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帅师师的胡思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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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金凯枝正在公司的绿化角散步。公司成立之初，金凯枝并没有像别的工厂那样只重视生产线安装，她还想到了员工休闲的体验，没有工作任务的员工不能在宿舍里一宅到底，也要有个晨练的场所，于是她购进一批花草，在员工宿舍旁边开辟出一片花园，四周边缘栽植了一排柳树，里面有花草，中间又建了一个小巧的亭子。

后来随着红芝麻公司越来越壮大，这个内部小花园越来越受驻厂员工的喜欢，她们不上班的时候，就来到一个小花园里说些悄悄话，或者啥都不干，就那么静静的坐着，看花草比昨天或者前天长高多少，看蜂蝶在花间忙碌的飞舞……金凯枝也爱到这里待一会儿，放空自己杂乱的思想。

这时候楚冲走了过来，说：“凯枝，跟你说一件事……”“什么事？这么严肃？”金凯枝看着他的面孔，想不出他能说出什么。楚冲说：“任凯江死了！”金凯枝一愣，简直不相信：“别开玩笑！就是跟人家不和，也不能诅咒别人啊！”楚冲说：“不开玩笑！任凯江跳楼自杀了！”金凯枝问：“知道因为啥事吗？”楚冲说：“具体的不清楚。我听人说，任凯江老婆跟他闹离婚，又牵扯上一桩行贿案……大概是想不开吧？”

金凯枝感叹地说：“唉，想当年是做事多么雷厉风行的一个人，咋就自甘堕落呢？不知道的人又该瞎猜了……”

楚冲也叹息了一会儿，说：“如果像我就好了……”

“咋就好了？”

“没心没肺，长命百岁！”

……

帅师师来找金凯枝汇报情况，金凯枝对于她的办事能力还是很欣赏的，就夸了她几句，趁着帅师师高兴，她问：“帅师师！你最近和任凯江还有联系吗？”帅师师说：“昨天上午还和任叔联系呢，他鼓励我好好工作，并且说一定要学会独立生活……”金凯枝试探着问：“你知道任叔目前的情况吗？”帅师师轻轻反问：“董事长，你这话……什么意思？”金凯枝说：“他死了！”帅师师一下子呆住了，她不相信活蹦乱跳的任叔就这么死了，呆愣愣看着金凯枝，楚冲在旁边肯定的说：“真的！”

帅师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董事长办公室的，她呆呆站在小花园的边上，想起了许多平常的事情……

帅师师的高中是在县三中度过的，那时的她，略为消瘦的身形再加上脸上的一副金边眼镜，整个人显得书卷气特别重，又由于特别喜爱文学所以有些特立独行。有一天，她本来要去上课的，但是因为生病请假在家休息。爸妈不在家，一本路遥的《平凡的世界》已经看了一大半，看的时间长了眼有些酸，就合上书打开收音机听，听了没一会忽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是电台主持人的声音：“县三中的泪中月同学，不知此时你是否正收听我们的节目？有个叫云川的朋友想借本节目送给你一歌，祝你生日快乐！那么，好，我们就满足这位云川朋友的心愿……”紧接着就传出一位女歌手的甜甜声音：你从哪里来？我的朋友……你像一只蝴蝶飞到我的窗口……泪中月是帅师师的笔名，而那个云川正是她的同学。

听着收音机里的歌声，她忽然感到身上一阵凉，她在潜意识里想到有什么事情就快要生了。歌声还没有停止，门外忽然传来了砸门的声音……她打开门，看到妈妈就站在门外，她什么时候回来的自己一点不知道。“你个死妮子，喊你八百声了也没反应……”妈妈说着一把推开帅师师进了屋。帅师师没有吭声，默默回到自己的屋子，她的心事又怎能和大人讲呢？“我问你呢！哑巴了？”妈妈开启了絮叨模式。她知道自从爸爸出事以后，妈妈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了。

帅师师懒懒的说：“我睡着了！” “哼，睡着了？要是进来小偷恐怕会连你一块偷走吧！”

“……”

帅师师懒得理会妈妈，她知道争下去会使整件事变得毫无意义，干脆蒙起头装睡。见此情形，妈妈嘟嘟囔囔的走出了房间。 又过了一会儿，窗外响起了一阵清脆的铃声，紧接着传来了吆喝：“帅师师，快来领取你的信！”她赶紧爬起来，她怕时间长了会被妈妈接收，后果就惨了。

是一大叠来信和两封退稿，退稿她习惯了，坚持写作的不经历退稿是不会提高的。那些笔友来信她一一拆阅着，她要做好分类，广告函扔进废纸箱，没有回复价值的，把邮票撕下来收藏，只有显示真诚的来信才会回信。说起来邮电局的工作人员都认识她，因为每个星期她都会出现在营业大厅里投寄稿子或者回信。寄稿也从免费邮寄到付8分邮资，再到2角再到8角……书信来往多了，顺带着也收藏了一些邮票，她觉得这挺好，没事时就拿出来欣赏一番。

一天后帅师师回到了学校，前脚刚进班，政教主任后脚就来了，他让她到办公室一趟，有事情商量。商量的什么同学们不知道，只知道下午开了校会，政教主任在台上先表扬了帅师师等三名学生，说他们在学习之余利用课外时间积极写作，现在都获奖了……希望大家向他们学习。然后是获奖代表言，讲些感谢老师栽培的话。说实话老师别说支持了，平时基本都是让这些爱好者自生自灭，甚至还有老师以影响学习为由加以阻拦，现在却让学生说些感谢话，肯定是政教主任挨个训话的结果。最后是颁奖，让学生们意外的是，学校对本该属于获奖者自己的奖金做了如下分配：1oo元奖金，学校提取2o％，因为政教处盖了章；老师提取4o％，因为辅导了；剩下的4o元才是学生实际领取的……帅师师应该领2oo元，其实这是报刊社给的，可是按照学校定的规矩，最后落到手是8o元。同学在祝贺之余问她对于奖金分配有什么感想，她淡淡一笑没说什么，她能说什么，政教主任先前找她就是沟通奖这件事，并说只是通知她一下，要她有个心理准备。她知道对于奖金这事并没完，果然回到班里就有人嚷嚷要她请客，她又贴了2o元凑成1oo元交给班长来处理。帅师师知道不请客，同学会在背后说三道四的，一旦形成谣言就是花再多的钱也平复不了。

奖金事件总算过去了，按说她的生活又该归于平静了，可是此时的她却难以平静了，县电视台的采访，陌生人的不时请教，都让她疲于应付。而最令帅师师气愤的是，钱花了，还是听到了与祝贺不同的话…… “不知道她送给报社编辑多少钱，人家才选的她呢！”

“就是！看她那样，说不定已经和报社社长有那事了……”

“呸，臭不要脸的！”

…… ……

享受着她的请客却说坏话，说坏话不要紧却当面说，当面说不要紧却胡说八道，她就有点后悔自己大方的请客举动了，喂狗后还知道摇尾巴呢，这些同学真的狗都不如！生气归生气，帅师师没有上前理论，这并不是说她忍了，而是不久以后离开了学校。

她转学了，而且转到了云川的学校，不是刻意就是巧合，或者也可以说缘分更多了吧？

帅师师对云川一直是若即若离的态度，因为她觉得上学就是上学，文学就是文学，不专心哪行？只要是聊文学，帅师师和谁都能聊的来。刚开始云川还没有什么感觉，可是后来看到她和男生说话，心里就酸溜溜的。

照过毕业照之后，同学们似乎暂时淡化了学习的紧张，下课了就翻出日记本让同学留言，还有互赠一寸照片，有一个同学竟然把所有的饭票换成了好几本软面抄，女生一人送一本，惹得全班同学背地里偷偷朝他翻白眼。那段日子里，同学们的关系也出现了松动的迹象，不再一起上学放学了。失恋的找地方哭去了，铁哥们在小酒馆喝酒并约定以后相聚的方式，好姐妹逛商店不为买什么东西就是泄一下心中的郁闷……

云川和帅师师的关系也解体了。这并不是说谁对不起谁，实际是……有一回帅师师到他家找他，碰巧他不在，虽然她没有多说什么，可是当教师的云川的母亲似乎猜到了她和儿子的关系非同一般，于是毫不客气的扔出了冷冰冰的话，意思是叫她以后别再打扰自己的儿子。不知道帅师师当时怎么想的，反正是对云川的态度立刻淡了许多。这一切云川不知道，还以为帅师师变心了。特别是看到帅师师和其他男生打情骂俏，那一刻小心脏变成了酸菜疙瘩。多年以后，还是有一回小妹无意中说起往事时告诉他，他才知道原来帅师师受过妈妈的警告……只是此时他已为人夫，而帅师师也到西昏县红芝麻公司上班了。

帅师师记得自己第一次到西昏县还没上大学呢，记忆中西昏县整个县城并不大，最热闹的地方也就数北关的书店和电影院，还有南关的百货商店了。书店那里出来进去的都是学生，少数几个有钱的学生是选中了书就走，囊中羞涩的人只好装着挑选的样子，拿起一本又一本飞快的翻看着。现在想来他们才是真正的“高手”呢！每本书停留时间不能过二分钟，时就会被营业员从手中夺走，并且顺便赠送一顿白眼。所以必须在两分钟之内快吸取精华，然后再做出“这是什么破书”的表情，接着“挑选”另一本……

电影院前似乎永远都拥挤着抢影票的情侣。女的站在一边等待，男的在窗口排队买票或者在人群里等候二手票。买到票的男人感觉自己总算风光了一把，昂挺胸不可一世。没买到票的人就像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的，和他处对象的女人鼻子一哼，转身扬长而去。 其实，人们抢购的那场电影也不是很精彩，只是别无娱乐处而已。

百货商店里多的是乡下顾客，买布做衣已经不是唯一选择了，青年人更愿意到成衣那里看一看。有的人却是到商店里闲逛的，她们什么都不买，就是来饱饱眼福的。三五成群的在店内转来转去，碰到新商品摆出柜台就大惊小叫一番，有胆大的妇女就趁着营业员忙碌时偷偷把一柄小勺什么的装进自己的衣袋，然后继续大惊小怪，夸赞着店内的东西。

帅师师又想到了自己上大学时候的情景，那所大学处于辽东半岛的大连市，这个地方也是爸爸当年服役的部队所在地，有一年妈妈带她去看望爸爸，同时认识了爸爸的战友任凯江叔叔。只是后来爸爸救人出事以后，帅师师就再也没有去过大连，不过连帅师师也想不到自己会在高考后被调剂到大连的院校。

那时候任凯江叔叔还没有退役，在偶然的活动中两人见了面，以后任凯江叔叔没事就来看看帅师师，约定好时间和行程，带着帅师师和同学去赶海。那时帅师师只是觉得任凯江叔叔本事特别大，也不知从哪里找来全套赶海用品：防水靴、捞网、大旅行袋等，甚至也借好了自行车。后来帅师师才知道那都是任凯江叔叔舍下脸皮向当地的战友借来的……

再后来任凯江叔叔退役，自己在院校毕业后在异乡找了活干，两人也就很长时间没有见过面了。直到自己重新回到江溪市就业，这才和任凯江叔叔二次联系上，任凯江叔叔像当年一样热情，只是帅师师一开始并不知道自己的出现给任凯江叔叔的家庭生活带来了影响，等她感觉出来时，任叔的家庭裂隙已经难以弥合了。至于他的职务犯罪问题，她更是一点也不知道……如今突闻任凯江的死讯，一时之间难以接受，她不知以后该怎么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