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深渊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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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知道张天祐有出逃之心时，徐元直是有些生气。但后来想想，蝼蚁尚且偷生，张天祐年未弱冠，不过是个孩子，何必用什么忠义来要求他。他想走，便让他走好了。
当初是自已一心要举荐张天祐，如今不过一年时间，就要害了他的性命，徐元直也于心不忍。更何况，张天祐对他和母亲有恩，他更不能将张天祐困在这里。张天祐才十九岁，应当去见识更广阔的天地，不该就这样死在战争中。
徐元直觉得如今这样就很好，张天祐不来见他，他也不会去主动去见张天祐。见面对张天祐来说定是负累，因为他与张天祐相处也有一年了，知道这孩子虽然年幼，但重情重义。不然张天祐大可直接出逃，何必冒着被告发的风险来叫他一起走。见面一回便是多一回的牵扯。如此下去，张天祐何时才能放下一切，安心一个人走呢。
当断则断。
那日他言辞是有些激烈，也清楚张天祐定是有些伤心了，但徐元直不后悔。如果迟早要断，那日的不欢而散正好当作这一年相交的结束。
可徐元直不明白，张天祐为何还不走。他已明确跟张天祐说过，他不会走，更不会让张天祐将他母亲带走。那张天祐到底还在等什么呢？
若张天祐已经走了，徐元直倒是可以跟母亲说，张天祐寻到了失散多年的家人，已出城探亲去了。那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为难了，他不能违背母亲的意愿，只能再与张天祐相见了。
或许张天祐就是想等现在比较混乱的时候走，那派人去问他来不来也没什么。张天祐想走应该会拒绝。
另一边，张翊早就将行李收拾好了。
他馆舍内只有一个仆从和一个走卒，张翊同他们说过，城破在即，他们可以随百姓去樊城，也可以各自逃命。
他站在馆舍门外，看着街上挑担的、背包的百姓陆陆续续往城门走。
张翊在想他什么时候走比较好，他毕竟是个谋士，跟着百姓走不太好，但众将都被诸葛孔明叫去议事了。刘玄德上回对众人说过他和徐元直因病告假，因为距离上一战也没过去多久，所以张翊就默认此次也不用去了。何况他先前已与诸葛孔明说过，此次仍是诸葛孔明行兵调度。
张翊便想着等议事结束，跟着身上没有军务的文官武将一同去樊城。
忽然，他看到徐元直宅院的走卒匆匆而来。
“先生，徐军师问先生可愿与他一道去往樊城？徐军师会跟着糜竺先生护送各官家眷的队伍一起走。”
张翊觉得不太可能是徐元直的意思，徐元直应该恨不得再也见不到他才好。说不定还深恨自已当初看错了人，竟将贪生怕死的小人举荐给了刘玄德。
所以大概率是徐母的意思。徐元直为人至孝，母亲的意愿他不会违背。
张翊没理由不去，与各官家眷一道，肯定会有人护送周全，总比和众多百姓一起赶路要强。
还是那句话，他不去反倒显得他心虚，他没什么好心虚的。
张翊回屋取上自已的行李便往徐元直宅院赶。他到时，见到大门前已经停了辆马车。
大门未合，门前又无人，没办法通报。张翊便直接走进去了。
他直接走到后园，看见徐母正坐在亭中，闷闷不乐的样子。
张翊便径直往小亭中走。
徐母很快看见了张翊，面上顿时只有笑意。她急忙上前牵张翊的手，关切地问道：“贤侄，多日不见，怎么瘦了？”
张翊忙施礼：“翊几日未曾来拜见，望老夫人恕罪。”
“贤侄何罪之有？”徐母扶住张翊，“吾儿虽年长，却无容人之量，不论他说了什么，还请贤侄不要放在心上。老身替他赔罪。”说着就要下跪。
张翊连忙扶住她：“老夫人万万不可。非元直不能容人，是翊太过顽劣，惹怒了元直。”
忽然，徐元直自屋中走出来，道：“母亲，一切都收拾妥当。糜子仲准备的马车已在门外了，我们车上再叙罢。”
张翊照样向徐元直行了一礼。
徐母却没给徐元直好眼色，只牵着张翊的手，径直上了马车。
徐元直轻轻叹了口气，而后将大小行李都搬上车去。
待所有人都上了车，士卒驾车往糜子仲约定的集合地去。
新野县衙内，诸葛孔明调拨已定，众将领命而去。
诸葛孔明与刘玄德一同留下去往新野城外三十里鹊尾坡登高了望。
新野百姓还在陆续往樊城赶，曹军来时他们都走远了最好，若有脚程慢的也无妨。诸葛孔明先安排了刘封、糜子方引兵两千在鹊尾坡前屯住，一半人马执红旗在左，一半人执青旗在右。许褚许仲康领兵前来怀疑有伏兵，必不敢前进。待许仲康停止进军回报曹仁曹子孝时，刘封、糜子方撤兵埋伏起来，等到新野城起火时，再冲杀败兵。而诸葛孔明与刘玄德在山顶诱敌，许仲康得曹子孝令再进兵时看见他们必会寻路上山，到时，山上檑木炮石打下来，他们也难攻上山。一拖拖到夜里，曹子孝赶来定会先攻城，也算为百姓争取了些时间。
糜子仲护送官家家眷行到白河边。孙公祐已安排船只等候着了。
徐元直一路都与驾车士卒坐在一起，而张翊则在车内同徐母叙话。
车马停时，徐元直侧身，微微掀起车帘，对徐母道：“母亲勿惊。现已行到白河边，须下车乘船。”
徐元直下地后抬手掀起帘子方便他二人下来。
张翊先起身，车内矮窄，他只能弓着身子，然后伸手扶着徐母的手臂。
待徐母借些他的力气站起身后，张翊对她道：“老夫人请先下。”
徐元直在下面已经扶住徐母一臂了，张翊还没放手，直到徐母稳稳站到地面上，张翊才松手。
张翊再伸手去掀帘子，却不小心碰到徐元直的手。他反应过来徐元直也是想为他掀帘子。
徐元直愣了愣，然后将手伸到张翊面前。
张翊轻笑一声道：“多谢，但不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