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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王领的中心,一座云中城,平民百姓的口中,其中所居皆为神人,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有甚者,凡其凌空飘过便三拜九叩,诚惶诚恐。

无名者,也就是史柒,在这座城中度过了一个个枯燥乏味的春夏秋冬,难得一见的父母,整日督促的先生,在狭小的宫殿中,哪里没有仆从?

做不完的功课,学不止的道理,练不尽的术法,记不住的礼仪……

王族的身份,是如此与众不同,和先生口中的人世间相比,似是一个不知何错的囚徒,但未曾见过,又怎能相识?

一个平常的日子,史柒在先生的督促下做着功课,突然父亲来了,瞟一眼,两位长者避开了史柒,在屏风后有一小会儿的交谈,随后,史柒便被送出王宫,从云中城开始了旅途。

云中城?也许鬼城更差不多。每当听到凡夫俗子们对它的幻想时,史柒都会因这些人的幻想与他所经历的现实,之间的巨大差异,而感到抵触。但令人更加反感的是,碍于无法用有力证据证明他们是在臆想,他只能选择离开,或者装聋作哑。

而选择浪费时间和精力去说服一些凡人,他又自觉不值当;像恶霸、地痞,以武力使其闭嘴的话,又太过于贬低自己。所以说呢,史柒选择了接受,接受他们的无知和悲哀。

他放弃了本就不该有的在意,对这些与己无关之人的传言的在意,因而也省去了不少无缘无故的麻烦。

那么,云中城是个什么样子呢?

在史柒的记忆中,出王官后,是一条宽长的路,看不见尽头的景,在小块的砖石上走了一段,见到大门紧闭的、无人应门的一间间宅子。

向来不喜守礼的史柒,从院墙上一跃而过,但只有空荡庭院中,枯萎的草木和静息的池水,打着旋的落叶,混混沌沌地游。

史柒觉着无趣又心燥,过了几个这样的院儿,就直从北门出了云中城,落入了尘世。

史柒并非对人世间的一切都一无所知,或是书、或是先生,两者一点一滴地将凡尘俗世的景象描绘出来,只是他总觉得人们疲累地度过一天天,却并没有得到什么重要的。

但当真切地接触到尘世中的人时,他又不由得生出了疑惑。疑惑人们浑噩地度过光阴,却又未曾困其烦恼;疑惑人们贪婪地占据一切,却也不想停下脚步;疑惑人们总要感恨伤时,却只会滞留于当下……

虽有许多疑惑,史柒也不愿停下脚步,去思索,思索这些与自己无关的问题,即使,它们仿佛很有意义,但他来到尘世,并不是为了它们。

至于要做什么?

史柒一开始是非常茫然的,他并不知晓,要在尘世做什么事,也不知晓,该往哪里去。于是就在这世间,游荡,见到了许多人与事,但他只是一个匆匆过客,仅此而已。

漫无目的的日子,总是会快得,人难以察觉,他只觉过了许久,但离家的日子仿佛又在昨天,细算年月,却又记的不真切。

“来~,来~,迎接~你的使命。来~……”…不停的呼唤声,突然响起……

模糊的光影,点滴的血液,划开唇角的獠牙,阵阵刺痛儿,黏糊糊的发丝,无尽的疲惫,撑起身来,嘀嗒~嘀嗒,是未干涸的血。阴影之中,看不清面容,只有两颗猩红的眼珠,透着噬人的光。

史柒醒了,天边的太阳还未升起,但他却又醒了。梦与现实的频繁切换,让他的意识很混乱,梦中的场景已经忘了七、八分,只有那呼唤声未曾止息。

于是,史柒便跟着那声音的引导,向着大陆东北角——玄王领的方向进发。

路上并没有什么艰难险阻,也没有什么可歌可泣的英雄故事,只有无尽的低语,不息的呼唤,浑噩的人群,平静的风儿。

至于小说、话本里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只是臆想罢了。这是一个死气沉沉的世界,王族所立下的规矩,是“江湖中人“不可逾越的天纲。

所谓“侠以武犯禁”。但只要是在王领之内,犯禁者,十之八九死于卫士之手,骨不能归乡,丧不可以礼,三代亲族服半年徭役,录入籍册、身帖,何来侠客?

史柒向北的路上,没有身帖,也没有玉帛和金银,王城、都城进不得,自然没有纸醉金迷、山珍海味,只有风餐露宿,乡野徘徊。

史柒并不娇弱,离开王城时,也到了加冠的年纪,术法也算小成,虽不能移山填海,但也不怕这俗世中的恶徒。

至于衣食住行,史柒适应得很快。或者说,他本就对繁多的服饰、礼仪,感到厌倦,也没有沉溺于美味佳肴和奢华的生活。苦是苦了点,但这,重要吗?

进入黑山林后,呼唤声便戛然而止,似乎只是为了让他来到这里。史柒试着离开,呼唤声便又响起了,“等待,等待~你的使命…”

史柒向着林子深处走了走,长裤与半人高的草木磨擦,哗哗~哗哗,影影绰绰的树木,高大得看不见树冠,迷失道路之后,便倚着树,坐下,胡思乱想起来。

一头怪物,史柒想。狮头怪物说:“凡人,你有资格,但你的决心在哪?”史柒不作声。“古老者将要苏醒了。”

“染血者,你们只是窃贼,只是食粮,但武器就在这儿,拿起它,去吧…”

狮首人身的怪物消失了,留下史柒茫然失措。小说、话本里拯救世界的英雄确实令人遐想,可是当这份重担落下,他只想逃避。

仿佛昨天还在宫中玩乐,明天便要去拯救世界,史柒呆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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