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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再难的事情，我们都还是难过来了呀，最终所有的课程安排都还是尘埃落定了。

原本以为最琐碎的事情就是沟通家长和安排课程了，可事实证明真正的大麻烦还在后头等着。

十二月份在线上线下，不断跟家长沟通，不断开会打电话的日子里浑浑噩噩地耗着，时间不是时间，像块抹布，随手被拿起擦抹着额头上的焦虑。一晃树头的叶子从葱绿晃到了枯黄，风一吹，撒了满地。

月底，是新冠肆虐最疯狂的时候，基本上每三四个人中间，就有一个被烧得眼昏目眩的。有孩子的人都知道，孩子生病大哭大闹反倒心安，至少证明他能说出来还出来，神经功能和各项能力还正常。焦心的是孩子烧，不哭也不闹，只看着温度计上三十八九度一直降不下来。

可无奈新冠就是这样的一场病，主要就是让你烧，每个人烧的程度又不一样，特效药也没有，即便有，也不敢轻易往孩子身上堆药。在月底的那段日子里，大人一个个倒下，孩子们一群群烧，人本身就格外容易焦虑，可是我们的课还是得一节节的上——从未停歇。

我印象深刻的就是月底最后的那一周课，因为其实这一年的24和25号是周末，也是考研的日子。今年十月初我和朋友两个人偷摸着约着考研报了名，十一月我还托他帮我网上确认了报名，虽然没有做任何考试准备，但其实还是想上考场去体验一下考场的感觉，以备来年。可就在这个节骨点上，我阳了。

在周四办公室还有人在开玩笑地说是不是感染了，感觉已经烧两天了，上课身上也没力气，紧接着周五就宣布了居家办公上课。

而居家的第一天脑袋就觉得昏沉沉的，家里还没有体温计，只好爬起来，带着两层口罩找到楼下的一家药房，也没有温度计卖了，连着换了几家，真实跑了几条街去找，结果就是都没有。

只好在回家的路上打开购物软件，找了几个不同的软件才找到一家卖水银体温计的，二话不说也就是下单了，顺手也买了一些止疼和退烧的药。因为外卖和跑腿软件上面的早已卖完了，所有也只能买次日达或者48小时到货的了。

接着我赶忙在手机上给主管请假，虽然还不至于到嗓子沙哑——可万一呢，毕竟大部分人阳了之后都有这个阶段，主管也准假了，她说会跟校长商量一下找个人来给我代课的。

路上下完单，完消息就在楼下的市和水果店逛游了一圈，买了些生活必需品和补充电解质的水果，回到家就开始烧水准备泡柠檬片。

出门前都只感觉头晕，有点无力站不稳，可是走完一圈回家后整个人就感觉不好了，迷迷糊糊就在床上倒下睡着了。还没等我睡多久，隐隐感觉有个铃声在响，扒出被子一听，果然是手机的电话零食。

“喂，m校长。”

“char1es，听你主管说你也阳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谢谢校长的关心，我就是有点烧，身上没啥力气，所以我就跟主管请假了。”

“哦哦，那你还好，多喝水。”

“好的，谢谢校长。”

“是这样的，我听你主管说要找人代课，但是我听你这个声音还挺中气十足的，看看你能不能坚持坚持把课上完，因为还有比你严重的老师……”

“啊？可是……我有三档课，我怕我……”

“男孩子嘛，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尽量坚持一下。”

“呃。”

……

电话挂断，忽然好想逃离这种状态，想逃离这些人的想法达到了顶峰，最终说好的请假就这样扑了个空。

居家办公，即便有课我也管不到那么多了，因为身体在告诫我最好先躺下休息，实在是脑袋晕沉沉的，都感受不到其他的不适了。

等再次睁眼，可能是因为潜意识里面在提醒我下午两点要上课，一点半还是醒了过来，早上烧的那壶水再次变凉了，两个柠檬乖乖的待在热水壶旁边。

脑袋在这段休息过后变得没有那么重了，但是额头的温度却升了起来，即便房间的热空调没有断过，只要离开了被子，身上也还是感觉有些冷，于是我比平时多穿了一件毛衣夹在棉衣里面。

下午两点，坐在电脑前，保持微笑，提高音量……

电脑屏幕中显示的视频框比之前少了两三个，同时还有一些小孩子额头上贴着一个物理降温贴，脸上也没有平时的那种生动的表情，多了一丝呆滞。

在上课过程中，我能通过视频框看到有些小朋友的视频中时不时有一双手出现，其中一只会用掌心贴在小朋友的额头几秒，然后双手消失，再之后就会看到递过来一个杯子或者水壶。

而反观我自己是从下午两点开始上课，中间穿插着三个组的课，到后面差不多要一直连档到晚上七点半才会下课。如果是平时，上完课顶多就是嗓子里面能尝到血丝的味道，也能完全撑下来，稍微缓一会儿可能就重新有了精力。但是在阳了的状态下，烧的时候真的感觉身体都不听使唤了，脑子根本就是停转了，上课都是凭练了很多次了，上了很多次的肌肉记忆在完成进度条。

下午刚开始的第一档课还好，基本上能动动脑子观察一下小朋友的反应，及时调整教学语言；等到了第二档，额头就更烫了，说话说多了或多或少一种缺氧的窒息感涌了上来，上课的时候脑子里面想的就是拉起进度，不要三个组三个进度，还是想把该说的说完，这个时候脑子里面忽然坚定了一些想法；上到晚上的时候，人其实是坐不住的，浑身都觉得难受，只要脱离屏幕，人都能瞬间倒下，就这样勉强挤出微笑，舔着血腥味的嗓子，倒数着时间把这漫长的一个半小时上完了。

上完的第一时间就是倒在了床上，今天一天还没有进食，水都是在课间休息的间隙补了两口，但眼下比起吃东西，我更想倒头就睡，实在是烧的要不省人事了。

迷迷糊糊地过了把白天熬了过去，脱掉衣服睡在床了，任由意识逐渐模糊……

半夜，不知道是什么时间，就感觉浑身烫，身体就像一锅烧开的滚水，被套和床单一点一点浸湿，人也就像一只被潮水冲上岸的海鱼，撑着肚皮翻来覆去，人躺在床上是睡着的，可是意识在这个时候格外清醒，烧去了所有的困意。

我也没有起身，随被子严严实实地捂着自己，我听说烧只要能撑过这种汗晚上，后面就没什么大事了。

什么是一夜未眠，这天晚上是真切的体会到了。脑子在烧着，身上的汗不停地往外钻，人一会儿左侧躺着，一会儿朝右，想睡又睡不着，想起又起不来，身上时不时还有点刺痛感……

直到第二天天色亮了起来，身体里闹腾的感觉才平稳下来，困意渐渐占据了身体，最终浸染大脑，人才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