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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阿訇从结着冰晶的圆柱阴影后冒出来时,卡利普正倾听着从通道里传来的吱呀声响。尽管在清晨时分被吵醒,阿訇看起来没有丝毫不悦。他听了一下通道里的声音,然后问:“那位女士是观光客吗?”“不是。”卡利普回答,心想这位阿訇的胡子使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老。“你是老师吗?”阿訇又问。“我是老师。”“一个教授,像是佛克瑞先生!”“没错。”“清真寺真的在往下滑吗?”“是真的,所以我们才会来这里看。”“愿真主报答你。”阿訇说,看起来半信半疑。接着他又问:“那位女士带着小孩吗?”“没有。”卡利普回答。阿訇说:“有一个小孩藏在里头,下面深处的某个地方。”“显然,这座清真寺几百年来一直在往下滑。”卡利普不确定地说。“这我知道,”阿訇说,“虽然禁止人们从那里进去,但有个女观光客带着小孩走进去,我看到的。后来她独自一个人出来,把小孩留在里头。”“你应该向警方报案的。”卡利普说。“没必要,”阿訇说,“报纸上注销了女人和小孩的照片,原来那个小孩是衣索比亚国王的孙子。他们及时派人来找到了他。”“那么,小孩的脸上有什么?”卡利普问。“看吧!”阿訇语带狐疑地说,“连你也知道这件事。没有人能正视这孩子的眼睛呢。”“他的脸上写着些什么?”卡利普不放弃。“他的脸上写着很多,”阿訇说,不再那么自信。“你懂得读面相吗?”卡利普问。阿訇沉默不语。“若一个人为了找回自己遗失的脸,而去追寻众人脸上的意义,这个理由够充分吗?”“这种事你比我还清楚。”阿訇不安地说。“清真寺开放了吗?”卡利普说。“我刚刚才把正门打开。”阿訇说,“人们很快就会进来晨祷,你进去吧。”

清真寺里空无一人。日光灯映照着光秃秃的墙壁,却没有照亮地板上一块块铺成一片海平面似的紫色地毯。脱掉鞋子,卡利普感觉袜子里的脚冻成了冰。他仰头望着穹顶、圆柱以及上方宏伟壮丽的大片石砌墙壁,期待内心有所悸动,然而,这一切没有引起他丝毫情绪,只有那股渴望悸动的感觉:一种等待,隐约浮现的好奇,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觉得清真寺是一个巨大而封闭的物体,就好像建造它的石头一样自给自足。这里既没有召集任何地方的人,也没有把人送往另一个地方。既然所有的东西都没有暗示另外的意义,那么一切也都可以暗示任何事情。忽然间他仿佛瞥见一道蓝光,接着听见某种像鸽子扑翅的声音,不过很快地一切又恢复到原本的寂静,等待着一个新的意义。然后他想,这里的石头和物品竟超乎意料的“赤裸”:所有的物品仿佛都在朝他呼喊:“给我们一个意义!”过了一会儿,有几个糟老头互相低语着走向神龛,在那里跪了下来,卡利普就没有再听见物品的呼喊了。

因此,当卡利普登上宣礼塔的时候,心里没有半点激动。建筑师告诉他蓓琪丝已经迫不及待地先上去了,于是卡利普开始飞快爬上楼梯,但是才走了一会儿,他就觉得太阳穴怦怦急跳,只好慢下来。等他的双腿和臀部开始感到酸痛后,他决定坐下来休息一会儿。接下来,每次绕过一颗沿着楼梯向上的照明灯泡,他都坐下来休息一会儿才继续前进。当他听见上方某处传来女人的脚步声时,他便加快步伐,尽管心里明白再过几分钟出了阳台后就会遇到她。爬到楼顶后,他和女人站在阳台上俯瞰笼罩在黑暗中的伊斯坦布尔,良久都没有言语。他们望着依稀可辨的城市灯火,看着雪花零星飘落。

慢慢地卡利普注意到黑暗逐渐散去,而城市却似乎一直仍停留在黑夜状态,像是一颗遥远行星的背光面。半晌后,他一边在寒冷中发抖一边思索,那一丝照亮烟囱青烟、清真寺墙壁、水泥房舍的光线,并非来自于城市外的某处,而是从城市深处流泻而出。就好像一个尚未完全成型的星球表面,埋藏在水泥、石块、木头、树脂玻璃与圆顶下方起伏不定的城市地表,似乎随时会缓缓裂开,让炙热火红的光芒从神秘的地底渗出来,穿透黑暗。渐渐地,穿插在墙壁、烟囱、屋顶间的银行和香烟广告牌,上面的大字逐渐清晰,这时,他们听见身旁的扩音器里,爆出阿訇尖锐刺耳的晨祷呼唤。

下楼梯的途中,蓓琪丝问起如梦。她正在家里等他,卡利普说,今天他买了三本侦探小说给她。如梦喜欢晚上看书。

当蓓琪丝再度问起如梦时,他们已经坐进了她那辆毫无特色的土耳其菲亚特,开到宽敞而总是空旷的奇哈格大道,让棕刷胡子的建筑师先下车,再继续开往塔克西姆。卡利普说如梦没有在工作,每天就看侦探小说。有时候她也会一时兴起,把一本已经看完的小说翻译成土耳其文。当他们在塔克西姆广场的圆环转弯时,女人问卡利普,如梦翻译得如何,卡利普回答:“很慢。”早晨等他出门上班后,如梦会先把早餐的东西收拾好,然后在餐桌旁坐下来工作。不过他无法想像如梦在餐桌旁工作的画面,毕竟他从没真的见过她这么做。卡利普心不在焉地回答另一个问题,说偶尔早晨他出门的时候如梦还没起床。他说他们每个星期会去一趟他们共同的姑姑家吃晚餐,有时候晚上会去皇宫戏院看电影。

“我知道。”蓓琪丝说,“我以前常常在电影院见到你们。你看起来生活无忧无虑,眼睛总是盯着大厅里的海报,温柔地挽起妻子的手臂带她随着人群走向包厢门。然而,她总是在人群和海报中张望,期待能找到一张脸为她开启世界的大门。从我坐的地方观察远处的你们,我凭直觉知道她读得出脸上的隐秘含义。”

卡利普默不做声。

“中场五分钟的休息时间,你就像个知足而忠实的好丈夫,想要买条椰子口味的巧克力棒或什么冰品来讨妻子欢心,于是你会挥手招来一个用硬币敲着木箱底部的小贩,然后摸遍自己的口袋找零钱。我常常能感觉到你的妻子一直在寻找线索,期待哪里会出现某个神奇的征兆带她到另一个世界。就连银幕上的吸尘器或榨汁机广告,她也不放过,借着昏暗的观众席灯光郁郁不乐地观看。”

卡利普依旧沉默不语。

“午夜之前,当人们彼此依偎在对方的大衣里步出皇宫戏院时,我时常看见你们两人手勾着手,盯着人行道走路回家。”

“顶多,”卡利普语带愠怒,“你也只是有那么一次在电影院看到我们。”

“不止一次,十二次在电影院,超过六十次是在街上,三次在餐厅里,还有六次是在外头逛街。回到家后,我总会想像那个和你在一起的女孩不是如梦,而是我——就像我少女时代的幻想。”

一片寂静。

“中学的时候,”女人继续说下去,车子驶过刚才提到的皇宫戏院,“每当下课,如梦在跟一群男孩谈天说笑时——就是那种男孩,在后裤袋里塞一把梳子,随时拿出来梳理湿头发,并且把钥匙圈挂在皮带扣上——你虽然坐在位子上低头假装看书,但却用眼角偷瞄,那时我就常常幻想你眼中的人不是如梦,而是我。冬天的早上,我时常想像那个无忧无虑的女孩是我,而不是如梦,可以漫不经心闯过马路,只因为你在她身旁。星期六下午,偶尔我会看见你们和一个叔叔有说有笑地走向塔克西姆共乘小巴车站,那时我总是假想叔叔带着你和我去贝尤鲁。”

“这场游戏持续多久了?”卡利普说,打开收音机。

“这不是一场游戏。”女人说,当她丝毫没有减速地闯过一个交叉路口时,又补了一句,“我不打算转进你的巷子。”

“我记得这首歌。”卡利普说,仿佛看一张远方城镇的明信片一般瞥了一眼他居住的街道。“崔尼·罗培兹以前常常唱。”

窗户里,帘幕后,都没有如梦回家的迹象。卡利普不知要把双手摆哪里,只好拨弄着收音机的按钮。一个语调不卑不亢的温和男声正在建议听众如何减少谷仓里的老鼠。“你没有结婚吗?”等车子转进尼尚塔石一条小巷之后,卡利普问。

“我是个寡妇,”蓓琪丝说,“我丈夫死了。”

“我不记得学校里有你这个人。”卡利普说,没来由地冷酷,“我想起另一张长得像你的脸。一个很害羞、很可爱的犹太女孩,梅芮·塔瓦西,她老爸是‘时尚袜业’的老板。新年的时候,有些男同学甚至一些老师,常会向她要里头附有丝袜女郎照片的‘时尚’月历,而她总是又羞又窘地,乖乖把月历带到学校。”

“新婚的头几年,尼哈和我过得很快乐,”沉默了一会儿后,女人开始诉说自己的故事,“他是个安静而纤细的人,烟抽太多。平常星期天他会看报纸,听收音机里的球赛,练习吹他新学的笛子。他喝酒喝得极少,但他的脸却时常比最忧愁的醉鬼还要悲伤。有一阵子,他偶尔会不好意思地抱怨头痛。结果发现,原来他脑部的某个角落长了一颗大肿瘤,长久以来不断地长大。你知道吧,有些顽固的小孩,拳头里紧捏着某样东西,任凭你怎么哄怎么骗都不愿意放手?他就像那些小孩一样死守着脑中的肿瘤。就好像那些孩子们,在终于放弃拳头里的弹珠的那一刻,总会露出一抹微笑,当他最后坐着轮椅被推去动脑部手术时,也同样投给我一抹愉快的笑容。他平静地死在手术室里。”

他们走进一栋几乎就是“城市之心”公寓翻版的建筑,大楼离荷蕾姑姑家不远,位于一个卡利普不常经过但熟得像自己家似的街道一角。

“我知道他是用死来报复我。”在破烂的电梯里女人继续说,“他明白既然我始终在模仿如梦,那么他自己也得模仿你。有些晚上我喝多了白兰地,会克制不住自己,滔滔不绝地告诉他关于你和如梦的事。”

沉默中,他们走进她的住处,室内的装潢和一般家庭大同小异。安顿下来后,卡利普焦躁地说:“我记得班上有尼哈这个人。”

“你认为他长得像你吗?”

卡利普逼自己从记忆的深处撷取一两幅画面:卡利普和尼哈手里拿着父母写的请假单站在那里,听着体育老师指责他们偷懒;一个温暖的春日,卡利普和尼哈在臭味四溢的学生厕所里,嘴巴贴着水龙头喝水。他有点胖,笨手笨脚,脑筋不很灵光。尽管有心,但卡利普就是感觉不出这个记忆中模糊的形象和自己有任何相似之处。

“对,”卡利普说,“尼哈长得有点像我。”

“他跟你长得一点也不像。”蓓琪丝说。有那么一剎那,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卡利普初见她时注意到的危险光芒。“我知道他根本不像你。可是我们都在同一个班上,而我也成功地使他用你看如梦的眼神来看我。中午休息时间,当如梦和我跟其他的男孩在‘牛奶公司布丁店’抽烟的时候,我会看见他在外面的人行道上,烦躁地瞥过来,他知道我和一群风云人物在一起。惆怅的秋天傍晚,夜晚总是早早降临,看着苍白的灯光从公寓楼房里流泻而出,照亮光秃秃的路边树,我很清楚他正想着我,就如同你望着这些行道树时心里想着如梦一样。”

当他们坐下来吃早餐时,明亮的阳光透过垂放下来的窗帘缝隙照进屋里。

“我了解做自己有多难。”蓓琪丝说,突然提起这个话题,就好像,若一件事情在一个人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往往就会脱口而出。“但我一直过了三十岁才明白这一点。在那之前,如果你问我,这个困扰看起来只不过出于渴望成为别人,或者纯粹是嫉妒。半夜里,失眠躺在床上,注视着天花板上的影子,我是如此渴望成为另外一个人,无比强烈的渴望使我相信,自己可以像手滑出手套那样容易地,滑出这个躯壳之外,然后钻进另一个人的躯壳里,展开一场新生活。有时候,想到这一个人,想到自己没有办法过她的生活,一股剧烈的痛楚便油然而生,以至于当我坐在电影院里,或是看见繁忙的市集里专注的人群时,眼泪会不禁夺眶而出。”

女人心不在焉地用刀子涂抹一片烤得太硬的薄面包,仿佛是在涂奶油,可刀子上并没有奶油。

“这么多年之后,我依然搞不懂,为什么会有人想过别人的生活,而不要过自己的。”女人接着说,“我甚至说不出为什么我想当如梦,而不是当这个或那个人。我只能说,多年来我以为这是种疾病,必须隐瞒起来不让别人知道。我感到羞耻,有这种病,灵魂染上了这种病,不论到哪里身体也被迫带着这个疾病。我以为自己的一生只是一场模仿,模仿那应该属于我的‘真正的生命’,也因此,和所有的赝品一样,它既可悲又可耻。那个时候,我没有别的方法,只能靠着不断模仿我的‘原型’,才能消除心中的不快乐。有一段时间,我甚至幻想着要转学,搬家,脱离原有的朋友圈子。然而我很清楚离开这一切不会有任何用处,只会让我更想到你。某个秋天的阴雨下午,当我无事可做时,我会在一张安乐椅中坐上好几个小时,凝视着窗户玻璃上的雨滴。我会想到你们两人:如梦和卡利普。利用我所知道的线索,我会去想像如梦和卡利普现在可能在做些什么,就这样,胡思乱想了个把小时之后,我会开始相信,坐在这个幽暗房间里这张椅子上的人不是我自己,而是如梦。我开始从这些恐怖的想法中得到一种极度的喜悦。”

女人一边说一边往厨房里进进出出,端出更多的茶和吐司。既然她说的时候脸上竟能带着亲切的微笑,仿佛在讲一件关于别人的好玩事情,卡利普也就没有感到半点不自在地继续听她接下来的话。

“这个疾病在我体内猖獗,直到我丈夫去世。或许至今它依旧肆虐,但我不再视它为疾病。丈夫死后是好一段寂寞悔恨的日子,在那期间我得出一个结论:一个人怎么样都做不了自己。那段日子里,强烈的后悔之情如同疾病的另一个版本,刺痛着我,让我无比渴望能够再与尼哈重来一生,所有的一切,一模一样,重来一遍,只不过这次要以我自己的身份。某天半夜里,我慢慢醒觉,悔恨将会毁掉我的余生,这时一个诡异的念头闪过我心里:再这样下去,我的下半生将会虚度在成为一个后悔自己当不了自己的人,这就如同,我把我的前半生浪费在渴望成为一个不是我的人。这对我而言是如此的荒谬,在恐惧和悲哀中,我看见自己的过去和未来顿时幻化成为一场我与众人共担的宿命,而我并不希望沉溺其中。终于我学会了一个永远不会忘记的道理:没有任何一个人有办法做自己。我很清楚,公车站里某个排队等车的老头,在我眼中好像深陷于愁思,但事实上他只是某个‘真正’人物的鬼魂,这个人是他多年来一直希望变成的角色。我知道带小孩来公园里晒太阳的那位朝气蓬勃的母亲,她牺牲了自己,好成为另一个母亲的翻版。我明白那些缓缓步出电影院的失意人,或是在拥挤的街道和嘈杂的咖啡店里局促不安的可怜人,日日夜夜,他们所渴望迎头赶上的原版典范,都如鬼魂般纠缠他们不放。”

他们坐在早餐桌边,抽着烟。女人越往下说,房间变得越温暖,卡利普越感到一股难以抵挡的睡意逐渐包裹他的身体,像是一种惟独梦中才能体验的纯真感觉。当他问能不能在暖器旁的沙发上小睡一会儿时,蓓琪丝开始告诉他一个王子的故事,据她所说和“这一切都有关联”。

是的,很久以前有一个王子,他发现生命中最关键的难题,是要做自己,还是不要做自己。然而,卡利普才开始在想像中勾勒故事的细节,就马上感觉自己正转变为另一个人,变成一个坠入梦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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