中有丝微笑的迹象,“注意脑袋,外乡人。”我在一根巨大的木兰树枝下自动地低头。我不知道詹米是真的能在漆黑中看见东西,或者只是能通过直觉感受到异物,但是不管环境有多黑,我都从没见他绊过脚。

“你不觉得有人会注意到新挖的坟墓吗?”

墓地里并非我想的那么黑,从木兰树下走出来后,我能够看清墓碑的形状了。它们在黑暗中看上去不大,底部的茂密草丛中升起薄雾,显得不祥。

我们从凹凸不平的路上穿过石碑,我的脚底感觉到了刺痛。我感到有一股股对我们这种不礼貌侵扰的无声责备从下面飘上来。我在一块墓碑上擦破了小腿,然后咬住嘴唇,压抑住了想要对墓碑主人道歉的冲动。

“应该会有人注意到的。”詹米放开我的胳膊,伸手到外套里翻找,“但是,如果牧师想要收钱才埋葬盖文,那么我不觉得他会不嫌麻烦地把盖文挖出来,同时又得不到什么东西。你说呢?”

小伊恩从黑暗中突然出现在我身边,把我吓了一跳。

“詹米舅舅,北墙那边有块空地。”他说。尽管没有其他人会听,但他说话的声音还是很轻。他停下来,然后稍微朝我靠近了一些。

“这里面很黑,是不是?”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自在。他喝下去的酒,差不多能赶上詹米和菲格斯两人喝的量,但是酒精给了詹米和菲格斯阴冷的幽默,对伊恩的情绪则显然有种更为压抑的作用。

“是很黑。不过我这里有一截从酒馆带出来的蜡烛,等一会儿。”微弱的沙沙声说明詹米在找打火石和引火盒。

四周的黑暗让我感觉到游离,就好像我自己是鬼魂。我抬头看到了星星,它们在混浊的空气中若隐若现,没有在地上投下任何光芒,而只是给人一种无限的遥远感和久远感。

“这就像复活节守夜。”詹米的声音显得温柔,伴随着敲击打火石发出的微弱摩擦声,“我在巴黎圣母院见过复活节守夜。伊恩,注意,那儿有块墓碑!”碰撞声和沉闷的咕隆声说明伊恩这才为时已晚地发现那块墓碑。

“当时,圣母院里完全漆黑,”詹米继续说,“但去那儿守夜的人会从门口的老太婆那里买细长的蜡烛,就像这样——”我没看到,但能感觉到他挥手指了指天空,“空间很大,人们寂静无声,挤在四面八方。”

尽管天气炎热,但我在听到这些词时还是不自觉地颤抖了。这些词让我想起一幅画面:我们四周全是死人,他们肩并着肩,无声地挤在一起,期待着即将到来的复活。

“然后,就在我觉得无法再忍受那种寂静和那些人群时,门口传来了牧师的声音。‘基督之光!’他喊道,然后辅祭点亮他手里的大蜡烛。他们从这支大蜡烛上点燃自己的细长蜡烛,然后在过道里欢快地来回走,点燃信徒手中的蜡烛。”

我能够看到詹米的双手,它们被打火石的细小火花照亮。

“然后圣母院里就充满了上千支小蜡烛,但打破黑暗的确实是最初那支蜡烛。”

摩擦声停了下来,詹米把保护新生火苗的捧着的双手拿开了。火苗变大,从下面照亮了他的脸,把他高凸的颧骨和额头照得如金子般发光,在他深陷的眼眶里留下了黑影。

他抬起蜡烛,打量着阴森森的墓碑。这些墓碑立成圈,显得有些怪异。

“基督之光。”他轻声说,朝一根顶端立着十字架的花岗岩柱子低头,“安息吧,朋友。”他声音中没有了那种略带嘲笑的腔调,而变成极其严肃的语气,我立即感到一种奇怪的宽慰,似乎某种观察着我们的东西退下了。

然后詹米对我微笑,把蜡烛递给了我。

“看你能不能找点木头来当火把,外乡人,”他说,“伊恩和我去轮流挖坑。”

* * *

我不再紧张,但仍然感觉自己像盗墓者。我举着火把,站在松树下,看着小伊恩和詹米在越来越深的坑里轮流工作,他们裸露的后背在火把的光线下闪闪发亮。詹米从坑里爬上来,发出费力的声音。我把脏手帕递给他,说:“学医的学生过去经常付钱雇人到教堂墓地偷才埋下去的尸体,只有这样他们才能练习解剖。”

“他们那样做过?”詹米说,同时擦掉脸上的汗水,揶揄地迅速看了看我,“或者说他们现在这样做?”

幸运的是,尽管有火把,但光线依然太暗,伊恩看不到我脸红。这不是我第一次说漏嘴,也不可能是最后一次,但我的这种疏忽大意,如果被人注意到,一般情况下也只是引来别人诧异的目光。确实不会有人想到事情的真相。

“我想他们现在要这样做。”我承认道。想到面对新挖出来的死尸,上面还有坟墓被亵渎后留下的泥土,我就微微地颤抖了。被防腐处理过、放在不锈钢平板上的尸体,也并不特别讨人喜欢,但是它们被展示出来时的那种正式感,让人不那么关注人体在死亡后的腐坏。

我用鼻子使劲出气,试图让自己摆脱想象和回忆中的那些气味。在我吸气时,我的鼻孔里充满了湿润泥土的气息、松枝火把的松脂气味,以及头上松树的更为微弱和凉爽的生命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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