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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帝收了脸上的狠厉之色，甚至在嘴角微微挂上了一点笑意。
黄贵妃仪态万千地走了进来，她双膝跪地，规规矩矩向武帝行了跪拜大礼。
武帝和颜悦色地抬了抬手，微笑着问道：“爱妃这么晚到这里来，有什么事？”
黄贵妃用眼角打量了一下武帝的脸色，心里稍稍放了心。
她略略放松了些，用带着些娇嗔的语气说道：“刚才汪公公来传旨，说……宫中中馈今后由三妃共同主持，臣妾不知做错了什么，特来向陛下请罪。”
武帝笑了笑，说道：“爱妃能有什么罪，朕不过体恤你近日辛苦劳累罢了。”
黄贵妃笑道：“管理后宫是臣妾份内之事，岂敢称累？倒是太后她老人家，听到些风言风语，不过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却被有心的人听了去，曲解了意思……”
武帝不动声色地问道：“喔？什么样的风言风语？太后又说了什么？”
黄贵妃叹了一口气，说道：“还不是有些人说臣妾不过是个贵妃，管理这后宫名不正言不顺，颇有微词。太后听了，便安慰了几句，说后位空悬，难免惹人非议，还说臣妾……”
“是否夸赞你温婉淑德、娴雅端庄，堪为天下之母仪？”武帝的笑容消失了，声音冰冷地接着说了下去。
黄贵妃心中一颤，将整个身体都匍匐在了地上。
武帝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慢慢说道：“太后确实老了，竟然忘记了这些话是不能随便说的。后位何来空悬？朕八年前就已经立了皇后，这天下也只有她才配得上朕的后位！朕都等得，还有谁等不得？”
最后一句话，武帝说得特别重，仿佛意有所指。
黄贵妃浑身颤抖起来，勉强带笑说道：“臣妾……臣妾也是这样回太后老人家的，太后只是心疼臣妾，一时忘了分寸……”
武帝沉默着站在黄贵妃面前，过了好一会儿，才将她扶起，将脸上的一抹嘲讽收起，又恢复了和颜悦色。
“爱妃和皇儿常去关心太后，太后自然格外心疼。朕也心疼你，若是不心疼你，怎会让你去猎宫休养？宫中事务繁杂，你可在猎宫想好应对之策，再回来接管。怀王渐渐大了，男儿志在四方，不能总往后宫跑，要让他多出去历练历练，知道了吗？”
黄贵妃抬头看了看武帝，武帝微笑着看着他，就好像刚才的震怒从来没有生过。不过，那双眼睛即使笑着，也寒气逼人，深藏着她看不懂的东西。她不敢再看，不得不低下头去。
“臣妾知道了，今后定当谨言慎行。”
“好。”武帝不再看她，回到案几后继续翻阅奏折。
黄贵妃深深行了一礼，退出了勤政殿。
武帝向老太监汪公公招了招手，汪公公紧了几步上前。
“严奎现在何处？”
“严大人依然镇守在雁鸣关，但他这段日子常去西边，就陛下关心的乌金矿分布着手进行调查。乌金之地六个小国——天星、乌木、觉金、图狼、新罗和西祁，乌金矿的分布大致平均。不过，地枢阁秘密派去的工匠和探子回来，说是在天星国现的乌金矿似乎有所不同，尤其是一个叫做黑山的地方，那里的矿深藏地下，尚不知地下的规模有多大，不过取回的原石色泽、硬度都属极上乘。有点麻烦的是，天星国是澜池帝国的势力范围，信奉白教，要想神不知鬼不觉潜入黑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好在乌金六国俱盛产乌金，眼下还没有人特别在意黑山，黑山属地摘星城，近来正忙着大兴土木，筹办白教盛会，黑山还闲置在那里无人过问。”
武帝冷哼一声：“若是容易的事，还需要地枢阁和辩机吗？查！不论花多少时间，都要把黑山矿的情况彻底摸清楚！”
汪公公取出一张地图，缓缓在桌上展开。
武帝皱眉看了一会儿，说道：“这黑山虽然在白教的摘星城，不过，离黑教的图狼国倒是不远，图狼国是我炎武的棋子，要早做些铺垫……”
汪公公会意，低声说道：“严大人说，他注意到近年来图狼国出了个了不得的年轻战将叫做涂彦的，能征善战，骁勇无比，他对白教恨之入骨，踏平了许多白教城池，叫白教各国闻风丧胆，因此也在图狼国内名声大噪。严大人已经和这个涂彦建立了一些私交，他日若是这涂彦能为我国所用，必会省去一些麻烦。”
武帝听罢，带着些赞许淡淡说道：“严奎比起武，倒是多了许多未雨绸缪的聪明，看来这些年的历练没有白费。你亲自去一趟图狼国，带些礼物，与图狼王谈一谈和亲的事。此外再赐给那个涂彦一个封号，就叫……天狼将吧！像图狼国这样的属国，一王一将，相互有些忌惮和牵制才好。等探明了黑山的情况，再做打算。跟严奎说：黑山的事切记要秘密进行，不可被他人察觉！”
“奴才遵旨！”汪公公躬身领命，退去了。
夜，已经很深了。
武帝沉思了片刻，忽然转头问道：“你回来了？辩机怎么说？”
一个黑影出现在大殿中，跪地回道：“辩机说，仞岳山以北近年来并无异动。卫王这八年按照陛下旨意，在断魂桥重挖深沟，又在死地边缘新筑高墙，派重兵把守。那些鬼怎样也越不过来了。”
武帝冷笑道：“很好！徐行已经去了八年了。如果他没死，按他的脾性，那些活死人的秘密他应该琢磨得差不多了！这支异鬼大军，有朝一日必为我所用！待我将乌金和异鬼大军握在手中，天下便唾手可得！”
他的笑声阴冷狠厉，暗影不敢接话，深深低着头。
“对了，辩机还说什么？”
暗影赶紧回道：“辩机说，他动用了地枢阁所有的高手，但这八年里搜罗到的所有情报里，依然没有任何与月影大人有关的消息。”
武帝默默地坐下，失望的表情无法掩饰。
“连天下第一的情报机构地枢阁都找不到她，这真是奇了。难道一个人还真的会凭空消失不成？”
暗影低头答道：“虽然没有月影大人的消息，却有一些相关的人的消息。”
“喔？是谁？”武帝坐直了身体，这是一个令他感兴趣的消息。
“月影大人身边曾经有个会使毒的婆子，叫做鬼婆婆的，自从大人消失，她也消失不见了。最近地枢阁收到消息，有人曾经见过她。不过，她不是一个人，身边还有三个孩子。”
“孩子？”武帝吃惊地站起身来，脑中飞快回忆着。
他在殿中来回踱步，心中有无数念头闪过。
“什么孩子？鬼婆婆现在人在哪里？”他焦急地问道。
暗影答道：“具体在哪里尚未得知，但一切线索都指向东方。辩机说，他会加派人手，暗中去东方的云朝追查鬼婆婆的下落。不出两年，一定能有所斩获！”
“两年……”武帝喃喃念道。
两年，足够做很多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