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崩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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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微君刚要蹲下身去捡，迎面而来一股强劲的风令她措手不及，那锈迹斑斑的银色小锁在这偌大的皇宫里像是何处屋檐掉下的破铜烂铁。
陈长敬几乎是扑了过来，两只小臂圈在地上，他在那一瞬间心脏骤然停歇，留有疤痕的一双手颤颤巍巍的将地上的银色小锁捡起来抬头，“柳于苓，这是什么东西？”
他从地上站起来，脚步虚浮有些不稳当，拇指食指紧紧捏着银锁逼问柳于苓，“你告诉我，我的女儿呢？！”
“我的女儿去哪儿了？”
柳于苓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半步，赵微君扶了她一下，却架不住陈长敬疯癫了一般扣住她纤弱的肩膀，“你说话！我女儿呢！”
“柳于苓我求你了，你告诉我，我闺女哪儿去了？你是不是认识她，你肯定见过她，她去哪儿了，你告诉我她去哪儿了？”
“爹爹找了她好久，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叫她回家叫她回家好不好？她在哪儿呢？”
“她在哪儿呢？”
陈长敬扭过身来看晏俍来时的路，跑过去两步揪住晏俍的衣袖翻了翻，又望了望远处，“晏俍？晏兰时？，你不知道吗？我女儿呢？她没有跟你们一起来吗？你没有带她吗？”
“你告诉我啊，我女儿呢！”
陈长敬眼底浮现红血丝，拽着晏俍肩膀上的布料力气之大几乎要扯裂，他迷茫无助又欣喜若狂，导致那常年向下的嘴角扯出的弧度扭曲异常。
在场的人都愣怔了，只有赵微君率先反应过来，她那些年帮助陈长敬良多也曾出入他家听过吴玉梅讲故事，拉着她的手将她认错。
“陈叔，锁是你女儿的？”
赵微君走出来问他，陈长敬立刻转身，“是，是！这么多年我不知道在脑子里描摹了多少遍，祈祷它有一天能出现在我面前，我只认这个！我只认这个！”
她心里犹如一块石头轰然落地，极下坠，虽然陈长敬这几个月来做了太多恶事，污蔑她的父亲，从很久前就布局害死那么多百姓。
可此刻她忽然有些说不出话来，就梗在喉咙里，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病还没有好，总觉得那里如同卡了刀片。
柳于苓似乎也反应过来，脸色一变，充满了不可置信，被陈长敬忽然抓住袖子吓得一激灵，“啊！”
陈长敬管不了那么多，哀求着低声下气到了泥里，“我求你了，你就看在我们救过你的份上告诉我好不好？我求你了，我给你跪下，我给你作揖，我……”
柳于苓泪水倏地从眼角滑落，弯着腰去扶陈长敬，“陈大哥，陈大哥……你起来，你先起来啊。”
他又转过来看向赵微君，“郡主郡主，王爷的事情都是我瞎编的，书信全是假的，通敌叛国的也是我，我愿意死一千次死一万次去赎罪，我，我什么都愿意。”
“你告诉我好不好，你告诉我，我的女儿呢？我的…女儿呢？”
赵微君自认不是爱流泪的人，此刻却觉得心里不断的翻搅，五味杂陈，她该用现实的利刃刺破这个可怜的老人还是编造一个谎言。
如果当时，陈长敬没有烧毁那封万女书，是不是溪儿就不会绝望。
他间接的害死了自己寻了多年的女儿。
赵微君做不出这样的事来，她说不出口，“陈叔，囡囡不在人世了。”
陈长敬的髻有些凌乱，闻言抬头，近乎偏执的否定，“不可能！你在说什么？你在咒我女儿，你在咒她！”
想起溪儿受过的苦，赵微君只觉得有万蚁在心头啃噬，“是真的，溪儿是个好姑娘，漂亮温柔大方极其有才华，她是因为救人落水的，她……”
此时此刻，串联起一切的叶诏麟忽然向着赵熠跪下，“圣上，臣并不知道陈长敬背着臣私下里做了什么，那些通敌叛国的事情同臣无关啊。”
赵熠还没从陈长敬这里反应过来，狠狠瞪他，“你今日就给朕滚，滚的越远越好。”
叶诏麟忽然间胸口大喘气，跪在地上垂着头，突然站起身来要朝陈长敬扑过去，“啊——”
“陈长敬你这个疯子！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他扑过去按住陈长敬的脖子用力，面容狰狞，连一双往日里好看的手此刻青筋暴露，不像手上暴起反而像性器上的崎岖。
“护驾！快护驾！”
禁军立刻护在皇帝身边。
“你知道吗？你女儿叫柳溪，就是虎儿沟那个柳溪！她是怎么死的？是被你害死的，是你亲手烧了万民请愿书，抹杀了她最后一抹希望，你忘记了吗？啊！”
陈长敬抠着叶诏麟的手，看向柳于苓，她们的表情让他明白了一切，叶诏麟手劲儿不断加大，全然没有了往日里文臣的气度，丑态尽显。
他忽而从快断气的喉咙里笑出声来，眼神一变，按住叶诏麟的双手狠狠一按，叶诏麟吃痛松开了手。
陈长敬从地上站起来给了他一拳，叶诏麟挨了一拳嘴角溢出鲜血，再次扑过去被陈长敬反手拧住胳膊咯嘣一声，疼的嚎叫，躺在地上起不来。
他只觉得天旋地转，仿佛整个皇宫都在眼前转圈，胸口的憋闷此刻忽然冲出，如海啸一般爆破出来。
“郡主，跑吧。”
话音刚落下，赵微君还未反应过来，便见陈长敬从衣袖里掏出火折子，扔向了不远处的宫殿。
赵微君眼睛瞪大，立刻拉着赵嫽和柳于苓，对着十步开外的晏俍喊，“晏兰时，火药，快跑！”
这一切都来的太突然，谁能想到睿思殿竟然埋了引线，只等守卫宫城的将领随时都可以拿着火种点燃，炸开。
修缮华美精致的宫殿顷刻间火光冲天，爆炸的声音震耳欲聋，太监尖细的声音不住的喊，“护驾，快护驾，圣上，圣上——”
陈长敬倒在火海中，被爆破的力量冲上天空碎开，那一瞬间的热量将他化得灰飞烟灭，落下来的劣质银锁快融成液体，呲呲呲的声音听都听不到。
赶来的禁军，宫人立刻救火，无奈火势太大太迅猛，缸里的水无济于事，忽而乌云密布哗啦啦的降下一场雨来，雨势迅猛，浇的刚跑出来的赵微君一干人猝不及防。
她左右看了看，这边人没少，然后便慌忙抬起头来，雨帘遮住了视线叫她看不真切，只能喊一声，“晏兰时？你出来了吗？”
滂沱大雨中，她看到了他的眼睛，穿过重重帘幕，再次见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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