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主辱臣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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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元直深深地叹了口气：“天祐啊，你想如何？聚集士卒，拿刀架在主公脖子上逼他去取荆州？主公是我等自已选择的，他不愿做的，我等不能逼迫。主公胜则臣下生，主公败则臣下死。”
“君可知陈公台？”徐元直越说声音越高，越说语速越快，“可知沮授、审正南！彼等之昨日，我等之明日！曹操汉贼，主公死也不会降他，我等作谋士又岂有投降之理！”
张翊与徐元直相识一年，从未见过他如此激动。张翊自然知道徐元直说的三人是谁。
陈宫陈公台，曹孟德刺董卓失败出逃，却被捉住。时陈公台为县令，感其忠义，弃官相随。后因其故杀吕伯奢而弃，再随吕布吕奉先。吕奉先败后陈公台宁死不降，被曹孟德杀害。
审配审正南与沮授皆为袁绍袁本初帐下谋士。审配先事袁本初，袁本初死后，又辅其子袁尚袁显甫。后因其侄献城门于曹军而被擒，不肯降，曹孟德命杀之。审正南面主所在北方，受刑而死。官渡之战沮授曾向袁本初谏言，不意袁本初不听，反斥其惰慢军心，遂被袁本初锁禁军中。后袁本初兵败，沮授因被囚禁不得逃，为曹军所获。沮授死也不降，曹孟德不肯释之，反将其留在军中。于是沮授盗马欲再归袁本初，曹孟德怒而杀之。
徐元直缓缓道：“自身尚不能保全，如何尽孝。”
张翊终于明白徐元直的镇定从何而来了。徐元直早知自已的结局，刘玄德败，他死；刘玄德胜，他活。从没有第三条路。
“你走罢。我不会走，也不会将我母亲交给你。”徐元直忽然笑了笑，“放心，某不会告密。”
忽然，徐母开门问道：“吾儿、贤侄，因何争执？”
徐元直忙起身走到徐母面前，施礼赔罪道：“母亲受惊了。儿不慎声音高了些，未曾与天祐争执，母亲安心回屋。”
张翊也站起来，向徐母远远行了一礼。
徐母点点头，对徐元直道：“天祐尚年幼，你作兄长，凡事要多包容。”
徐元直闻言愣了愣，片刻后也不抬头，只道：“母亲说得是。”
徐母又看了看两人，轻轻叹了口气，而后退回屋内，将门重新合上。
徐母进门后，徐元直等了片刻才直起身子，又盯着屋门看了会儿，终于转身。
只见空亭一座——
张翊已不见踪影。
这是张翊与徐元直第一次产生分歧，也是第一次不欢而散。
张翊挺生气的，他一心想救徐元直，徐元直不领情便也罢了，还认定他是怕死的小人。张翊后悔了，还不如当初直接走，什么都不管，便没有这些烦心的事了。徐元直不是觉得他是怕死的小人么，那他便做这个小人好了。
张翊回到馆舍，进屋后将门一关，就开始收拾行李。
他现在才知道自已与徐元直本质的不同。对徐元直来说，最重要的是忠义；可对张翊来说，最重要的是性命。张翊不能理解徐元直，他本不是这世界的人，正如徐元直不能理解他一样。特别是徐元直连母亲也不愿交给他，宁愿母亲跟着自已受苦受累，随时有性命之危。
与徐元直相处这段日子，张翊差点真的把自已当作这个世界的人了，可张翊还没忘记自已的目的——迅速一统。他的家人不在这里，没必要为了这陌生的世界做什么，更没必要陪徐元直去送死。留得性命在，万事都还有转圜的余地。徐元直最后还向他保证，说不会告密。殊不知他不怕告密，他想当面向刘玄德辞行，就说他失散的家人安家在江东。家人打听到他在新野，便寄书信来，说近日他父亲病重，请他速回江东一见。刘玄德听了必不会拒绝，等此战过了，刘玄德成功逃到江夏后，他再回去。
张翊将衣服全扔到床榻上，开始一件件叠。
在叠到一身衣服时，他愣住了。
张翊记得他第一次在这馆舍醒来时，徐元直便坐在床边。徐元直临走时，留了这身衣服在案上。那时张翊除了一身曹兵衣服，什么都没有，而那身衣服也早在牢中就被打烂了，穿不了了。
张翊又将包裹中的东西全倒出来，自然也没一件是他自已的，甚至连他现在身上穿的衣服也不是。
他这一年虽然没见过刘玄德几面，但刘玄德好歹养了他一年。
张翊忽然像泄了气一样，跌坐到床上。
他心乱如麻，好想与人说说话，可哪里有人。
忽然，他想起小统来，他已经很久没找过它了，因为它虽然不是一点用都没有，但也确实是没什么大用。
“小统。”
“我在呢。”
把小统叫出来了，张翊却又不知道该跟它说些什么了，毕竟它只会回答问题。
张翊不能继续待在这里，可要他真的走，良心上又过不去。明知小统不会说出什么有用的回答，张翊还是问了：“我现在能不能走？”
“主公要去哪儿？”
熟悉的愤怒感又回来了，张翊反而冷静了一些。他忽然想到一件事，小统一直喊他主公，他竟从未问过需不需要他自已当主公，然后去一统天下才算圆满完成任务。如果是，他这一年岂不是白忙了。
张翊着急了，正准备开口问小统的时候，又想起来另一件事。小统曾说他可以进入观战模式，到二八零年，司马炎一统天下，游戏便结束了。司马炎统一天下游戏结束，自已统一天下游戏也结束。刘玄德统一天下游戏会结束，那么曹孟德统一天下游戏也会结束。所以不论是谁，只要一统天下了，游戏都会结束。
张翊越想越觉得恐怖，他要做的根本不是辅佐谁一统天下，而是促进天下一统。虽然差不了几个字，但真正能做的事却差得多。就算他名义上投靠了刘玄德，暗中做损害刘玄德利益的事情，致使曹孟德更快地一统，也没什么。只要最终保全了自已的性命，他还是可以回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