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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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看门外的天，又变得阴阴的，李若去了很久，不知道会带什么回来。

我百无聊赖地看起了那本《经济学概论》，李若早上出门时随手放在了桌上，我对经济学一窍不通。

这种东西，左不过是一些“上层人类”的玩物，对我来说，研究这些并不能让我每个月多攒下一点钱，所以我不在乎。

不过我很想看看李若早上究竟在看什么东西。

直到太阳下山，李若才回来。

在我的印象里，打猎应该是打一些小鸟啊、小兔子之类的，没想到这人神秘兮兮从背后掏出一把蔫吧的野花。

我犹豫半晌，还是问出了口：“这就是你打猎的成果？”

他好像羞愤欲死，直接回了房间。

我不懂，但是我等得要饿死了，他就拿了一把这玩意回来。

没办法，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吧。结果我的面刚做好，这人就出来阴森森地盯着我。

我被他盯得心里毛，开始回想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是因为刚刚吐槽他打猎吗？但我已经把那把小花插在花瓶里了呀，那就是因为我吃独食？想到早上他给我准备的早餐，好吧，这件事我确实有错。

他对着那碗面呆，我懒得问他，自顾自吃完，洗碗，洗漱，睡觉。

这种看不到明天的生活，没有目标没有前景的生活，对我来说并不难熬，我觉得这就是我人生前二十年都在期待的生活。

我看着黑洞洞的天花板，听见李若也洗了碗，然后听见他走进他的房间，就渐渐睡了过去。

所幸这回并未做梦。

第二日，我决定骑自行车出去逛逛。

以前也爱骑自行车，大学毕业之后就用第一份工资买了一辆自行车，上下班也骑，休息时也骑着出去玩，人们迁移走之后，我反而不敢骑了。

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骑出去就回不来的感觉。

和李若住了两天，我却又生出这种想法，真奇怪。

李若听说之后非要和我一起去，他也不知道从哪弄来一辆非常可爱的自行车，就像《老友记》里罗斯送给菲比的那辆，虽然车把上没有挂着流苏，但是他坐在上面还是显得很可笑，他还把米奇安置在前面的塑料车篮里。

我一路上都在忍笑，他倒是不甚在意，长腿蹬得很是辛苦；我看着他的背影一左一右地摇摆，感觉他像一只企鹅。

我实在受不了了，加骑到他前面，他从后面喊我：“不要骑那么快啦，很危险诶！”

我想起小时候刚学骑自行车，福利院的自行车是好心人捐赠的，院长带我们去广场上学骑车，我学得很快，学会后就独自在广场上绕圈圈，还有一些孩子也在广场上玩，我看见他们的爸爸妈妈或是小心翼翼地扶着他们，或是在后面追着喊着：“慢一点，慢一点，很危险……”。

那时我还不懂什么是羡慕，只觉得看得心里酸酸的，转头看到院长一个人带着十来个孩子，根本顾不上一个个扶，其他小朋友只能自己慢慢摸索，或是别的小朋友在一旁教还没学会的，我也掉过头去扶起地上那个小朋友，然后展示给他我是如何保持平衡的。

最后我也不记得他有没有学会骑自行车，我只记得我总是偷看那些有爸爸妈妈的小朋友，院长最后破天荒地给我们买了气球和棉花糖，还满脸疼惜地摸了摸我的头。

现在想来，院长一定觉得我是个没人要的小可怜。

其实我小时候不明白我为什么住在福利院，不像班里的其他同学有爸爸妈妈爷爷奶奶接回家吃饭，长大后学了医，我才知道有时候性别就是一种原罪，这与科技水平多么达，人们的生活收入多高无关，有的人只是从根本上就很烂罢了。

我们骑在林荫大道上吹着风，另一边的海浪一声声拍打着岸边，尽管海水颜色污浊不堪，我还是觉得舒服极了。

我为我摆脱自己的命运而感到幸福。

骑着骑着，我们到了之前从未来过的地方，原先我们住在城东，我的住处离医院也不远，所以我的活动范围不大，尤其是人们迁移之后，我担心会生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也不怎么出门，现在看到的地方和我们平常所见完全不一样。

尽管城市瘫痪后，街上的垃圾依然有一些太阳能驱动的机器人在打扫，但由于天气不佳，或是机器人出故障后没有人工修理，城市也有许多垃圾堆放无人管理，流浪动物也一并上演着进化论的规律。

然而这一片地方，却有些过分干净了。

路面上甚至看不到一片落叶，也看不到逃窜的老鼠或是油光亮的大蟑螂，灌木丛被修剪过，公园的草坪也散着清新好闻的草木香。

我回头与李若对视一眼，有默契地停下车，准备掉头回去。

这里还有别人在，而且不是个人，反而像是某个有规律的组织。

来者善不善尚不清楚，还是避开更安全，我们赤手空拳，万一真有什么事，反而被动。

然而我们还未骑多远，便隐隐听见身后远远传来“一、二、一、二……”的口号，听起来人数众多，我不敢回头，骑得飞快，甚至忘了看一眼李若在不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