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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建筑,德塞尔比自有一番妙论。[5]在他眼里,成排建造的房屋是一种必要之恶。他认为,人类之所以衰落、退化,是因为越来越偏爱室内活动,对室外和野外活动逐渐失去了兴趣。而他又将这归咎于阅读、下棋、饮酒、婚恋这些爱好的兴起,因为这些活动多半不适合在户外进行。在其他场合[6],他还将房屋称之为“大棺材”“兔子窝”“空壳子”。可见,他主要是反对房顶和墙壁对人的限制。也因此,在自己设计的某些建筑里,他都会特别增加一些很别致的疗愈性功能——主要是类似于肺的呼吸功能。他把这类建筑叫作“人居”,《乡村图鉴》里就收录有“人居”的草图。这类建筑可分为两种,一种没有房顶,一种没有墙壁。前者门窗敞阔,上面有一层油毡松散地缚在房子的横梁上,以防恶劣天气——所以整座房屋竖立在石台上,就像一艘沉没的帆船。这种地方怕是做牛棚都不行。另一种“人居”有传统的石板屋面,但只有一面墙,正好挡在风口。其他三面自然少不了油毡,也都松散地绑在辊子上,从屋檐上悬挂下来。房屋四周挖一条小壕沟或地洞,有点类似于军营的茅坑。以今天的建筑与卫生学理论来看,德塞尔比的设想无疑是很成问题的。在他那个遥远的年代,曾经有不止一个病人因为盲目追求在这样的住宅中重获健康而丧生。[7]

造访马瑟斯老先生的家,让我再次想起了德塞尔比的理论。我沿大路向他家走去,发现这是座很别致、很宽敞的砖房,上下两层,简朴的门廊,每层的正面各有八九扇窗户。

我推开铁门,轻轻踩着长满杂草的石子甬道,心里空落落的,完全不觉得自己即将完成一项计划,一项精心筹备了三年的计划。我一点感觉不到成功的喜悦,对发大财同样无动于衷。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赶紧找到黑匣子。

大厅的门关着。虽然这门离廊口很远,但风吹雨淋,门板上、门缝里都蒙上了一层沙。看来,这门已经关闭多年了。我站在荒废的花坛上,想使劲推开左侧的第一扇窗。经过努力,在一声刺耳的响声中,窗终于勉强打开了。我钻进窗口,发现自己并没立即进入房间,而是仍在很宽的窗台上爬。等我脚踮到地,哗啦跳下来,这才发现那敞开的窗口仿佛已经十分遥远,而且小得根本容不下我的身体。

我进入的这间房里积满了灰尘,霉臭味扑鼻而来,里面一件家具都没有。壁炉周围结满了蜘蛛网。我赶紧跑到大厅,找到藏钱匣的那间房,推开房门,站在门槛上。那天早上天色很暗,窗户上灰色的斑点把微弱的晨光全挡住了。房间最里面的角落黑漆漆的,一片模糊。我突然很想尽快完成任务,永远离开这座房子。于是,我脚踩着光秃的木地板,走到角落里,蹲下身子,两手在地上摸索那块松动的木板。奇怪的是,居然一找就找到了。那木板长约两英尺,手一摸就知道是空的。我挖出木板,把它放到一边,点着一根火柴,隐约看见洞里有只黑色的金属匣子。我探出手,用一根手指钩住那歪斜、松动的把手。突然,手里的火柴抖了一下,火灭了。钱匣才刚取出一英寸左右,便瞬间从手上重重地滑落。我没有停下来再点一根火柴,而是把整只手伸进了洞里。就在洞口快要关闭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

我说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当时被吓得半死,而且过好久也没明白怎么回事。我身上或是房间里起了某种变化,难以形容的变化,微妙却又至关重要。就像阳光发生了突变,就像夜间气温骤然出现巨大的波动,又或者眨眼间,空气密度增加了一倍或减少了一半。也许,这一切是同时发生的,因为我同时丧失了全部的知觉。右手伸进洞口一抓,可是什么也没抓到。钱匣不见了!

这时,就听背后有人咳嗽了一声,轻柔,自然,却比什么声音都可怕。我之所以没被吓死,想来主要有两个原因:第一,我的知觉已全部紊乱,只能逐步解读捕捉到的信息;第二,这声咳嗽似乎给一切带来了某种可怕的变化,仿佛整个宇宙暂停了片刻,行星都中止了运行,太阳静止不动,所有落体停在了半空。我原本是蹲着的,但由于体力不支,突然就瘫倒在地。眉毛上渗出了汗,两只眼睛瞪了很久,一眨都不眨,呆滞而无神。

在房间最暗的角落里,靠窗坐着一个人。这人坐在椅子上,正用温柔却执着的目光打量我。他哆哆嗦嗦伸出一只手,慢慢拧开身边那张桌上的油灯。油灯的外罩是玻璃的,里面的灯芯盘成了肠子似的一圈,依稀可见。桌上摆着些茶具。原来是老马瑟斯。他默默地望着我,一动不动,也不说话,像是确实死了,只有摸油灯的那只手略微有些动静:大拇指和食指轻轻捻着油灯的旋钮。那是一只蜡黄的手,皱巴巴的皮肤松弛地包裹着骨头,食指关节上有一圈很明显的静脉。

这样的情景很难用文字描述,它给我麻木的心灵带来了莫名的震撼。比如,两人究竟坐着对视了多久,我并不清楚。在那不可思议的间歇里,几年或几分钟可以同样轻松地被吞噬。早晨的阳光在眼前消失了,满是灰尘的地板在脚下化为乌有。我的全身已经融化,只剩下惊讶的眼神,从我所在的位置逐渐移向房间的另一个角落。

记得当时目睹几件事的发生,完全是冷眼旁观的态度,仿佛我坐着就是要留意看到的一切,除此以外,什么都不用操心。马瑟斯的脸看着挺吓人,脸中间的那双眼睛更是让人发怵;相比之下,其他部分就显得亲切多了。他的皮肤就像褪色的羊皮纸,有褶子,有皱纹,透着一股神秘莫测的气息。但最恐怖的还是那双眼睛,感觉很不真实,就像电动或机械的道具,“瞳仁”正中央有个小孔,那后面才是真正的眼睛,在暗中冷冷地向外窥视。也许,这样的想法毫无事实根据,但却让我十分忐忑,让我不停猜想那真眼的颜色与质地,猜它到底是不是真的,又或者也是只假眼,和第一只假眼一样,也有个小孔。而真眼则可能就在千千万万只这样的假眼后面,透过无数小孔排列而成的“镜筒”向外窥视。再看那眼皮,跟奶酪似的,很沉重。它偶尔也会慢慢垂下来,有气无力,然后重又张开。马瑟斯身上松散地披着一件酒红色的睡袍。

我心烦意乱,心想这也许是他的孪生兄弟吧。正这么想着,就听有人说:

不太可能。你仔细瞧他脖子左边,那儿贴着块橡皮膏还是绷带什么的。喉咙和下巴那儿也有绷带。

我绝望地看了看,果不其然。不用问,这就是我杀死的那个人。他坐在椅子上,与我相隔四英尺远,关注着我的一举一动。他坐得挺直,纹丝不动,好像很怕撕扯到身上的伤口。而我则因为抡铁锹时用力过猛,整个肩膀都还僵硬着。

可这说话的人又是谁呢?他说的话没有吓到我。我听得清清楚楚,但我知道这声音并非来自外界,和椅子上那老头儿毛骨悚然的咳嗽声不一样。它来自我的内心,来自灵魂深处。我从没相信过灵魂的存在,但此刻我知道我是有灵魂的。而且,我的灵魂很容易亲近,年纪比我大,做什么都是为我好。方便起见,就叫他乔吧。知道自己并不孤单让我稍感安慰。乔是在帮我。

接下来发生的事我就不多说了。在这糟糕的处境中,理智并没什么用。我知道,老马瑟斯被打气筒打翻在地,被铁锹劈死,然后被埋到土里,万无一失。但我也知道,此刻这个人正与我共处一室,正默默地望着我。他身上绑着绷带,可眼睛还会动,右手和心眼都会动。也许,路边杀人只是一场噩梦。

肩膀僵硬,这可不像是在做梦。不,我回道,有时噩梦会像现实一样累人。

我偏执地认为,与其相信记忆,还不如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决定不动声色,先跟老头儿聊几句,跟他打听黑匣子的下落,看他到底是死人还是活人。说起来,我们之所以落到这地步,还不都是那匣子造成的。我决心要勇敢一点,因为知道自己处境很危险。我知道我会疯掉,除非我从地上爬起来,言行尽量正常一点。我别过脸去,不再和老马瑟斯对视,然后小心地站起来,在离他不远的一把椅子上坐下,再度把视线对准他。我的心脏暂停了片刻,接着又恢复了跳动,像锤打一样,缓慢而沉重,整个人都像在发抖。他仍然纹丝不动,只剩还能活动的右手握着茶壶,然后勉强抬起手,咕咚咕咚往杯子里倒了一杯茶。我换了位置,他的视线也跟着转过来。此刻,他正在重新打量我,还是同样呆滞、漠然的表情。

我突然开始张嘴说话。字眼从嘴里倾泻而出,就像是机器生产出来的。起初,我的声音还有些抖,但渐渐地,越来越厚实,越来越洪亮,直到整个房间都能听到。我不记得一开始说了什么,想必多半是不知所云的胡话。可是,我很喜欢舌尖发出的这种噪音,因为它很自然,很健康,让人觉得安心,至于说什么反倒不怎么在意了。

刚开始,老头儿没有动弹,也没有说什么,但我很肯定他在听我说话。过了一会儿,他开始摇头,我确定听见他在说“不”。老头儿的反应让我很激动,我说话开始变得很小心。他不回答有关自身健康的问题,拒绝透露黑匣子的去向,甚至否认这是个阴晦的早晨。他的嗓音很刺耳,也很奇特,就像爬满青藤的钟楼上生锈的古钟发出的嘶哑声。除了“不”这个字,他什么也没说。他的嘴唇动也不动,我断定他的牙全掉光了。

“你是死人吗?”我问。

“不。”

“你知道钱匣在哪儿吗?”

“不。”

说着,他的右胳膊又做了个剧烈的动作——他把热水咕咚咕咚倒进茶壶,再往自己杯子里添了些茶水,然后又开始直视我。我沉思了片刻。

“你喜欢淡茶吗?”我问。

“不。”他说。

“那你喜欢喝茶吗?”我又问,“浓茶?淡茶?不浓不淡的茶?”

“不。”他又说。

“那你为什么还喝?”

他摇摇头,脸色蜡黄,什么也没说,表情甚是痛苦。然后又张开嘴,倒了满满一杯茶,就像牛奶工人把一桶牛奶倒进搅拌器。

有没有发现什么?

没有,我回道,就一幢诡异的房子,还有个怪老头。跟这人说话真累。

我发现自己说话足够小声。每当心里念叨着什么,或者说出来,又或者考虑要说什么,我都会觉得比较踏实、正常。可一旦静下来,心里就发慌,仿佛一条厚毛毯包住了头,让人窒息,让人畏惧死亡。

你没发现他的回答很特别吗?

没有。

你没发现他只有否定回答吗?不管你问他什么,他都说“不”。

还真是,我说,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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