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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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在山西面馆里，塞了满满一口的红油泼面，望着没有扒皮的大蒜怔怔出神。

他爱这种碳水饱腹带来的安全感，这种来自人类古老基因中，第一次发现谷物的欣喜。但他不是每一次在面条塞满嘴之前，都提前记得把大蒜扒好。没有白胖胖大蒜的面条，像极了他21岁的人生，寡味又没特色。

他还是咽下了这口面条，他还是太爱面条了。一边想着一边着手扒蒜，毕竟面条还只是寡味了一口，还有大半碗呢，还是做些事拯救接下来的味道吧。

吃完这碗分量十足面条，江南一抹嘴，并入板凳，跨步出了面馆。

外面的天格外澄澈，蓝蓝的天，微微的风。这在高速发展的社会里出奇好的环境，主要是因为江南所在的城市庆城，并非是这个国家的发展中心，位于共和国的北方边陲。小城不大，五脏俱全，人来人往，烟火气非常。

伸个懒腰，江南体内淡淡莹蕴白光缓缓从四肢八脉掠过，这种从小就有的能量，在爷爷留下的书源，里面叫做炁（qi），江南把那本书早已经翻烂，书中所讲练炁士的精彩世界，和江南现在的生活毫不相干。但是江南每天都会默默体内走上大周天，从三岁开始至今，已经成为雷打不动的习惯。自小未见过爸爸妈妈，爷爷在今年去世之后，那本时刻揣在怀里，被江南包浆的古书反而成为了江南唯一的念想。

掠了几个大周天之后，也回到了江南和爷爷住的地方。庆城巴掌大的地方，几步就到。江南家的小别墅区在庆城也算是富人区了，虽然江南自小没有父母，爷爷也没有什么营生，但是二人的生活靠着父亲留下的钱，倒也生活的不错。

插上钥匙，打开房门。一股老人独居房间的特有味道，混合着入室的阳光，一起闯进江南的鼻子。江南在汉武城读大三，这几年，也只有寒暑假才回家陪陪爷爷。这次回来却是为了爷爷的葬礼。江南在世唯一亲人的离去，对他的打击非常大。从得知这个消息开始，到踏上回家的路，江南的头脑一直是空白的。昨晚从殡仪馆回家的路上，杵在过江大桥上过了一夜。从小与爷爷相依为命，早就习惯家里有那么个和蔼的老头子等自己回家了。一楼的老摇椅上，再也没有了瘦瘦小小的老人笑盈盈的盼着他。

三层的小楼，并没有什么贵重繁多的家具，爷孙俩生活起居也都极简。江南一屁股瘫坐在爷爷的摇椅上，摸着光溜溜的扶手，旁边是爷爷的一把摇扇，向前望透过窗户，可以看到爷爷自己打理的小菜园子。

爷爷曾经和江南讲过，中华国的男人，无论多大能耐，终极梦想，都是有一块自己的小菜地，闲暇着种点爱吃的小菜。

想到这里，江南眼眶一紧，那个老头，真是可爱啊。

缓缓闭上眼睛，江南尝试着在这椅子上睡上一觉，他已经四五十小时没合眼了。虽然这对于他这种炁盈周身的人来讲不算什么，但是爷爷总嘱咐他，多睡多吃。每天打电话，说来说去几句话。老爷子嘱咐不来别的，希望孙子健康就好。

正神思间，江南忽然感觉到，背后气机陡升。

家里有人！

两位！江南心中一边暗念，体内的炁如发动机一般飞速调动运转了起来。

左侧忽而劲风袭进，江南来不及回头，双脚一撑，摇椅猛地向后躺靠，一根黝黑铁棒擦着江南鼻尖飞过。

该来的还是来了，爷爷自小就和他讲过这一劫，只是江南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爷爷才刚走。

江南顺势沉下身子，一个鹞子翻身从摇椅上下来，站立起身，他这才来得及看屋里这两位不速之客。

一高一矮，一胖一瘦。

二人并未做乔装掩饰，摆明了要让江南再也张不了口。

高胖之人手里提着一根两米长的玄铁棍，江南认得那种材料，死湖下不得见阳光的铁陨，才可炼得这种武器，对于江南这种练炁士有极好得压制作用，刚刚这一棒子，若是寻常铁器，凭江南自小盈炁的肉体，抗一下倒无妨。可这种黑玄铁，足以要了江南的小命。

循着棍子望去，这高胖子咪着双目，身高竟与铁棍同长，也足足有两米来的身高。

旁边瘦小男子，青筋毕现，细胳膊细腿，手里捏着一股细绳，绳上有淡淡的青色荧光。饶是江南不曾见过，也知道不是寻常绳索。

爷爷曾经和他讲过，东北器家，擅长练器。这绳子怕是和神话里幌金绳一般，是件炁士法器。

摆明了是知道江南是练炁士，那么看来就是奔着爷爷留的那本书来的了。

想到这江南摸了摸上衣怀中，书还在。

精瘦男子腕子一抖，手中青绳陡然射出，正是奔着江南脖子袭来。

江南从来没见过飞的那么快的绳子，堪堪蹲下刚稳住的身子，这时高胖男子一步跨前，这一步就到了江南近前，顶膝就给了江南的大好头颅结结实实一膝盖。江南只觉得头炫金星，他毕竟没有学过什么格斗手段，仅仅是仗着炁盈周身，轻盈灵敏罢了。

这一膝盖，直接让江南打了个趔趄，向后张去。

回神之际，刚刚堪堪躲过的青绳，像有生命一般，回头穿入江南的肩胛骨。

霎那间鲜血直流，江南只觉得像被烧红的铁棍洞穿一般，想张嘴喊叫，却发现自己已经发不出声音了。绳子上隐隐符文闪烁，像封印一般，封住了江南出声的权利。

江南惊惶间，青绳并未闲着，扭了几个转身，像蛇一样，钻向了江南另一侧肩胛骨，出来绕身几下给江南上身缠了个结结实实。

这一切，只在呼吸间完成，江南这才从那高胖男子的膝撞中趔趄向后倒地。倒地时，已经被绑的完完全全像个粽子。

后脑重重磕在地上，仅仅一个照面，江南已经毫无还手之力了。体内炁机无奈的迅猛运转咆哮，却无法冲破这硬如钢筋一般的青色绳索。

矮瘦男子慢慢踱上前来，打量了一下被捆结实还是精神十足的江南。：怪了怪了，被我走蛇绳穿了他妈琵琶骨，体内还有炁在流转。可这身手也就是个普通人的身手。老头子这孙子也是古怪。

精瘦男子张嘴声音如同老媪，和四十多岁的样貌极不相符。

“呵呵，古怪古怪”

高个胖子一张嘴憨笑，一口大白牙，呵呵的时候口水到处乱淌，不难看出智商不高。

江南现在也没心情观察那个，虽然绳索硬如钢筋，但是从被洞穿捆住那一刻起，江南一直在调动周身炁机，用力挣脱，每一次挣脱都钻心一样的疼痛。

之前江南过的不顺丧丧的想死的时候，一直以为自己是不怕死，只是怕疼。这次一看，尽管这么疼，江南还是很有精神头的挣绳子，看来还是怕死多一些。

矮瘦男子看了一眼地上像蛆一样扭动身子的江南，对着胖子淡淡道：给他一棍子，把书摸出来，地上血你收拾。

胖子闻言提着铁棒就在江南头上晃悠，瞄着头打算给他来一个痛快的。江南扭动的身子让胖子很难锁定头部。

江南从来没想到到生死关头，自己顽强的求生的欲望这么强烈，自己还没见到爸爸妈妈，爷爷说他们没死的，会回来的。自己还没把爷爷楼上棋盘收拾起来带走，他们爷俩非常喜欢下象棋的，虽然输多赢少，但是江南还是很上瘾。哦，对了，自己的毕业答辩还没通过，理工科的论文和毕业设计也太难了。

不知道自己生命尽头为什么会想这些，但是那根铁棍晃动的慢下来了，江南知道，那一下子要来了。

他妈的，江南心里暗骂，自己这生命实在是没味道，活了个屁一样。

他也挣扎累了，身子停了下来，眼睁睁看着玄铁大棒势大力沉，带着风一起刮了过来。

这一下子结结实实，正中天灵盖。

江南倒是没觉得疼，只觉得头脑晕沉，沉到没有呼吸的念头，头顶热乎乎的，像是冬天用热水冲澡，只不过热乎乎的液体是从自己天灵盖涌出来的。

眼皮也越来越沉，怎么也撑不住，江南慢慢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