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寒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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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很暗没有边。茫茫的夜空，我一个人，站在一棵古松树下，仰头向天穹望去，今夜只现一颗星。一闪一闪的，星星在对我说：“朋友，你孤独吗？”

我点头说：“我很孤独！没有人和我说话！”

我望着无际的苍穹，想起了我的同学，他们坐在教室里听老师讲课。把心中的梦想一点一点地放大。我有梦，可是梦在一点一点地缩小。每天和叔伯们扛着锄头挖坑栽桔子树。一年又一年，桔子树长高了，我长老了。我的梦也老了。

我沮丧，我急，可是无奈的现实又无可奈何。

我做梦都想读书，可是，一个梦接着一个梦，醒来，低矮的土屋里，一张床一张木桌。桌上放着我原来读过的教科书。我翻着已经过时的教材，我的梦与时代格格不入。书旧了，日子新了。书也新了。我已经落后于时代了。

每到晚上，我总是梦见自己坐在教室里读书。醒来，我在田野里，在荒山上，不断地揉碎自己的梦。

烈日下，劳动的汗水顺着我脸颊滑落在地，空气中时而传来叔伯们抽烟呛鼻的气味和打卜克的胜利者的笑声。

每逢星期六，我走在马路上，总是遇见从县城一中读书回家的学子，他们肩上挎着书包谈笑风声。我肩上挑着尿桶想着给家里的菜地施施肥。我默默与他们碰见，他们一个个捂着鼻子像逃命似的躲着我。其中有三个我认识，誓今年如果不考上大学自己从天子湖桥上投河自尽。

他们脸上写满了自信。

我脸上写着冷漠。

我想着越他们。现实却给我打脸。

日子就这么过下去。我的心却常常在叹息时光磨去我追梦的意志。

这样的日子我实在不想过下去了。

一天，妹妹来到了经济场，悄悄地对我说：“哥，你去复习吧！我替你做工。”

“你太小！”

妹妹说：“我和生产队长讲了，生产队长同意我的意见。生产队长说了，经济场长是他的亲家。会同意的。”

我摇头说：“妹妹，算了，我不想复习了。”

“不！哥，你一定去复习考大学。只要你考上大学，我和弟弟才有好日子过。”

我知道，我有一个弟一个妹妹。弟弟读小学，妹妹读初一。成绩不是很好。已经辍学一个学期了。

我家实在太穷了。

我不得想起我和弟弟和妹妹住的那间百年土屋。

老屋虽然破旧，可是，她给了我温暖的家，给我遮风挡雨，度过了幼年童年和少年。老屋的一草一木深深地留在我的记忆里，刻在我灵魂深处，浮现在睡梦中。老屋时候提醒我，改变我们三姊妹的命运只有读书。

那是一座用纯土砖砌成的木板瓦屋。我家只占了老屋的一半。老屋已经有百年的历史了。老屋上的房梁的木质在岁月的洗礼中已经不堪重负，伤痕累累，黑迹斑斑。老屋那一根根已经腐朽的房梁顽强地支撑着屋梁上的瓦片的重压。每逢刮风下雨，雨水顺着已给裂开的残瓦的伤口浸进房梁中，一直要等天晴时，太阳把湿透了的屋梁晒干。随着年月的流逝，房梁越来越老。

我依稀看见自己坐在木窗前那张只有三只脚的四方木桌上挑灯苦读的身影。就在老屋这张只有三只脚的木桌上，我考上高中，读高二时，狠心的父亲将我们三姊妹搬回老家。

那一年我十三岁。

我读书的梦想在残酷的现实面前被击得粉碎。

“哥，你在想什么？”

“算了，不说了。”

“我知你想说什么？”妹妹说：“今天我来，就是告诉一个好消息。”

“好消息！？”多少年了，我只有在梦中听到好消息。

“你读书的钱我借到了。”

“谁借的？”

“全爷。”

“他！？他那来的钱？他是五包户。无儿无女，住在村后的石洞里。驼背，是村里最穷的人。我每次回家，都要帮他挑水砍柴。没想到他竟然有钱借给自己。

“全爷说了，当农民委屈了你。读书才是正道。”妹妹一边说，一边从身上掏出一叠分票角票，只有一张一元的。妹妹说：“一共十五元零一毛一分。够了吗？”

“够了。够了！”

我情不自禁地流泪了。

我知道，我手中的这十五元钱将载着我的梦想飞向我向往的地劳。

全爷，谢谢您！我不会让您失望！

我立刻找到场长，告诉他，我要去读复习考大学。场长很高兴，毫不犹豫地答应我的请求。

妹妹说：“我哥哥劳动任务，她一定能完成。”

傍晚休工回家时，场里的每一个员工都和我握手道别。

我仰望着傍晚幕色四合茫茫的苍穹，我看见了我梦想的星星在闪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