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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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玄德将诸葛孔明一同叫进来了，正合张翊心意。
坐定后，张翊开口道：“主公，曹操败了这一战，必不甘心，定已麾军向樊城来了。”
诸葛孔明道：“亮已教人烧毁所有船筏，曹军造船还需些时日。”
张翊摇首道：“曹兵有五十万人，若彼等兵分多路，填河而进，我等又当如何？”
刘玄德大惊：“如此，樊城也待不得了。”
诸葛孔明道：“可使人去白河岸边探听，若曹军当真填河而进，我等应速弃樊城去往襄阳。”
张翊摇头道：“若弃樊城，不可径去襄阳。蔡瑁必不允主公入，江陵乃荆州要地，不如先去江陵。”
诸葛孔明道：“江陵路远，我等护百姓而行，日行不过十里，几时能到江陵？总要试试，若蔡氏肯放百姓入城，也是幸事。”
张翊轻叹道：“只怕入城不得，反伤百姓，耽搁几日再往江陵便迟了。”
诸葛孔明也叹了口气，沉默不语。
刘玄德道：“军师言之有理，江陵路远，我军又行得慢，易被曹军追上。若能入得襄阳，也可免去些死伤。”
张翊也能理解他们所说的，他是知道结局才来劝的。若不知结局，到了这样的境地，他或许也会抱着侥幸心理试一试，万一真能进襄阳城自然是极好的。
张翊自知再劝无望，便告退了。
次日，诸葛孔明先令关云长先去江岸整顿船只，又命孙公祐与简宪和在城中到处声扬，愿随者一同过江。
徐元直再次来到张翊宅门前，他伸手敲门，非常希望没有人应他。
可不久门开了。
张翊本以为是原本馆舍的走卒或是仆从回来了。看来当真各自逃命去了。
张翊施礼道：“先生。”
徐元直叹了口气，说道：“带上行李，你这一路跟着我罢。”
张翊抬头看向徐元直，徐元直并不避他的目光。
他第一次看见徐元直这样的神情。面上不见喜怒，眼里却藏着说不清的情绪，似悲伤，似怜悯，又似看透一切的淡然。
盯了片刻后，张翊移开了眼，他觉得一切阴暗都在这双眼前都无处遁形。
他现在已经说不出自已不心虚这样的话了，他心里已有了阴谋诡计，再也不能坦然地面对着忠义之人而无愧于心。
张翊其实不是很想跟在徐元直身边，他现在是不心虚，等真要做些什么的时候就心虚了。徐元直在旁边，多多少少会觉得有些妨碍。但他好像没有更好的选择。他猜徐母应该会和甘夫人、糜夫人阿斗一起，所以会是赵子龙保护他们。虽然最后没保护好，但赵子龙肯定尽力了。有个名将在身边还是会安全很多，也安心很多。
张翊想过有几个可以做手脚的地方。其实在襄阳就可以动手，好不容易刘备自已送上门来，刘备兵不过几千，张翊记得整个荆州大概有二十几万的兵马，襄阳城中难道几万人都没有？若他是蔡瑁，探得刘备向襄阳来的消息，必然当机立断，在城中埋伏兵马。刘备军马到后，假意放他们入城，而后一举歼灭。或许刘备部将会拼命保住刘备逃出城去，但至少能大挫刘备军士气，令他们损失惨重。只可惜蔡瑁没有他这样的胆量，蔡瑁既已降了曹操，见到刘备竟然只想着逼退他们，不想着立功。
张翊是可以去襄阳献策，但他的结局很难说。蔡瑁见他是刘备的人很可能直接把他杀了。或者能听听他的计策，听完后杀。因为怀疑是圈套。最好的结局是他献策了，蔡瑁不肯冒险，将他赶走。张翊觉得他的下场是前两种的可能性更大。张翊不想冒险，特别是这种几乎无意义的。刘琮在襄阳，身边肯定不缺文官武将，张翊觉得应该有人进谏过，只是上面不采纳谏言。
以张翊的记忆，还有两处，其一是刘备逃难时曾遇到文聘，刘备大骂其为背主之贼，文聘羞惭而退。若曹操能另派他人，刘备想走没那么容易了。其二是张飞在长坂断后时，命军士在桥后扬尘，装作有伏笔，以此迷惑曹军。而后张飞大喝，喝死一将，吓退曹操。若能劝得曹操那时进兵，就算张飞再勇猛也抵挡不住。
但是这两条都不是张翊最理想的计策。因为都需要先找机会投靠曹操，曹操会不会听他的建议很难说，还有可能没见到曹操的面，就被他手下给杀了，实在要冒很大的风险。
张翊最想从内部突破，用一些下三滥的手法，背刺、下药之类的。张翊不通武艺，背刺刘备都有可能被反杀，所以极有可能会选下药。但他毕竟为人正直，过不去心里那关。就算无数次在心里告诉自已，这只是游戏也没用。
在做不出选择时，张翊向来喜欢向前走。边走边看，到时候自然而然就能做出选择了，也可以说是被迫选择。
军民数万渡江，船只不足，只能催船往返两岸。
等军民全过岸后，才向着襄阳东门而去。
刘玄德在城下喊道他等并无歹意，只欲保民，请刘琮开门。刘琮惧而不出。蔡瑁、张允。
刘玄德怕刘琮不信他们只想救百姓，所以将百姓安排在比较靠前的位置，虽然不在最前方，但也在弓箭射程之内。
刘玄德没想到蔡瑁如此残忍，对无辜百姓也能下得去手，急令：“退后！保护百姓。”
但还是来不及，相比士卒，手无寸铁的百姓死伤更多。那些伤了的，即刻会被补箭，直到被射死。
军兵退出弓箭射程后，乱箭下军民的尸体数十。
不知是谁的父母、兄弟、丈夫、妻子和孩子。
百姓号哭声不绝。更有百姓要往前冲的，想夺回他们亲人的尸体，被士卒死死拦住。
张翊早从车窗探头出去，一切看在眼里。
他明知道结局，可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见战争，看见上一刻还鲜活的生命，下一刻便归于黄土。幸存者连亲人的尸身都没办法带走、收殓、安葬。他控制不住地难受，以至于眼泪蓄满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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