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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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师傅驻立原地良久，直到这一群人拥着华贵的轿子逐渐远去，消失在她的视野中，她这才收回视线，有些黯然神伤。

她清楚，她和他之间有着云泥之别，无论如何两人的未来都不可能有任何交集，既然如此，制作一个拥有他那张脸的木偶陪在身边聊以慰藉，应该不是什么大罪吧？

一时兴起，玉师傅就将脑海中冒出的想法化为现实，她在当地挑选最好的古木和一些必须的道具，回到自己下榻的客栈后开始日以继夜地雕刻她脑海中念念不忘的人脸。

她要雕刻出那位病弱公子的脸，以此陪伴在自己的身旁。

因为玉师傅的手工熟练，三个月后，这个恍若真人的木偶就被她制造出来，已经能够初步组装成人形。

按照真人比例做出来的木偶太大，无法像小木偶一样牵线操控，如果想要给它的内部装上机关能够行走，还需要一些部件，这个需要等到回到她家才能继续完成。

玉师傅站在这个新木偶前，踮着脚尖将头安上去，它比她高了足足一个头，之后她给木偶换上新买的衣物，仔细装扮一番后，更像真人了。

笃笃笃。

有人敲门。

玉师傅匆忙将一块布帕盖在木偶的头上，以此遮住木偶的脸，她转身前去开门。

原来是客栈的小二按照她的要求送来洗澡的热水，她便开着门让小二进进出出，在浴桶里倒上热水，倒的七分满。

这边小二在忙活，玉师傅来到窗边打开窗台，打算看一看外面的风景。

屋外的凉风吹进窗台，风卷起，掀开盖在木偶头上的纱布，此时敞开的房门外走过几个人，木偶的脸大概是被别人看到了，玉师傅并没有太在意，只是快步走上前捡起纱布重新盖在木偶的头上，搬起它放到一旁的角落里。

却不知就是这么一件不起眼的小纰漏，却为她带来无穷无尽的祸端。

回到阡国的玉师傅照旧过着自己以前一样的生活，接活做木偶，或者去给别人表演木偶戏。

等四下无人独在房内，她就会和这个她从未带出过家门给别人看过的木偶说说话，说一些她当天遇到的有趣之事，或者抱怨抱怨那些奇奇怪怪的人或事。

陪伴的久了，玉师傅对这个木偶的感情自然要比其他木偶都深一些，偶尔也会小声跟他说：“要是你能够说话就好了，就能陪我说说话，而不是让我一个人在这里絮絮叨叨，唉，活的像个糟老婆子。”

说着说着，她自己反倒是笑了。

平静的日子过了约一年半，突然有一天，在外演木偶戏的她被一群突然闯入的人架着来到一处豪宅别院里，见到了她天天对着的那张脸的原主人——风国皇帝莫离夙。

莫离夙的脸色看上去比两年前更差了一些，一副行将就木的病态模样，他一手按在胸口抬起脸看向她，真实的人脸比玉师傅刻刀下的木偶脸更加生动。

她看呆了，怔怔地看着莫离夙的脸久久不能回神。

身为君王的莫离夙虽然已经习惯万人敬仰的视线，但被玉师傅这样崇拜且爱慕的热切目光盯久了，论谁都熬不住，他低下头不受控的轻咳几声。

咳嗽声将玉师傅唤回神，她赶紧低下头去盯着自己伏地的手，不敢再乱抬头看。

莫离夙挥手，让身边给他拍背顺气的宫女走远一些，他看着玉师傅，缓缓开口说话。

“听说你是阡国有名的傀儡师，经由你制作的木偶都有它独特的面孔，若是不仔细看，简直与真人无异。”

这是玉师傅第一次听到莫离夙说话的声音，应该是常年体弱咳坏声带的原因，他的声音难掩沙哑，给人一种上气不接下气、说完这句话马上就会断气的气若游丝之感，听在耳里，让她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玉师傅跪伏在地上，屏住呼吸静静听着，生怕漏听一个字。

“……朕很想看看，那个被他们说与朕一般无二的木偶到底长什么模样。”

朕。

朕这个词在那个异国他乡里是万人之上的帝王才用的自称，玉师傅经常游历别国，对这些外邦的风土习俗甚是了解。

当她听到这个自称，很快明白自己窥觑的是怎样一个人物，吓得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莫离夙又怎么会千里迢迢来到阡国，来寻她一个傀儡师的麻烦？玉师傅不敢多言，生怕说多错多，只能选择不出声。

莫离夙看出她的惧意，威慑够了后放柔声音：“朕不是要怪你什么，朕只是好奇地想要看一看。”

玉师傅只好带着他们回到家中。

只是她并没有带着众人见到那只她精心雕刻的木偶，而是带着莫离夙等人见到别的木偶，指着其中一只。

“这就是我仿照陛下的脸制作的木偶，小女子学艺不精，让陛下见笑了。”

莫离夙瞧着眼前与他有几分相似，却仍然一眼就能看出不太像他的木偶，眼里原本的期待化为失望和平静。

“果真是栩栩如生，如果只是匆匆看上一眼，的确会觉得他就是朕，可惜了，不能细看，多看两眼就不像了。”

莫离夙推开旁人的搀扶，走到木偶面前细细摩挲着木偶的脸，他回过头望向众人，冲他的贴身侍卫打了一个眼色，侍卫领意，带着宫女和其他侍卫先行离开房间。

等屋里只剩下他和玉师傅，莫离夙卸下几分帝王的架子走到玉师傅的身边，竟是装出几分无力倚靠在玉师傅的身上。

他的身上缠绕着好闻的檀香和药草香，一下子让玉师傅心猿意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