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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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岚萱看着那一袭白衣纤尘不染的男子，微微挑了挑眉，这么近距离的仔细打量着男子，果真是风华绝代，白衣衬托出他那颀长的身躯，与慕容炜宸一点都不像，没有慕容炜宸的那种骨子里透着的邪气，只是此人眉宇间更显狂放。宽肩窄腰，如翠竹松柏，腰间一条白玉带，镶嵌着珍珠无数，看似简单的一身打扮，亦衬出他的玉树临风，如谪仙一般，倒也只他能将这十年才出三匹的流云锦穿的这样仙逸。方才他那样轻巧的便躲过了她那六成功力的一击，怪不得多番派人暗杀都无果！“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由是可，最毒妇人心哪，锦妃娘娘这是无端地要对在下痛下杀手呢！”

那人说着一个转步已悠然地坐在椅子上，自顾自地端起茶盏饮用起来，末了还不忘赞叹道“好茶！这庐山云雾可是头一回喝的这么香醇！”借着喝茶他巧妙地隐去了眼中的光亮，虽不是第一次见了，可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悸动，虽也只有七分像，可她那清冷的气质与墨儿如出一辙，墨儿……聂岚萱闻言轻轻一笑，她心想若是告诉慕蓉炜祺，他现在喝的茶是他弟弟饮过的，不知道他脸上的表情会不会还像现在这样受用。“南蛮王不是应该在南蛮王府吗？如今出现在景阳宫里不怕皇上知晓了赐你个私闯后宫之罪或者借题挥判你个斩示众？”没错，此人就是七年前被贬到南蛮荒野之地的轩辕大皇子慕蓉炜祺，可他却在极其恶劣的情况下夺了南蛮王的权势，自立为南蛮王，将南蛮从轩辕王朝分裂了出去，又招兵买马，扩充势力，意图再次掀起战乱，入主轩辕王朝！

聂岚萱转身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抚摸着怀里的猫儿，三个月前在长公主入葬皇陵的时候她救过他，本事不差，就是思虑不够周全，做事有些操之过急，这兴许也是他在七年前战败的原因之一。慕蓉炜祺闻言淡淡一笑，只这一笑便让聂岚萱觉得这人温和中带着奸佞之气！“锦妃娘娘果真聪慧，只一眼便认出了本王，看来鸳鸯楼对本王的情报搜索很是尽心尽力，不过这慕容炜宸想要本王的命还欠些火候，就不劳娘娘为本王挂心了！”聂岚萱有一瞬间的愣神，突然想起那日救他时她是一身红衣、红纱掩面，他并不曾看到自己的真面目，眼下自然也就不知道她是彼岸花主了，如此甚好。只是他竟然知晓她现在的身份是鸳鸯楼的人，想来也知晓慕容锦墨和鸳鸯楼的关系了，而他只字未提蝴蝶谷，应是还不知晓自己的另一层身份，这样自然是最好不过了，敌在明我在暗，做起事来方便许多，纵然他武功再好，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南蛮王可真是好大的口气！”聂岚萱轻笑一声，雪猫儿的眼睛一直盯着窗子，她便起身走至窗前，慢慢将窗子支起，阳光顿时洒进屋内，铺下一层光辉，慕容炜宸看着置身光环中的女子，那轻灵的背影似要被这日光吸走一般，仿若一眨眼她就会消失于眼前，心好像被什么一般，竟忍不住伸出手想将她拉回，而此时聂岚萱突然转过身来，慕蓉炜祺的动作也跟着突然定住了，见她嘴角该挂着丝笑意，像是很享受日光的洗礼，这样的笑那般轻灵自然、那样美丽无瑕，如晶莹的白雪，却又让人觉得温暖无比，仿若九天玄女的莞尔一笑，让那天地都是失了芳华！他现在终于理解那句“褒姒一笑失天下”的原因为何了，这世上确实有一个人，让你宁愿失去天下，也要搏她一笑！聂岚萱转身就看到这个风华无限的男子表情怔愣，手还保持着伸出去的姿势，似是要抓住什么东西，不禁微微蹙眉，这人是要做什么？狐疑地侧身看了一眼窗外，什么东西都没有啊？再回过头来看到他尴尬地收回手，摸了摸鼻子，呵呵，真是一个奇怪的人！聂岚萱不去管他的这些举动，只是接着道“南蛮王既然有此自信，只是不知道当年怎么会输的那么惨，筋脉尽断被流放南蛮！”聂岚萱紧紧盯着眼前的男子，不放过他脸上的一丝情绪。慕蓉炜祺闻言眼里划过一丝痛楚，当年他本就输的凄惨，筋脉尽断、体无完肤，被折磨成了废人之后流放到南蛮，那是他这二十七年的生命中最为不堪的日子，身体被狂奔的烈马托在后面，那灼烧一般的火辣疼痛感觉袭遍全身，体内的鲜血流了一路，昏睡过去又被盐水泼醒，赤脚踏过荆棘丛林，脚上的肉一片片剥落下来，当他终于到达南蛮，瘴气和毒物的侵袭让他全身都在腐烂！

那种身体被撕裂的疼痛让他每天看到的都是无尽的黑暗，可当他面对一众衷心的手下的痛哭时竟毫无知觉一般，他以为他让身体疼痛就能掩饰心里的锥痛，可他错了，他以为面对慕容锦墨的背叛他会恨她，可当他知晓她要嫁作江淮王妃时他只觉得灵魂被生生地抽离了肉体，他那样一个泰山压顶也不折身的男子就那么倒在众人面前，经历那么多苦楚都无动于衷的他，那一刻哭的像个迷路的孩子，那么无助那么惊恐、那么脆弱，那个消息几乎要了他八成的命！昏迷了十多天终于被鬼医罗刹救了回来，再醒来时眼底冷清一片，仿若先前什么都没生，一众手下喜极而泣，他们的皇终于回来了，慕蓉炜祺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日一众生死兄弟的表情！慕蓉炜祺从那段痛苦的回忆中拉回思绪，眼底的痛楚又换上了清明，仍是那个风华无限的高贵男子。

他举步缓缓走向那个七分像她的女子，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她身上的淡淡香气丝丝流进他的鼻中，他全然没有防备，“帝王本是无情家，本王是输了，不是输在技艺不精，而是输在了皇家最不该有的‘情’字上！”慕容炜宸眉头微皱，后退一步，这女子身上散的香气中有毒！好狠辣的一个女子！他随即轻笑一下，“倘若不是墨儿，你以为如今坐在九五至尊之位上的会是他慕容炜宸吗？先皇疼爱墨儿，有意将皇位传给她，你以为慕容炜宸是用了什么手段才得到皇位的？他利用了墨儿，墨儿利用了本王，而墨儿不知，本王争的也不过是本该属于她的那份尊荣！如今墨儿已经薨逝，本王再无所顾忌，定要让慕容炜宸现有的一切都还给墨儿！”

“南蛮王说的倒是好听，还给她？呵呵，慕容锦墨已经不在了，你争过来还给谁？还不是想把轩辕皇位攥在你自己的手里！”聂岚萱嘴上如是说，可心里不知晓有多震惊，他说先皇有意将皇位传给慕容锦墨，他说慕容炜宸的皇位是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抢来的！聂岚萱的心里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点坍塌，不可能的，长公主不是这么跟她说的，长公主说先皇本就想将皇位传给慕容炜宸，是慕蓉炜祺不甘心跑来告诉她，她的生母元妃在诞下她的那日就被当时还是宁妃的宁太后下毒害死了，所以她才跟着慕蓉炜祺一起反抗慕容炜宸，可后来她现慕蓉炜祺骗了她，才会转投慕容炜宸，帮着他打败慕蓉炜祺的！为什么现在都不一样了？聂岚萱看着眼前的男子，周身顿时散出一股强大的冷冽气息，几乎要将眼前这个胡言乱语的男子冰封！

她眼中的犀利冷锐的光芒大炽，只眨眼间便只手扣住了慕蓉炜祺的喉咙，那冷锐的气息让殿内的气温骤然降至冰点，“慕蓉炜祺，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二十四年前若不是你的母亲郁妃，元妃怎会在诞下长公主后血崩而死？你母亲让她刚出生就失去了母亲，你还厚着脸皮说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你知道吗，七年前若不是你，她会远嫁江淮、她会离开她挚爱的男子吗？！”聂岚萱压抑隐忍的语气更增添了她的恼怒！慕蓉炜祺双眼猛然睁大，被聂岚萱扣着的喉咙本就呼吸困难，眼下更是忘了要呼吸，这么年前来一直想不到的问题终于在这一瞬间想明白了，原来她是这么认为的、原来她挚爱的人果真是慕容炜宸、原来……原来……一直都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自己的情到底是错付了！墨儿，你的情也终究是错付了，慕容炜宸那样一个人怎配得到你的真爱？怎配……？慕蓉炜祺的眼前有一瞬间的模糊，他闭上眼睛不再去看这个像极了她的女子，他想他终究是没看清慕容锦墨，没看清她的心、也没看清她的算计！他不顾生死再次从南蛮来到这里本是想问问聂岚萱她封妃那日给慕容炜宸的那张纸上写了或画了什么以至于让他那样震惊，如今看来问与不问都是毫无意义的了！

“缘来缘去，缘生缘散，缘尽情灭！墨儿……大哥懂了！懂了……”聂岚萱被他的悲伤弄的有些摸不着边际，不自觉的竟松了手上的力道，慕蓉炜祺就在这时迅撤离了，她只觉得手中一空，哪里还有那人的身影，聂岚萱并不去追，只愣愣地站在原地，殿内寂静的只剩下她自己的呼吸声，那人来似一阵风，去似一阵风，风停，天地寂静。方才她看到他眼中的悲伤，看到他眼中的雾气，看到他眼中深入骨髓的失望，那样的痛彻心扉任你演技再好也表达不出来，那么，他对长公主的感情应是刻进心里的，有这样一份感情在怎么会做出伤害她的事呢？此刻聂岚萱只觉得脑中混乱如麻。慕容锦墨、慕容炜宸、磨绒炜祺，他们三人之中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混乱关系啊？兄妹啊，他们是兄妹啊！哥哥怎么能爱上妹妹呢？怎么能同时都爱上妹妹呢？聂岚萱缓缓坐到椅子上，皇家果真是这世上最肮脏的地方！她闭目冥思，这三个人中至少有一个人欺骗了她，先前心中认定的答案渐渐模糊起来，即便是再浓烈的爱也有可能掺假，这三个人都有可能在欺骗她，目的是三国之争中的胜利！“他们三人不是兄妹，皇家是肮脏，但还没肮脏到你想像的那种地步！”

闲散的声音闯进耳中，聂岚萱抬头看到一脸邪魅的风祭夜斜倚着桌角。“你说他们不是兄妹，那他们中谁不是轩辕老皇帝亲生的？”聂岚萱惊讶问出声道，同时心里感叹，风祭夜这个人果真厉害，连这等秘闻都能探得，那个人是亲生的那个不是他居然都能知道，看来梦幻术真真是个好东西，哪天要是也能学来该有多好！“恕无可奉告了，丫头，你别这么笨，一点事情都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你要知道天下最高明的谎话永远都是七分假三分真，有了真的东西再回更能迷惑人！丫头，像你这样轻易就被迷惑让本尊很是忧心啊！”风祭夜边说边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聂岚萱对他的嘲讽回以白眼和鄙视，想动手吧又打不过人家，而她向来温文尔雅又不会骂人，自然抵不过风祭夜的毒舌，只得故意忽略他脸上那副非常欠揍的摸样，“你是说，慕蓉炜祺方才骗了本主？他对慕容锦墨的感情是假的？”

“非也！感情是真的没错，就连慕容炜宸的感情也是真的，可他们都懂得如何利用感情！”风祭夜身体稍倾，滑向一旁的椅子内，翘着二郎腿一晃一晃的，瞥了一眼聂岚萱，幽幽地道“江山素来是美人的代价，美人也素来是帝王的困惑，可这两位都是太过冷静的人，心里想要什么是不会被美人迷惑的！”“帝王果真都是无情家，利欲熏心之下，只要能达到目的，就不再介怀用何种手段了！本主怕是已经被卷进了一个是非的漩涡了！”聂岚萱微叹一口气，突然产生了要离开里的念头，还是江湖好啊，要打要杀都是那样的干脆利落，不会有这么多耳朵阴谋和算计！她想回江湖了，回到她原本的生活中去，她想自由，像风一样的自由！

风祭夜复杂地看着这样怅惘的聂岚萱，殊不知，从十二年前开始她就注定会被这是非的漩涡了，不管她如何逃都逃不脱了，江湖和自由都将是她心中的梦了，甚至到死她都没能再过上那像风一样的日子！她很想，但她有了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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