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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还能有什么好主意？”听过欧华敏介绍，罗水姣一脸不屑，“钱赵两家钱多、人多，除了这个，她们那些花里胡哨的名堂，哪个爱看？”
“实事求是地讲，比你腰鼓队的好看。当然，离‘轰动效果’还差得远。”胡丰成笑道。
“接亲路上嘞？也是这一套？”罗水姣问。
“接亲路上，抬盒装的都是喜糖，见人就糖。”欧华敏道，“《讨老婆》照唱，没有《天上起云云起云》，有一改版《娥眉豆结紫花》。”
“不也就这么点名堂？”罗水姣不屑道。
“周云莉还得不得想出好主意来？”胡丰成笑问。
“我和你讲，梦中情人只能在梦里，到了现实中就是狗屁！”罗水姣不满地训斥胡丰成道，“周云莉和赵良林睡过两三年，当初是个笑话，如今就是真的了。你讨老婆，要么找有稳定编制的，要么找华敏这样有赚钱本事的。周云莉有什么？栖风峤那山腰腰上的村干部，个个月就那一两千块补贴，还有个单身公老子等起她养老送终。”
日常相处的点点滴滴，都足以印证罗水姣业已把欧华敏当成了自家媳妇、欧华敏把罗水姣当成了家婆，只不过尚未挑明而已。
罗水姣刚刚这番冲口而出的话，她自己或许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但在欧华敏听来，有种自己是胡丰成备胎的感觉。
胡丰成当然都懂，从桌上拿颗欧华敏带回来的喜糖剥开吃，试图转移话题：“钱家大马路边糖都买这么好？难怪姓钱。”
不能炫富吸眼球、不能生造话题引流量，钱家接亲仪式达到轰动效果难度不是一般的高。
栖风峤伴嫁队确实想不出好办法，只好在《伴嫁》拍摄中寻求助力。
雷茂林、周欣欣并肩坐在沙上，指点着笔记本电脑里的方案小声讨论。
周云莉、赵良林、赵小露结伴进门来，各寻座位坐下。
周云莉：“大雷，哪时回公司上班？”
“不消回去，老板答应他继续远程工作。”周欣欣高兴地说。
“是不？还是我的办法好。”赵良林得意地说。
“你那欣欣做流产手术内涵老板的办法不敢用！”雷茂林笑道，“我老板是女的。”
赵良林尬笑道：“喔嗬，那你老板娘蛮好讲话呐。”
“一位朋友明天成亲，都去喝喜酒，顺便帮帮忙。”周云莉道，“你们正好感受感受楚庆婚俗文化。”
“男方还是女方？”周欣欣问。
“男方。”
“男方好，不用唱伴嫁歌。”雷茂林对周欣欣笑道。
“必要的时候，要唱。”周云莉道。
“必要的时候？什么时候喊必要？”周欣欣笑问。
“华敏做媒婆，你做男方歌头，小露做女方歌头。”周云莉正色道，“正常情况下，接亲回来的路上，小露她们唱《十送姐》，表达姊妹惜别之情。你们和唱，表达安慰和祝福之意。若出现意外情况，华敏会随机应变选唱，你带歌舞队灵活配合。”
“比如讲嘞？”周欣欣笑问。
周云莉笑看赵小露：“小露，你唱段《正月青丝线》。”
赵小露幽幽然唱道：“正月青丝线万事凉，离不了亲姑嫂离不了亲姑娘，离不了二十四条凳，全是那冤家娘。姐妹何曾转，姐妹何曾凉，离不了二十四条凳，全是冤家娘。”
“照理，这是伴大嫁歌堂上新娘和姊妹的对唱，闺密们都舍不得分离。”赵良林解释道。
“青丝线万事凉指的是什么？”雷茂林不解地问。
“应该还是记录失误。联系上下文和演唱情境，应该是‘千思想万思量’。”
“离不了的‘二十四条凳’又是什么鬼？”周欣欣问。
“这个讲起来就话长了。”周云莉道，“不管伴小嫁还是伴大嫁，歌堂都在堂屋。堂屋是家族议事、宴会用的公房，堂屋两边是各房头小范围议事、宴会的厢房。各家堂屋厢房有多有少，楚庆县有记录的大堂屋有厢房十六间。”
“哦，钱多的厢房就起得多，钱少的厢房就起得少。”赵小露道。
“不是。起新堂屋时，各房头商量好按哪一辈男丁人数决定厢房间数。因为厢房两边一一对应，所以都是双数、只多不少。一般来讲，六间厢房的堂屋算大家族了。”周云莉道，“一间厢房摆得下一张八仙桌，一张八仙桌配四条凳子，四六二十四，唱离不开二十四条凳，意思就是不舍得离开大家族所有亲人。”
“还真是源远流长。”雷茂林笑道。
“所以，不了解这些，一些伴嫁歌唱起来、听起来都不知所云。”周欣欣笑道。
“那‘冤家娘’又是什么意思？”雷茂林问。
“哀家眼里见不得你这种蠢东西！”周欣欣学着古装剧里皇后娘娘口气，拿腔拿调地说，“这都不懂？”
“鬼扯！哀家是皇室专用词！乱用要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的！”雷茂林说。
“对头！”周云莉赞许地冲雷茂林说，“‘冤’和‘哀’都有命苦的意思，‘家’当然是指自己了，水浒传里头鲁智深不是开口闭口“洒家”么？‘娘’嘞？旧时代楚庆女性起名都不蛮讲究，随随便便便喊个‘四姐’、‘三妹’、‘二娘’、‘小女’。‘冤家娘’大概泛指女性亲人。”
周欣欣、赵小露、雷茂林茅塞顿开般频频点头。
“明天不是小露做女方歌头么？小露肯定不得捣乱、肯定不得出意外。”周欣欣笑道。
“今天华敏不在，摊开了讲，我还是担心师傅给我们难看。”周云莉苦笑道，“当然，她肯定不得搞乱整个婚礼。但她总有楚庆县城庆典助兴生意是自己碗里菜的想法，肯定不想我们插手。只要她拖延点时间、打乱一下酒店那边的安排，我们就名誉扫地。”
“比如讲，她随便‘射’几歌，没人看得出名堂，因为有热闹可看，还能得到观众叫好喝彩。若我们对唱不上、对唱不好，那我们伴嫁歌堂就不消搞了。”赵良林说道。
周欣欣三人满脸愁容。
“姐姐她千思想吔万思量，离不了亲姑嫂吔离不了亲姑娘，离不了二十四条凳吔，姐姐她泪涟涟。”赵良林继续说道，“她就这样唱，意思是新娘子自己不愿上花轿，我劝她好久了，要不你们劝劝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