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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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他们到达都城时，已经是一个月以后的晌午，太阳正明晃晃地悬在当空，温暖又炙热。。
每到一个地方，马车夫把他们送到地界就回去了，他们在那儿小憩后就换辆马车继续前行。这一路上，他们一共换了十几辆马车。
这一路上他们走走停停，偶尔也遇到个小插曲，总算是有惊无险。越往北走，村庄小镇就越密集，当进入一个城市后，街面突然变得异常繁华，街道上的人熙熙攘攘的也异常多。
“这里就是长安了。”赶车大爷喜气洋洋地说:“我经常送客人到这里，对这儿可熟悉呢，你们指个地，没有我找不到的地方。”
都城长安！明月心中一动，她此行主要是为了逃难，她知道她素未谋面的“前夫”郭文予就在京城做官，她内心是不愿留在京城的。可是赶车师傅又说，过了都城往北就是荒凉蛮夷之地了，越繁华富庶的地方，越容易养家糊口，而且为了光磊和凝苒有个好前程，她倒是更愿意冒险留下。
再说郭文予是官，她是民，他们遇到的机会应该很小吧。明月怀有一丝侥幸心理。
总之，在都城谋生更容易些，她不能让光磊和凝苒在贫瘠的地方长大，尤其是凝苒，她要给这个宝贝女儿提供更好的生活，谋算更好的未来。
所以，留下就留下。
“大爷，我们就在这下车，您回去吧。”
赶车大爷见他们不进城，稍微有些失望，说道:“你们投奔的亲戚不在城里啊。”
城里住的都是什么人，达官贵人，皇亲国戚，看来这姑娘并什么什么地位显赫的亲戚，前来投奔的，不过是小户人家而已。
他哪里知道，明月连这个小户人家的亲戚都没有，她是赤手空拳来谋生的。
赶车大爷接了银子就回去了，明月抱着孩子，现在人来人往的大路旁边，忽然有些恍惚，这段时间一直在赶路，累了就去客栈歇着，她还没有生出漂泊感，现在他们不往前走了，她的内心突然感觉慌乱。周围的热闹与她无关，她的内心，其实是惶惶无助的。
她一个妇道人家，带着孩子和未成年的弟弟，来到这个举目无亲的地方，她倒是渴望能有个落脚的地，可是这儿有她的一席之地吗？这里看似繁华富裕，而她，不过是如一粒芝麻、一只昆虫混入漩涡一般，卑微弱小不堪一击。
可是，明月又是坚韧不畏一切艰难的性子，刚才的惶恐不过是一闪即逝，她马上就乐观坚定起来。不管怎么样，她来都来了，只要她肯努力，总会熬出一线生机的。
“光磊，我们暂时留在这里吧。”明月简单地说了一句。
“好的，姐姐。”光磊爽快地应了。
见她同意留下，光磊心情也是很雀跃的，白净的脸上因为欣喜透着一片红晕。他也很喜欢这里，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不像乡下那样死气沉沉的。
明月吩咐光磊先去找一处民宅住下。住客栈价格贵，他们既然留下就要找个长期住所。
光磊很快就租了处小院，房东是个四五十岁的婆婆，她丈夫早逝，儿子在塞外镇守边关，一年才能回来一次，家里就她和儿媳以及一个八岁的孙子。院子的东厢房空着，他们就打算租出去挣些房租补贴家用。
明月对这处宅院很满意，房东婆媳看起来面善和蔼，房租价钱也合理，不禁赞叹光磊小小年纪做事倒是周到仔细。
房东也喜欢让他们住下。来都城的，大都是粗犷的来谋生的男人，要么就是拖家带口的难民，他们孤儿寡母，院子里住成年男人不方便，传出去对娘几个的名声也不好，所以他们院子空落了许久，一直没找到合适的租户。
而明月是个年轻的带孩子女人，光磊还是个孩子，既惹人同情，住在一起也不会引来风言风语。
明月他们带的行李本来就少，很快就收拾妥当。他们租住的东厢房内有木床、木橱、板凳，房东大概看她是女人，少不得爱美，还特意吩咐儿媳给她搬来了一个红木半新四角梳妆台。屋内摆设不多，但基本用度都齐全，明月不喜繁琐，很喜欢这间安静的屋子。厢房还带了一间小耳房，有窗子和桌椅，是房东给房客备下放杂物用的，明月见通风光线都很好，就安排光磊住下了。光磊睡惯了牛棚，猛然有了自己的房间，还这么清洁舒适，显然很是激动，眼眶都湿了。
在收拾行李的空档，房东婆媳也热心地过来帮忙，闲聊中他们也算互相认识了。
房东姓周，房子是她丈夫祖父年轻时来都城谋生置办的，也算攒下了一份家业，只是连逢战乱，后代人口稀薄，现在只有八岁的孙子郑涵还有儿媳冯郑氏与之相依为命，儿子郑西镇常年在外征战，不知能不能安然归来。
想到生死未卜的儿子，周婆婆忍不住拿衣襟拭了拭眼睛。
冯氏不顾自己内心的心酸，急忙安慰婆婆，看来也是个孝顺贤惠的媳妇儿。
她们也问了问明月的情况，明月就把自己遭婆婆算计丈夫抛弃的遭遇简单一说。
原来也是个苦命可怜之人，她们唏嘘了一番，都是天涯沦落人，她们对这姐弟俩人尤其是襁褓中的凝苒生出几分同情来。
作好安顿，冯氏建议他们出去转转。明月也正有此意，她要尽快熟悉这里的环境，找到谋生之路。正好凝苒睡醒了，睁着大大的眼睛四处瞅，两个多月的凝苒，会“咯咯”地对着亲密的人笑，会摇摆着小胳膊求抱抱，这会儿明月一说要出去，眼睛立马瞪得更加明亮。
“趁着城门还没关，你们快去快回，不要耽搁久了。”冯氏笑吟吟地叮嘱说。
于是他们带着凝苒，郑涵带路，大小四人就出了。
不管别处是怎样的荒凉穷苦，都城永远都是富庶繁华的样子。街面上铺着青石砖块，平整干净，两旁的房子大都是两层，一律的青砖灰瓦，大大小小的商铺门口，悬挂着各式招牌，明月不认识古代的字体，凭着自己的知识水平，好歹认识那些字的偏旁部，再加上郑涵的指点，依稀能分辨出这些铺子的名字。
京城第一烧鹅、京城第一酒楼、悦来客栈、李家制衣、钱氏绸缎行、京城钱庄、董氏点心……
酒楼、饭庄、钱庄、绸缎庄，还有街边林林总总的小摊子，街面上来来往往的人也不在少数，都城确实很是繁华，只是……
做衣服她不会，做点心也不会，店小二都是男的，她一个弱女子又做不了体力活，在这里抛头露面的都是男的，可是光磊还小，更不能指望他去挣钱，她也不忍心让他小小年纪就去做工养活她娘俩。
这一整条街走下来，明月都没有现适合自己做的差事。
“都城差不多就这些热闹的地方了。”郑涵说。他们不知不觉就把京城的繁华之地看完了。
“还有其他好玩的地方吗？”从城门出来，明月问，她不相信都城就这么大地儿。
“当然有啊，是皇宫，那里有重兵把守，我们这些人要是贸然去了那里，会被砍头的。”
见明月和光磊面面相觑没有回话，郑涵以为吓着他们了，赶紧说:
“我刚才开玩笑呢，我对城里很熟，不会把你们带到皇宫那边去的，你说的好玩的地方多的是，不过都在外郭城，分东、西、南三条大街，有很多作坊和店铺，大得很呢。”郑涵滔滔不绝地说，连说带比划，生怕明月他们听不懂。
“不过有几条街我们是不能去的，”郑涵突然放低了声音:“那里是烟花酒巷三教九流之地，娘说这种地方正经人是万万不能去的。”郑涵指着远处说，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他这么小就懂得鄙弃那些人了，看来他保守的祖母母亲对他的教育很是用心。
明月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我们回吧。”她叹了一口气，略显疲惫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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