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允文允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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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真的好脆弱。只需要一刀，一个活生生的人便没了生息。
张翊失神片刻，待回神已不觉泪下。
他不想哭的，特别是仇人还在眼前，可他根本没有机会忍。
那士卒举刀，准备将张翊一同解决，却被骑马赶到的将军喝住。
士卒转身行礼：“将军果然明察，标下本不解将军为何教我藏在此处等候，原是树后还藏了两个。不过是个贱民，标下杀了便是。”
那将领道：“不急。知道藏在树后，倒是两个聪明人，或许还是有身份之人。”
那将领下马，身后士卒也都跟着下马，一同往张翊身前聚过去。
那将领将手中铁枪插入土中，上下打量了一回张翊，问道：“知不知道刘备家小在何处？你若知道，告诉我，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张翊不抬头，也不回话，只怔怔地看着李平的尸身。
有士卒急了，拿刀鞘捅张翊胸口：“你聋了还是哑了？”
张翊忍着满眶的眼泪，咬牙道：“是曹操教你们在这里滥杀无辜的么？”
那士卒又抬脚踹上张翊胸口：“大胆，曹丞相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的？”
那将领以一种异常冷漠的语气缓缓道：“不过是些贱民，杀了又何妨？”
那一脚不轻，张翊以手撑地才不至于向后仰倒，他忍不住咳了几声，而后死死盯着那将领：“你们也有父母妻儿，如此造孽，就不怕报应到他们身上么？”
那士卒照着张翊胸口又是一脚：“还敢咒我等！”
另一人道：“他还瞪将军呢！”
第三人开口：“不如先将他舌头割了，再挖出那双眼睛，看还敢不敢了。”
那将领听到手下人说话，也不言语。他看了张翊片刻后，转身走了。
无异于默许。
立刻有两个士卒上前，反剪张翊双臂，死死压制住他。
先前杀害李平的士卒提着刀，慢慢靠近张翊。
他上手狠狠掐张翊的脸，试图掐开他的牙关。张翊吃痛，却强忍着不肯张口。那士卒气急败坏，抽出刀鞘重重撞上张翊肚腹，可张翊只是闷哼，始终未张口痛呼。
残忍的念头生起，那士卒冷笑一声，再次掐上张翊的脸：“不张口，牙便别要了。”而后举刀对着张翊的嘴，他是想硬生生地捅进去。
看着对准自已的刀尖，张翊忽然有些恍惚，他一时竟想不起事情是怎么一步一步发展到这样无法收拾的境地的。不久前，他还告诫自已，不论用何手段，都要活下去。而现在，他就要死去，而且无疑是很惨地死去。不过他怎么也想不到，剜目、割舌，这些自古以来对付令君王不满的忠臣直臣谏臣的法子有一天也会用在他身上。
说实话，他是有些恐惧的。虽然知道他死了也没什么，死了可以复活，但这疼可是要自已受的。所以更多的是对痛的恐惧，他从不敢想象剜目割舌会有多痛。可既然难逃一死，死也要保全最后的颜面，也不枉徐元直曾称赞他的那句骨气不折。
张翊本还死死瞪着那士卒，但随着刀刃的逼近，他便控制不住地往刀上看。
刀上李平的血还未擦去，张翊不禁想，当刀捅入他口中时，他的血和李平的血混在一处，他们也算歃血结义了。可是他就算死了也不入黄泉，重来一次，他还会不会遇见李平？同行之义，相救之恩，他究竟该怎么报答？
回神后，张翊不禁想这样的关头，他竟还能失神。或许他真的没有那么害怕，他终于释然了。
在他准备闭眼承受一切时，他才意识到刀竟然停了。他抬眼，便看见那士卒的喉咙在喷血。
张翊连那人什么时候被割喉的都不知道，或许是剑太快，或许是他又失神了。
刀落地的那刻，身后也传来惨叫声，张翊立时感觉双臂一松，而后又听见身后的闷响，想必是制住他的两个士卒也已倒地身亡。
张翊不禁转头去看，他本就是跪着的，所以他先看见了一把剑，好像只是一把寻常士卒用的剑。然后他的注意力移到了此人的衣裳上，这身衣裳太熟悉了，他几乎是猛然抬头去证实他的猜测的。
曹军士卒立刻上前将他们团团围住。
徐元直伸出左手去拉张翊，沉声道：“站起来。”
张翊无法形容自已的震惊。
徐元直虎视着敌人，抽空看了他一眼，而后轻叹道：“不要哭。愤怒、眼泪，都是无用的。”
张翊看着眼前这个人，除了脸上的血污，几缕散乱的发丝与不整的衣衫，明明与平常见到的他一般无二。可他偏偏提着剑，地上三具尸体告诉张翊正是眼前这个人几乎在转瞬间连杀三人。
相比徐元直为何在此，张翊更惊讶于徐元直用剑杀人之事。他虽然不通武艺，却也不难想象到，瞬息之间连杀三人，对身法、剑法的要求应当都是极高的。这不是一个文官情急之下为自保或保人而拿起一把剑乱舞便能做到的事，就算是寻常武将恐怕都为之不易。
张翊忍不住问道：“你如何会用剑？”
徐元直淡淡道：“我以为你知道的。我的往事从未瞒过水镜先生，他既告诉你我的事，应当不会瞒你啊。”
张翊这才想起来，不论是演义书中还是一些什么古籍中都曾写，徐元直少好学击剑，尝为人报仇杀人。被抓后幸被朋党所救，才得以更名换姓，折节向学。不说别的，单杀人一事，便不是寻常人能做的。还是为人报仇杀的人，所杀之人便不太可能是寻常不通武艺的百姓。他早该想到的，徐元直是通武艺的，并且还不会太差。
徐元直轻抚长剑，缓缓道：“我弃刀剑多年，不想今日又见血光。”他忽然又将剑直刺出去，惊得对面一排曹军士卒连退数步。
忽然一阵风吹来，徐元直一字一字，以在场所有人都能听清楚的声音说道：“我作谋士，用计杀人，亦、用剑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