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废立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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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谁该负责
在废立太子的过程中，刘邦是站在戚夫人这边的，而且，刘邦废立太子的意志很坚决；那么，戚夫人为什么还会失败呢？戚夫人到底败在哪里呢？刘邦谢世之后，吕太后会怎么对待她的情敌兼政敌戚夫人呢？
在刘邦废立太子的事件之中，最为关键的是三个人，即戚夫人、刘邦和吕后。刘邦废立太子的愿望之所以最终失败，其实是这三个人相互角力的结果。要谈论刘邦废立太子之事，离不开对这三个人的讨论。
概括起来，对这三个人可以这样评价：戚姬无所作为，刘邦难辞其咎，吕后应对得力。
我们先看戚夫人的无所作为。
一是能力较弱。
戚夫人在决定挑战皇后之位时，严重低估了吕后的能量，也严重高估了自己的能量。
戚夫人最大的本事是利用刘邦对她的宠爱摆平刘邦，再利用刘邦去摆平朝臣，实现其皇后之梦。也就是说，戚夫人是通过征服男人，再利用男人去征服世界的女人；但是，戚夫人自身的能力比较弱，她除了向刘邦哭诉，争取刘邦的支持外，别无良策，也没有任何作为。戚夫人挑战吕后的皇后之位，应当说吕后很生气，问题很严重。
二是阻力很大。
立太子本是皇家的私事，但是，一旦立了太子，太子又没有大恶，废太子就很难被朝臣接受。因为太子是国之根本，废太子就是动摇国之根本。因此，废太子的阻力之大是刘邦和戚夫人始料不及的。而且刘邦是废嫡立少，这就更加难被朝中大臣接受。
太子太傅叔孙通的劝谏能证明朝臣的意向：
陛下必欲废适而立少，臣愿先伏诛，以颈血污地——《史记·叔孙通列传》。
叔孙通是位儒生，他维护的是儒家立嫡立长的成制。尽管此时儒家思想尚未成为汉朝的主导思想，但是，从叔孙通的逐步受到信任可以看出儒家传统的影响正逐步增强。
三是没有妻党。
戚夫人不是刘邦的患难夫妻，她在刘邦集团中没有妻党，与其他重要朝臣没有任何来往，没有自己一派的政治势力。政治斗争从来都是党派之争，或者叫做派系之争，戚夫人以一己之力和整个朝臣、整个吕氏集团斗争，失败是必然的。
再看刘邦的难辞其咎。
一是立储过早。
汉二年，刘邦在汉王的位上，在仅有两个儿子之时，过早地立刘盈为太子，导致他发现储君不合适时再行废立已为时过晚。如果他在有了八个儿子之后再立储君，一定比他在两个儿子中选择太子要准确得多。
二是虑事不周。
刘邦过高地估计了自己废立太子时对局面的控制，他也没有料到废立太子的阻力如此之大。刘邦尽管是刘氏集团的总裁，但是，废立太子一事正如前文所讲，吕后很生气，问题很严重。刘邦显然低估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他在废立太子没有绝对把握时公开了自己的想法。这等于向戚夫人发出了错误的信号，诱使戚夫人恃宠挑战皇后；同时，也向吕后发出了信号，逼迫吕后立即采取措施应对。
_二是优柔寡断。
废立太子虽然阻力很大，但是，历史上的帝王废立太子一事并不乏成功者。汉景帝废栗太子改立汉武帝刘彻，汉武帝废戾太子立幼子刘弗陵，都做得干脆利落，不留悬念。虽然，武帝废戾太子引发了一场大流血，但是，汉武帝手腕极硬，不惜一切代价，最终仍然获得成功。
刘邦呢？朝臣反对、吕后反对，刘邦都在所不惜，区区“商山四皓”却使他改变初衷，很多后人对此不理解。甚至有人提出，杀了四皓又有何妨？
刘邦是戚夫人挑战皇后地位唯一的也是最大的政治资本和靠山。刘邦的优柔寡断，面对阻力改变初衷，终使戚夫人一败涂地，而且留下了无穷后患。
最后讲吕后的应对得力。
没有刘邦支持的吕后为什么能在废立太子一事上取得胜利呢？
吕后在听到刘邦提出废立太子之初，的确曾经恐慌过，但是，吕后并不是一个完全依靠男人征服世界的女人，这是她和戚夫人最大的不同；她在废立太子事件中做出了重大努力。
一是借力打力。
吕后巧妙地利用了三种力量为自己服务：
一是朝臣反对“废立太子”的力量；
二是“商山四皓”代表的舆论力量；
三是刘邦对她“信任”的力量。
刘邦在决定终止废立太子一事时，绝对想不到吕后将来会残杀戚夫人和赵王刘如意；从这个意义上讲，刘邦并不完全了解吕后，特别是掌握了皇权之后的吕太后会多么霸道、残忍！
吕后巧妙地借用了这三种力量为自己争夺选票，而且做得非常成功。
二是妻党势力。
吕后为刘邦及刘邦一家做出过重大牺牲，她的两个哥哥吕泽、吕释之都立有军功，并封为侯；在吕后与戚夫人较量的过程中，吕后的妻党做了大量工作。劫持张良献计的是吕泽，“卑词安车”请“商山四皓”的也是吕泽。
戚夫人是单枪匹马，吕后却有着强大的后盾。
吕后靠手腕保住了刘盈的太子之位，是不是就说明刘邦废太子本身就是错误的呢？刘盈和刘如意哪一个更适合当太子呢？
刘邦对太子刘盈是否看走了眼呢？
太子刘盈的确懦弱无能，无法驾驭朝政。由于赵王刘如意过早被杀，我们无法证实刘如意是否能为一代明君；但是，如果我们相信刘邦能够识别韩信、张良的慧眼并未因戚夫人与吕后的争宠出错，那么，我们就应当相信刘邦对自己两个亲生儿子的判断并不会有错；因此，刘邦的废立太子实际上是废弱立强。惠帝的懦弱使他在帝王之位上难有大的作为，刘邦立刘如意为太子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希望储君强大。
但是，刘邦的废立太子，有一个特殊的背景：年轻貌美的戚夫人得宠和患难之妻吕后失宠。因此，刘邦所行的废立很容易被人看作是为私情，而不是出于公心。
我们不能完全排除刘邦废立太子的私情因素；但是，刘盈、刘如意都是他的亲生儿子，以他开国君主的英明，他考虑更多的应当是执政能力。
可是，两种社会舆论严重捆绑了刘邦的手脚：
一是反对先立后废的舆论；
二是反对因宠妃而立其子的舆论。
这两种社会舆论使刘邦在处理帝位继承人的问题上不可能放开手脚。
刘邦在反秦、灭项的军事斗争中虽然历经风浪，但是，最终都获得了成功；可是，刘邦在家庭内部两个女人、两个儿子的取舍问题上却显得左右摇摆，优柔寡断。向左是刘盈，向右是刘如意，结果是左右为难。
